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節
聽著秦振的述說,我的心情出奇的好——朱晨晨是個好女孩兒,她與我素來敬重的歐陽指間老先生有些親戚關係,當日在黃鵬飛和我之間,毅然就選擇了我們這邊的陣營,後來集訓營試煉的時候,集訓學員被鬼面袍哥會率眾伏擊,死傷慘重,唯一沒有人員損失的我們小隊,就屬滕曉受傷最重,左手臂給撕斷,成了殘疾。
即便如此,這個娃娃臉的絡腮鬍還能夠得到出身、能力皆不錯的朱晨晨親睞,的確如秦振所說的一般,讓人羨慕。
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望著這一對甜蜜的舊友,我十分欣慰,與秦振上前打招呼,朱晨晨有些害羞,才調侃幾句,便受不了我們的玩笑,不好意思起來,端著盤子拿食物去了。
進了餐廳,大家各自分散,去找相熟的朋友,連雜毛小道也沒有留下來打擾我們述說同學情誼,朝著不遠處幾位衣著清涼的時尚女郎走去。
滕曉熱情地招呼我們落座,我見他左手完整,有些奇怪,瞧見我的反應,他用右手骨節敲了敲,有錚然的金屬之聲傳出來,然後笑著解釋道:「研究院的新產品,將生物神經元反射弧轉換為指令,通過中樞運算芯片,再轉換為假肢的具體動作——這裡面增加了對氣場感應的接收器,讓我可以通過體內之氣,來控制手掌上面的每一隻手指,靈活得與和真手一般……」
滕曉一邊介紹一邊與我展示,那只除了膚色之外,與正常無異的手掌靈活地拿起筷子,如同轉筆一樣旋轉,靈活非常,讓我們感歎這科技改變未來,秦振告訴我,說這條手臂的成本夠在帝都四環內買套三居室了,倘若不是滕曉此次是為國效力受的傷,未必會有這等機會。
我想起雜毛小道的小叔蕭應武左臂曾經被那猴孩兒斬斷,至今一直用的是一根鐵鑄鋼手,便詢問哪裡能夠定制這手臂,具體費用是多少。
滕曉說這個是軍用技術,他知曉的也不多,可能要找總局裝備處去瞭解,他這裡有一個主治醫生的電話,如果我有朋友需要,可以去詢問一下,不過這東西很特殊,一般人也用不了……我們正談著話,突然聽到朱晨晨一聲驚慌的喊叫,抬過頭去,卻見不遠處的她一手端著盤子,一手護著胸,臉上緋紅,氣惱地瞪著前面一個端著酒杯、面露輕佻之色的年輕男子。
滕曉本來還在給我翻找名片,然而瞧見這副場景,不由得一陣火冒,起身朝著朱晨晨身邊走了過去,對那個臉色蒼白、模樣俊俏的年輕男子低聲喝道:「羅金龍,你狗日的不要太過份了,這不是廣南分局你爹的地盤,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夠容你胡來的,你最好放尊重點!晨晨,他剛才幹嘛了?」
朱晨晨挾菜的一雙公筷都丟在了地上,右手護著胸口,又羞又怒地看著面前這個油頭粉面的男子,粉臉氣得發紅:「滕曉,不要理這個登徒子,我們走!」
朱晨晨把左手的盤子放在餐檯上,拉著滕曉離開,然而那個羅金龍卻嘻嘻笑道:「哎呀,別這樣啊晨晨,我們好歹夫妻一場,見了面打個招呼,親熱親熱,你怎麼就生氣了呢?還有小滕,你這人還真的是開不得玩笑嘛,你挖我牆腳,我大大方方地把晨晨讓給了你,你不但不感激,反而這種態度,當真是好人難做啊……」
聽得兩人對話,我皺起眉頭,扭頭問秦振,說什麼個情況?
