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節
如此說了二十幾分鐘,大家發現竟然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一時語塞。
楊振鑫上班其實也是比較累,所以給我留了電話號碼之後,便離開了。
望著楊振鑫遠去的背影,我一時間發了愣,雜毛小道在旁邊推我,說幹嘛呢?我說看到這些都被遺忘在記憶角落裡的老熟人,居然有一種沒有活在現實中的感覺,彷彿我這兩年來,過得都有些虛幻,與以前的生活,完全脫了節。
雜毛小道歎氣,說也是,每一種生活都有好有壞,有得有失,只是在於你怎麼看吧?
之後我們便沒有說話,靜靜地在石椅上坐著,各自想著心事,看著宿舍樓的燈,一盞一盞地關閉。
其間雪瑞打了電話過來,電話那頭略微有些吵,她告訴我們,她和朵朵、小妖還有虎皮貓大人在錢櫃唱K,開心快活著呢,問我們這邊怎麼樣?我很鬱悶,感覺雪瑞這個小妞把小妖帶到了那種地方,倘若一時學了壞,到時候我還真的就管不住了。
我告訴她,說我們這邊有些複雜,同行多,但大部分都是觀風看水、堪輿陽宅的風水師,真的要拉出來打架,估計三兩個厲鬼,都能夠將他們給生吞活剝了,並不靠譜;而且此番敵人詭異,根本無處可尋,從稍微露出來的那一點兒氣息來看,是個很恐怖的高手——說實話,我有點兒後悔了,少了兩個朵朵,我的實力恐怕得打五折,而少了虎皮貓大人坐鎮,我們的心裡也是沒著沒落的。
往日還不覺得,此番苗疆小夥伴們都沒在身旁,便渾身都感覺不自在。
雪瑞沒有說話了,不過聽筒那兒傳來了一聲叫春兒般的歌聲:「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聽到這尖銳而獨特的嗓音,我頓時冷汗就流下來了。
我擦,虎皮貓大人的歌聲,真的是毀三觀啊。
掛了電話,我發現雜毛小道不停地在摩挲著血虎紅翡。
他的雷罰因為無用,所以留在了東官,並沒有帶在身邊,而缺乏了桃木劍,他便彷彿缺乏安全感一樣。
一劍在手,天下我有,雜毛小道是劍客型的道士,對劍的依賴很強,這是他強勢的地方,也是弱點,是心魔,所以一直在克服中。
時間一點一點在流逝,樹上有蟲子的叫聲,啾啾、啾啾,夜開始涼了下來,如水,而在我們的視線中,兩位來自台灣的風水師也和我們一樣,一直都沒有離開這一片區域,默默地等待著。
我們其實都能夠瞭解,在這一片區域裡,似乎應該會發生一點什麼事情。
沒有為什麼,就只是剛才那一陣如同幽蛇冰冷的靈覺觸摸。
我感覺事實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那天晚上,其實我並不是一直都很清醒,我坐在石椅上行氣,幾個周天之後,就有些疲累了,靠在椅子上十分舒服,腦袋就有些栽起來。
不過到了差不多四點鐘,是夜夢最死的時候,我卻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清晰了,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覺,浮上了心頭。
我扭過頭,但見雜毛小道已經站了起來。
從西邊掩映的樹林中有一陣風吹過來,我陡然站起來,睜開眼睛,面前的宿舍樓除了路燈,基本上沒有什麼燈光傳來,萬籟寂靜,唯有蟲鳴,而就在此刻,我突然聽到一聲很輕微的聲音——「咚!」
這聲音從西面傳來,然後我看到不遠處的兩位台灣風水師的身影出現在路燈下,然後朝著西面飛速跑去。雜毛小道突然出聲:「擦,又有人跳樓了!」
第十六章 小鬼鬧鬧,再次登場
在我們一群行內精英的看守下,還恰恰是剛到達的當天夜裡,居然又出現了跳樓事件,而且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倘若是內中真有古怪,這到底是巧合呢,還是對方在向我們挑釁?
