第692節
一般喊這兩句廢話的人,話語都是軟弱無力的,茅山來人中最厲害的刑堂長老劉學道,追邪靈教右護法去了,而茅同真長老被扣,剩下他們這些二代的弟子,並不是我們的對手,也奈何不了我們什麼。
不過我和雜毛小道依然還是很沮喪,要知道,我們這回一現身,被確定了行蹤之後,茅山也許很快就能夠找到我們的藏身之處。
如此一來,我們就又要陷入東奔西逃的生活了。
來不及想太多,我們頭也不回地往外奔出,然後在混亂的人流中,不斷穿梭,最後朝著西邊的方向跑去。
我們開啟遁世環,一口氣跑出了十幾里地,終於感覺甩脫掉了那個傢伙的追蹤,對視一眼,均哈哈大笑,躺倒在山邊的雜草上面,仰頭望向那灰濛濛的天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高原畢竟是高原,3000多米海拔,空氣稀薄,平日裡倒還不覺得,這番一下子跑了十幾里地,人就覺得肺部難受,好像在不停收縮,腦部供血不足,麻炸炸的,彷彿吸不過來氣一樣的難受。
我們兩個躺在草甸子上面,歡暢地呼吸著,平復這高原反應。
我閉上眼睛,不去想任何事情,讓自己的腦子放空,仔細回味那最驚心動魄的神秘一刻。
雜毛小道還沒來得及舒緩氣息,便用腳踹我,我睜開眼睛,扭過頭去,他臉上滿是喜悅的笑容,說小毒物,怎麼樣?被盯上了哦,你有沒有後悔去參加這場法事?
我用力搖頭,說不會——我活了二十四年,踏入這個神秘的行當,也足足有了三年,這一次,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這個浩瀚的星空宇宙之外,另外的一個世界!那種感覺,真的、真的……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彷彿自己的眼界,一瞬間擴大的無數倍,感覺前面的道路瞬間亮了,天也寥廓了,人,也有了目標和動力,所有的想法,在之前的那一刻,都產生了質的提升——你呢?
雜毛小道美滋滋地吸了一口高原上稀薄而寒冷的空氣,然後笑了,說我倒還好,作為一個科班出身的道士,我自然比你這鄉下小子,眼界遼闊。不過知道得越多,看得越廣,我反而越能夠珍惜眼前的人,以及我所擁有的東西。世界這麼大,但是我們能夠擁有的,永遠只有這麼多。失去了,就可能永遠也找不回了。
唉……雜毛小道的這一聲歎息,似乎道盡了無數的遺憾和悔恨。
我知道這個傢伙又開始回首往事,玩起了深沉來,於是便不再說話,靜靜地仰望天空。
待這陣情緒過了之後,我捅了捅他的肚子,說龍金海既然看到了我們,那麼一經追查,雖說有老喇嘛幫我們打掩護,但是南卡嘉措那邊,可能會有暴露的危險,目前暫時是回不去了。那麼,我們現在可怎麼辦?
雜毛小道聳了聳肩膀,說逃咯,我看你丫的進步很大,我們邊逃邊打,弄得他們沒有脾氣了,到時候就不會追得這麼緊了。
他一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輕鬆模樣,滿不在乎,扯了一根雜草含在嘴裡,唱了一句《大宅門》中白七爺的經典唱腔《挑滑車》: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
我聽他胡扯,問那個刑堂長老的功力如何,手段怎樣,有多厲害?