秦振的眼神陰沉,指著那個頗為囂張的傢伙說道:「羅金龍,廣南羅局的二兒子,自幼在龍虎山修行,極擅陰陽採補之道,是個遊戲花叢的花花公子,晨晨以前是他的女朋友,兩個月吧,具體時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用了些手段,後來膩味了,又將她給拋棄了,另尋新歡;不過自從晨晨跟老滕好了之後,這個傢伙就屢屢挑事,總是想要將晨晨給追回來,不過他這德性,晨晨哪裡能理會他,於是就這樣了……」
雜毛小道突然出現在我們的身旁,低聲說道:「那個小子剛才對你朋友襲胸了……」
老蕭愛花,但是從來不會胡亂傷害別人,更不會無休止糾纏,瞧見這種人渣,他是最氣憤的一個,我們幾個人朝著前面走去,而此時滕曉卻還在控制著自己的怒火:「羅金龍,這裡是東南總局的年會,來得都是各個分局的領導和精英,我們有什麼事情,私底下解決,莫要在這種公眾場合鬧,事情鬧大了,到時候牽連到你父親,那可不好!」
羅金龍一副風度翩翩地模樣,回望了一下身後的幾個同伴,嘿嘿笑道:「小滕,怎麼,這事情你還想扯到我父親頭上去,說我仗勢欺人麼?我可沒有做錯什麼,舊友打個招呼而已,你們兩個這輪番辱罵,算哪門子意思?我倒是想要討個說法才對,是不是?」
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瞧見週遭的人都圍了上來,他不但不罷休,反而大聲嚷嚷起來,還得意地捻了撚手指,這猥瑣模樣瞧得朱晨晨一陣羞怒,恨聲大罵一聲「畜牲」,眼睛瞬間就紅了,扭頭往外走去。
女友受辱,然而滕曉到底還是有著嚴格的組織紀律性,並沒有被羅金龍激得失去理智,含恨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無言地指了指,準備跟著離去。
然而滕曉、朱晨晨準備息事寧人,但羅金龍卻並不罷休,伸手抓住滕曉的右手袖子,在他耳邊嬉笑著低聲嚷道:「別啊,怎麼就走了,我還想找你喝一杯酒呢,我們哥倆兒說起來也算是挺有緣分的,錢鍾書老先生不是說我們這種關係,叫做『同情兄』麼,我還想跟你討論一下朱晨晨在床上……」
「匡!」
羅金龍露骨的言語終於被一聲酒瓶碎裂聲中止了,忍無可忍的滕曉抄起餐檯上的紅酒瓶,朝著與自己糾纏不休的羅金龍頭上猛力一砸,那傢伙的頭沒有破,但是碎裂的玻璃渣子卻四處飛濺,大半瓶紅酒從他的頭頂直接潑灑下來,劃過陰柔冰寒的臉頰,將上身的西服給全部染紅。
然而這小子被滕曉這猛力一砸,卻並沒有露出憤怒的表情,而是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滑過臉頰的紅酒,平淡地跟旁邊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說道:「安主任,局裡面是不是有一個內部規定,說倘若成員之間發生了衝突,誰先動手,誰就會要遭到停職審查,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
那個中年人點頭說是,我們秘密戰線上的同志一般精神壓力會比較大,並且手段普遍比較厲害,下手重,這規定是為了防止此類情況發生而設立的。
此時的羅金龍完全沒有了一開始的輕浮,而是凝神瞧著有些後悔的滕曉,嚴肅地說道:「那麼……安主任,我懷疑滕曉同志的心理有些問題,貿然在公眾場合攻擊局內同志,而且手段十分猛烈,我可以向總局糾察辦申述,讓他們對滕曉同志進行強制隔離審查,驅逐出這次年終大會麼?」
那個安主任與羅金龍一問一答,點頭說道:「是的,他剛才表現出了非常明顯的攻擊性,而且十分不理智,確實有這方面的問題,你現在就可以找糾察辦的吳主任申述,物證確鑿,而我們都可以給你作人證的……」
朱晨晨聽到這些話,猛然扭過頭來,手上捻著兩根筷子,額頭上的青筋直冒:「羅金龍,你這個瘋子,你不逼人太甚了……」
羅金龍從旁人手上接過了一張餐巾紙,將頭上破碎的玻璃渣子擦下來,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容:「有麼,我不覺得啊?」
第三章 雜毛小道威名振
羅金龍此子的心計頗深,剛才表現得輕狂驕躁,卻都是為了激怒滕曉,然而他噁心滕曉和朱晨晨的那些話語,音量都控制得很好,除了我們這些旁邊的人,其餘人等聽得都不是很清楚,而當滕曉暴怒發威之時,旁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他卻表現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正經模樣。
瞧見這模樣,他顯然是早有了預謀,準備直接給滕曉設一個套,讓他受到羞辱,被驅逐離場。
這莫須有的事情,即使是去那糾察辦解釋清楚了,傳來傳去,各種風聲都出來了,總是會低人一頭——其實在這宗教局裡面混,跟官場差不多,只要你給人家整治了威風,以後總是抬不起頭來的。
大會在第二天舉行,先期到達、並且在這邊用餐的人並不算多,但是也不少,二十來個局內同行瞧著衝突,都圍了上來,瞧見這羅金龍逼得太緊了,滕曉和朱晨晨都有暴走的趨勢,掌櫃的走出來,攔在了雙方中間,拍了拍羅金龍的肩膀,勸說道:「金龍啊,明天就要開會了,這來來往往的都是局裡面的頭面人物,莫鬧笑話了,算了算了,雙方退一步,這不就沒事了麼?」
羅金龍應該是認識掌櫃的,不過交情並不算深,所以也沒有買賬,而是在這裡喊屈道:「趙哥,不是弟弟我不賣你面子,而是我這腦袋,自小除了我爹和我師父,就沒有第三個人敢打過,我媽不行,我哥也不敢,今天倒是讓這個鄉下來的臭小子給砸了,你說說,我以後出去,還怎麼混?要是沒有一個說法出來,笑都要讓人笑死喲……」
掌櫃的被這般直截了當地回絕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皺著眉頭,問那你到底要怎樣?
