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節

  走進部門裡面,外面的大辦公區裡面只有幾個人,不過都忙忙碌碌,不停打著電話,劉思麗朝裡面叫了一聲四月,有一個長得挺精神的川妹子從辦公桌的隔板下面冒出頭來,見到我們,匆匆跑過來。
  劉思麗跟她輕輕低語幾句,那個川妹子點了點頭,跟我們恭敬地握手寒暄,然後熱情地招呼道:「跟我來嘛,我們主任在裡面等著你們咯,這會兒已經到了飯點,本來都準備去食堂吃飯的,不過聽說你們要來,就一直等到了現在……」
  在四月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最裡面的辦公室前,對著那厚重的木門輕輕叩動,裡面傳來了一聲語氣嚴肅的詢問,經過四月的通報之後,門很快就開了,走出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老學究一般打扮的中年男人來,四月介紹這男人便是他們紀檢辦主任沈劍。
  沈主任熱情地跟我們寒暄握手,表情親切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做紀檢的幹部,而是我們多年未見的好友。
  他拉著我們進了辦公室,熱情寒暄一番,又讓四月去沏幾杯茶來,要上好的烏龍。
  在主任辦公室的沙發區,我們並沒有談什麼,只是拉拉家常,表示一下親切而已,除此之外,便是一筐有一筐不要錢的讚美之詞。
  到底是能夠勝任西南局紀檢辦公室主任職位、力壓張偉國一頭的老傢伙,此人的處事圓滑周到,讓我們根本生不得怒氣。
  來之前的時候,大師兄跟我們交待過了,此行目的,恢復名譽便可,至於追究責任的事情,茲事體大,那壞人的角色便由他和蕭家大伯來做吧,免得到時候惹得狗急跳牆,又節外生枝了。
  我知道這應該是妥協之後的結果,畢竟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明,逼得太緊了,不但達不到目的,反而平添麻煩,所以也沒有多聊,在與沈主任親切交流了半個小時之後,被那官話弄得一耳朵翔的我們終於解脫,跟著那個川妹子四月出來辦理各種手續。
  這些東西講起來也雜,涉及各個方面,不過我們只需在這裡辦理,其餘的自然有人跟進,在完成了這些之後,我們便結束了被通緝大半年的逃亡生涯,恢復了自由身,之後沈主任代表宗教局,向我們所蒙受的冤屈表示最誠摯的道歉,並且保證如果這裡面有不公正行為的話,一定會追責經辦人員的連帶責任。
  他說得慷慨激昂,不過我也只能當作耳邊風而已,畢竟經過這一年多時間的整合,趙承風此刻在西南局已經是名副其實的二把手,像沈主任這種油滑之人,未必會冒著巨大的風險,去得罪頂頭上司。
  我們準備離開,沈主任邀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因為心情並不是很好,所以我們婉言拒絕了,可是沈主任卻似乎很執著,拉著我和雜毛小道的手,非要去附近的太安居酒樓吃一頓,也算是盡一盡地主之誼。
  如此好是一番爭執,正頭疼間,劉思麗找了過來,告訴我們,說趙副局長要見我們。
  聽到趙承風找我們,沈主任這才悻悻地笑了,催促我們趕緊過去。
  雖然不願意見趙承風那兩面三刀的傢伙,不過我們更不願意丟了場面,於是跟著劉思麗走出主樓。
  我聽說幾個總局領導的辦公室在後面的小樓內,不過出了主樓之後,我們並沒有前往後面,而是來到停車場。
  一打聽,才知道趙承風要請我們吃飯。
  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得了,這算是鴻門宴麼?
  趙承風請我們吃飯的地方就在附近一傢俬房菜,環境清新淡雅,跟川菜館子那種骨子裡都透著麻辣鮮香的味道截然不同。
  走過長長的雕花走廊,我們來到三樓的一處包廂前,劉思麗將門一打開,當看到面白無鬚、戴著金絲眼鏡的朱國志,和留著地中海頭式的半禿子張偉國從居中而坐的趙承風身邊站起來的時候,涵養城府都有一定境界的我,當時的臉色幾乎是立刻都垮了下來。
第三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瞧見起身迎上前來的張偉國、朱國志兩人,我實在很難將這滿面地笑容,跟一年前審訊我時露出的那副醜惡嘴臉,聯繫到一起來。
  我的拳頭握得緊緊,滿腦子都是「倘若出手將這兩人轟殺,我能不能夠將趙承風也順帶滅口」的想法,站在我旁邊的雜毛小道見我背部繃得僵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輕輕說了一聲「淡定,不值當」,然後便越過我。
  雜毛小道將我給遮擋住,與熱情迎上來的兩人握手寒暄,沒有一點兒芥蒂,氣氛一時融洽得很。
  我躲在雜毛小道的身影後,使勁深吸了兩口氣,終於將憤怒的心火給熄滅了,勉強在臉上擠出一點兒笑容來,手便被朱國志這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小白臉給緊緊握住,好是一陣猛晃,說陸左,怎麼,今天不開心,是不是還在介意往事啊?兄弟以前多有得罪,還請你多多原諒則個!
  我抬起頭來,瞧見雜毛小道朝我眨眼,努力將臉上的笑容變得自然些,說哪裡哪裡,職責所在,都是為了工作,我哪裡敢怪罪於你;要是我們換了個身份,此刻你犯事了,我也照抓不誤,對吧?