一想到後面的一個可能,我全身的血就倏然往頭頂上湧過去,燃燒起來,發足便往西邊狂奔而去。
我們所在的區域是偉相力一整片的住宿區,光宿舍樓都有十好幾棟,越過高高聳立的樓房和周邊附屬的花壇,我們很快就來到了事發現場。
因為提前行動的關係,台灣的姜大師和他的美女徒弟張靜茹提前到達,正在落地處勘查。
黑乎乎的樓背後瞧得並不仔細,我們緩慢走到前面來,藉著遠處昏黃的燈光瞧了一眼,但見一灘黏膩的血肉,有一個瘦弱的黑影正趴在那裡,沒有動彈。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行政部的謝一凡和羅喆帶著幾個保安跟隨著我們背後趕到。
看到這副場景,大驚失色,他們剛要大叫,雜毛小道伸手攔住他們,冷冷說道:「勿擾!」
我走到近前,地上趴臥著一個穿著短褲汗衫的黑影。
仔細一看,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彷彿一根沒有張開來的豆芽兒,柔弱得很,我不知道他從第幾層樓跳下來的,反正很高,使得他現在的模樣有些變形——很多人可能沒有見過摔死的人,臨場會是什麼模樣,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跟你們說,真不好看。
上百斤的人體,在重力加速度的加成作用下,由高而下,不摔散架,就已經算是很不錯的。
有強光照來,這是一個保安開了手電,地上噴濺著好多的血,有白色膿狀的液體在緩緩流淌,那是死者的腦漿子,他是頭部著地的,即使腦殼子再硬,也抵不過堅硬的水泥地兒,碎了好大一塊,我估摸了一下,即使是最好的斂容殯葬師,不花上兩個小時,估計也弄不好這場面。
就在我們瞧這血泊滿地的慘狀之時,姜大師開始在左手上面結了一個劍指,上下翻飛,似乎在捕捉空氣中殘留的東西。
我眼皮子一跳,心中對雜毛小道之前跟我說的判定,大約也有了肯定的答案——這手勢,正是茅山《登真隱訣》下半闕的「醒鬼式」,此訣秘而不宣,是茅山宗偌大經文中的精華所在,便是我與雜毛小道熟絡得同穿一條褲子般,他都沒有傳我半顆字。
這主要是因為需遵從門規,免得又被劉學道這等執法長老追殺。
這邊做法熱鬧,雜毛小道卻後退一步,在這血腥味濃重的場中深吸了一口氣,回頭問我:「小毒物,有感覺沒?」
我點了點頭,說雖然朵朵不在,但我還是能夠感覺到,天魂不在了。
這個結論讓我們的心頭沉重,要知道人的精神分為三魂七魄,各有用途,這七魄是最容易散去的,即使生病遭災,都會丟去一二,繼而復返,但是三魂卻一直凝於精神之中,到死了,這一名胎光,一名爽靈,一名幽精,各自離去,然而倘若早已離散,說明此人必定中了邪法,或者受了驚嚇,需得喊魂方可——到底是誰,將這死者的天魂給拘了?
認真看文的朋友或許應該有所概念,這天魂又名胎光,乃生命孕育之時,先天眷顧而來的神光,對於靈魂滋養,自有著曼妙無比的作用,我一開始懵懵懂懂地帶著朵朵跑遍東官各處醫院,因為沒有修行之法,讓她吃一點兒殘留的天魂能量,滋養靈體,便是如此。
不過這天魂雖好,但是也只是針對於特定的靈體,而且也要是散亂意識之後,方才可行,不然吸收多了,若無法門,便自然而然地攜帶著他人的生命印記,無數意識在靈體裡鬥爭,最後不是靈體混亂崩潰,便是被其他意識給佔據,反倒失去了意義。
話雖如此,但倘若有專門精修此術的人在此作亂,只怕又是要有一場惡鬥了。
我們站在旁邊,仔細感應有可能出現邪異之處,而身後偉相力行政部和安保部的工作人員都圍了上來,除此之外,宿舍樓內也有聽到這動靜的一些員工,將窗戶打開,伸頭出來看——不過因為是凌晨四點,人倒不多。
場面一時間有些亂,姜大師指出如劍,喃喃念著經訣,突然間,他的手指朝著樓頂右上角處猛然指去,口中大喝道:「妖孽,竟敢在此放肆!」
旁邊一直蓄勢待發的張靜茹手往懷裡一摸,然後出手如電,倏然朝著那處甩出一物。
我們的目光順著瞧去,猛然發現在那高高的樓頂出,露出一個黑黢黢弧形來,似乎趴著一個人型物體。
那東西先前安靜地伏在樓頂黑暗處,我們並沒有感應得到,然而當姜鍾錫大師將其偽裝撕破的時候,我陡然看到這東西竟然用一陣難以言及的仇恨感,看著我們這裡。
那種感覺之強烈,根本就還沒有過接觸,便讓人渾身發麻,心中不由自主地驚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