羅金龍義正嚴辭地說道:「我剛才已經說了,一切都按照局裡面相關的文件來辦理,絕對不要徇私枉法!」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就沒有什麼周轉的餘地了,滕曉扔開左手上面的瓶子口,朝著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說道:「安主任,我也想詢問一下你,倘若我們內部人員起了衝突,如果被罰者不服,是否可以向當事人發起挑戰,用實力來證明自己的對錯?」
安主任扶著自己鼻樑上的金邊鏡框,模稜兩可地說道:「呃,這個事情嘛,以前在戰爭時期的時候確實有,不過那是為了保存我們組織的戰鬥力,但到了十年動亂的時候,基本上就沒有這種約定俗成的規則了。不過呢,也不是不能,主要還是需要雙方都協商同意才行……」
滕曉臉容一肅,朝著面前的羅金龍說道:「那好,羅金龍,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讓勝負來決定你我的對錯呢?」
羅金龍臉上露出了瘋狂而殘忍的笑容,朝著滕曉全身上下打量一番,雙手一捏,卡嚓卡嚓的骨頭聲響,爆豆一般。
他點頭說好,只要你敢簽那挑戰協議,我不介意將你另一隻臂膀,也給廢了!
兩人達成協議,立刻有人去炮製那份相當於生死狀的協議書,書中規定,除了生死之外,較量中造成的任何傷殘,都不關決鬥對方的任何責任。
我聽有人念起其中內容,這才想起了這條秘密戰線的前身,是由那8341部隊所組建而成——8341是什麼性質的部隊,不知道的人可以百度一下,百戰成軍,的確能夠感受到這裡面獨到而殘酷的鐵血之氣。
這時朱晨晨拉住了滕曉,眼圈紅紅,阻止他去簽名:「滕曉,不要,你不是他的對手!」
滕曉滿眼皆是怒火,額頭青筋直跳,伸手去搶筆,口中鏗鏘有力地說道:「男人血性,不死怎滅?」
秦振也跑過去攔著滕曉,不讓他衝動行事,而羅金龍則抱著胳膊,瞧著面前幾人推推拉拉,臉上輕鬆自在,顯然師出龍虎山這樣高門大派的他,對上廣南民族大學神學班畢業的滕曉,根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會費多少氣力。
他在旁邊煽風點火道:「你要戰,那邊戰,我陪著你便是了。怎麼現在又像個娘們一樣忸忸怩怩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是不是不敢了,若是,你直說,低頭認個錯,我說不定還會原諒你的,不再計較而已。本來就是嘛,像我們這些人,最看重的就是個面子問題,你若是給我面子,說不定我就……」
啪!
羅金龍正說得口沫飛濺,結果一個黑影出現在他的身前,手掌高高揚起,繃若滿月,然後猛然揮了下來,一巴掌摔在了他的臉上,好是一聲脆響。
羅金龍此人出生龍虎山,天資聰穎,一生本事,剛才被滕曉用瓶子砸中腦門,那是故意設套,而此刻硬生生地挨了這一巴掌,卻是根本反應不過來。
一耳刮子過後,他腦袋裡面立刻多了一群小蜜蜂,嗡嗡嗡地直叫喚,口中一陣腥甜,咳嗽兩聲,竟然吐出了兩顆槽牙,和一口老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