他搖頭說不知曉,所謂刑堂長老,一般都是用來對付門中的不肖子弟。
他雖然不才,但只是一個棄徒,並不曾有領教他的手段。
而且這個劉長老,向來都是神秘得緊,終年待在深谷中,除了清理門中,一般都不怎麼露面,很多茅山子弟,只聞其人,卻並不知曉他的面目。
至於他的手段,應該是專門針對和克制茅山宗所傳的法門,這樣才能夠壓制住大部分長老。所以,小毒物,如果到時候短兵相接,你可能要是主力了。
未知的才是可怕的,我深深明白著這個道理,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心中的戰意燃氣,跳了起來,說來吧,他若真的能夠追上來,干翻他,讓他跟你師父哭鼻子去。
我們兩個歇息夠了,便站起來,避開大道,朝著西面的牧區繼續行走。
一下午的時間裡,也路過幾個藏民的定居點,不過都是遠遠地繞了過去,並不與之接觸,二月份的青藏高原,依然是寒風似刀,上面的居民都窩在自己的土房或者氈房裡,倒也不會遇到什麼意外。走到下午五點多的時候,遠遠看到荒原裡,孤零零地有一座佛塔。
在那塔的旁邊,幾里外,有一個湖泊,附近還有一個藏民定居點。
我們也有些飢餓了,來的時候,我們囤積的乾糧和一些瑣碎東西,都留在了南卡嘉措的家裡,此番匆匆跑出來,飢餓難耐,想著跑到湖邊去,捕幾條魚來充飢。
然而我們正準備從山那邊繞過去的時候,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走過來,不由得都愣住了神:「怎麼是他?」
第十五章 神秘,婆婆
這人正是早前跑去追擊邪靈教右護法黑衣妹子的小喇嘛江白,倫珠上師所化虹光被收,白居寺中的眾位高層,就屬他最痛心疾首,幾乎是跟著劉學道一同衝出的天窗。
瞧他當時那態度,想來跟虹化的倫珠上師,定然是關係斐然,不同尋常。
不過時間間隔不到五個小時,他卻突然出現在白居寺西北這遙遠的僻靜之處——這節奏,那個邪靈教右護法,是被抓住了,還是跟丟了呢?
這裡面的內情,我們不得而知,於是心中不由得起疑。
此時的情況有些詭異,雙方又隔得有小半個山頭,所以我們並沒有跑過去打招呼,而是遠遠地跟輟著,想去瞧一個究竟。
小喇嘛江白並沒有瞧見遠處潛行的我們,他出現在路的盡頭,然後徑直朝著遠處那座佛塔,快步行去。
西藏的佛塔很有意思,佛經中有云:本師釋迦牟尼,親自向阿難尊者教示造塔的方法及規格,並以袈裟疊為四層正方,上置覆缽及錫杖以示。
而後藏傳佛教多依佛示規格、比例及表示而制建,既代表佛身,也表佛之三身、三界及地、水、火、風、空此五大元素。
我們繞在山彎處行,漸漸地走近了,但見這佛塔雖然破舊不堪,但是大體如是,四級層,方形,平整,表面還是附有白灰,週身開得有小窗,黑乎乎的,好像裡面有著什麼恐怖一般。
快要走到跟前時,雜毛小道捅了捅我的腰眼,示意我把大師兄贈予的遁世環,給開啟來。
我知道他的意思,事實上,當我走進這座破敗佛塔的大致範圍時,心中也是一陣壓抑,有一種力量被壓制的恐懼感。
正因為這種緣故,使得雜毛小道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會讓我將氣息掩去,以備不患。
我自己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這座佛塔之中,到底會有怎樣恐怖的傢伙,於是將遁世環的效用激發,然後收斂身形,借助著週遭植被的掩護,悄然接近佛塔。
依著小喇嘛江白的修為,我和雜毛小道的這點伎倆,自然瞞不過他,不過此間的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定,竟然沒有瞧見我們的接近。
很快,我們就到達了佛塔附近的一處石頭旁,見到小喇嘛江白,從大道那邊快步走來,趕緊蹲身下來,縮在石頭後面,準備瞧個究竟。
不一會兒,小喇嘛江白已然跑到了佛塔前面的一小塊平地前。
他停止了繼續向前的步伐,而是躬身作禮,朝著佛塔高聲喊道:「婆婆,婆婆,我是江白……」
他反覆地喊,我們伏地於石塊後面,心中有些驚訝,這佛塔看著並不算大,難道還有人住在這裡面不成?
三聲過後,平地裡突然捲起了一陣陰風,天色沒變,然而我卻覺得整個空間陡然變成了黑色,陰沉沉的。
過了一會兒,有一聲蒼老的女聲,從佛塔方向傳了過來:「江白,你怎麼會過這兒來?你現在正在被布達拉宮杯葛,我不是讓你少過來找我麼?你這孩子……」
這聲音中,有著責怪,但是更多的,是濃濃的關心和慈愛,雖然空間裡陰冷,但還是讓人心中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