  我這一頓軟中帶硬的話語出來,朱國志眼角抽動了一下,臉上卻還是笑容滿面,更加用力地搖晃著我的右手,說那是那是。
  旁邊的張偉國也擠過來,拍著我肩膀,套近乎的說陸左,我們都是老相識了,當初本來是很想幫你的,只可惜那時是楊知修掌管茅山,又遣了烈火真人過來壓場監督,大門大派的,壓力太大了,根本頂不住,所以才會得罪——好在後來他們鬧得實在是太過分了,趙局長才有了理由,頂住上面的壓力,撤消了聯合追捕,任由楊知修自行其是,這才沒有最終釀成大禍,幸哉,幸哉!
  看到張偉國在我面前搖頭晃腦,我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光溜溜、油津津的腦門上,大罵一聲幸你妹啊!
  當初將我弄暈,偽造簽字畫押的供認狀,就是這傢伙主導的,後來的追捕,因為大師兄和蕭家大伯那邊的壓力才使得武警撤出,到了這個傢伙的嘴裡,竟然全成了他和趙承風的功勞——我見過無恥的,但是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那臉皮,比美軍用來做防彈衣的凱夫拉材料還厚。
  不過現實就是這樣,越是這種城府深沉的渣人,越混得好,想要使這種人有所報應,一味的憤怒是行不通的。
  想通了這一點,我也笑了,陽光燦爛,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用力,喀喀喀,張偉國的右手被我捏得直響,臉都發青了,不過還是勉強維持著笑容。一直坐在主席位的趙承風見到,站了起來,不動聲色地招呼我們入座。
  張偉國的父親雖然是大內的氣功師,但他本身的實力並不強,而且我只是稍微教訓一下,不讓他以為我真的屈服了,並不是想當場翻臉,於是笑著點了點頭,在劉思麗的指引下在主賓座前坐下,與趙承風挨著。
  各位安坐後,春風滿面的趙承風拍了拍我的手背,說看得出來,陸左你還是有怨氣啊,可是還在怪我?
  我平和地搖搖頭,說不敢,萬事存在必有因,紅塵煉心,回憶起來,那一次經歷確實也是一段讓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的記憶,就當作是又一次的集訓吧……
  聽到我這般說,趙承風哈哈大笑,說不錯,陸左,我不得不說,你這個人,無論是修為還是氣度,都是我二十年來所見過的俊傑當中,排名前三的一個。當日的你,僅僅只是東南局的一個普通編外成員,而如今,你已經躋身成行內一流高手之列,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你的成長,我們有目共睹,來來來,讓我們為了如今的陸左,共飲一杯。
  趙承風端起了桌上酒杯,盛情邀約,在座諸位莫不舉杯,一口而盡。
  公款消費,酒是好酒,這茅台佳釀口味幽雅細膩,酒體豐滿醇厚,回味悠長,茅香不絕,飲完之後唇齒留香,陰霾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落座之後,服務員開始上菜了,我們也沒有再談正事,隨意地扯了一些閒篇,趙承風裝作不經意地問起陶晉鴻,說陶掌門身體還好吧?
  我心中暗自好笑,探底就探底,偏偏拿這來當借口,人陶師已然成就地仙之位,絕頂的人物,他這話問得也太沒有水平了。果然,雜毛小道答得倒也中規中矩,隨便敷衍一番。
  這酒店的菜式不錯,上齊之後我隨眾吃了幾口,然而瞧見眼前這幾人,著實沒有什麼胃口。
  菜過三巡,張偉國和朱國志相互對了一下眼,站起來,舉杯與我邀飲,說之前多有得罪,雖然是因為工作,但還是心有不安,今天借這個機會喝一杯,杯酒交歡,一笑泯恩仇。
  這兩人也算是久居高位,面對著我這樣沒名沒份的臨時工,做出如此這般姿態,倒也是有了足夠的「誠意」,當面駁人臉面未必就真解氣,我裝作大度的模樣與他們碰杯,說些違心的話語,一時間倒也熱鬧。
  見我並沒有當場尥蹶子,趙承風自然滿面笑容,他沒口子地誇讚我,又與我喝了幾杯,突然提出來,說陸左,我看你這身本事,不入公門真是可惜了;這樣啊,我西南局有幾個合適的位置,一是黔陽觀山湖分局的業務副局長,最近正好空出來;一個是西南局屬三處的行動大隊,你若有意,這大隊長之位我可以立馬給你騰出;還有一個,就是西南民族學院本部培訓的主任教授,負責後備力量的培訓工作。
  他臉上有著和藹的微笑,緩緩說道:「這些都是副處級,對你今後的發展大有裨益,如何,你若有心,可以考慮考慮,借調的手續也由我來辦理……」
  聽到趙承風這話語,我心中如同明鏡,瞧這節奏,定是花了大力氣,來拉攏我。
  倘若是在三年前,在這種「高官厚祿」面前,當時還在為生活奔波忙碌的我絕對立馬給大爺跪了,而現在,我也只是呵呵他一臉。
  我心中知道,倘若真到了趙承風麾下,遲早要被他玩死,表面上卻還是誠惶誠恐地推托道:「不可,萬萬不可,我就是一個新人、臨時工,要學歷沒學歷,要能力沒能力,要經驗沒經驗,怎麼可以勝任這些職位呢?只怕我坐得越高,跌得越慘,害人害己,萬萬不可。」
  趙承風好言相勸,說無需擔心,光憑你曾經力敗烈火真人茅同真的戰績,就足以讓你勝任上面任何一個職位,不要妄自菲薄嘛。
  我拚命搖頭拒絕,直推說自己能力不夠,趙承風身份擺在這裡,也不好多說什麼,朱國志和張偉國略帶嫉妒地勸了幾句,便不再說,最後趙承風歎了一口氣,一副惜才的模樣,讓我先別做決定,回去之後,好好想一想再說。
  這話題說完之後,味道也寡淡許多,張偉國又在勸酒,我多喝了幾倍,去洗手間放完水,在洗手台前洗手,見到朱國志也了進來。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