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節

  羅金龍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面斷然出手,他被扇得暈乎乎,往後退了兩步,定睛一看,卻是一個挽著道髻的削瘦道人,正皺著眉頭瞧著自己,心中駭然,指著他問道:「你是誰?你為什麼打我?」
  此番出手的,自然就是在我旁邊的雜毛小道,這個十年來浪跡江湖的老油條最懂得應對之道了,瞧見滕曉和朱晨晨都懵了,他便果斷出了手,一巴掌將羅金龍扇得六神無主,見這小子問起,二話不說,抬手又是幾巴掌。
  羅金龍這才反應過來,回身閃去,然而雜毛小道的身手早已入得化境,意念心起,手便親至,啪啪啪,又是三巴掌,羅金龍清秀的臉頰立刻被甩得迅速腫脹起來,宛如秋天豐收的大蘋果。
  雜毛小道扇得暢快,正想給羅金龍湊一個整數,他身後那幾個人終於反應過來了,搶身而出,擋在了他的身前,雜毛小道並不與這些人硬拚,也抽身而退,沾滿鮮血的右手在潔白的餐布上面擦了擦,然後捻起一小塊切好的西瓜,輕鬆地咀嚼起來。
  瞧見雜毛小道這瀟灑利落的出手,安主任扶起被抽得跟個豬頭一般的羅金龍,臉色嚴肅地問道:「你是誰,那個單位的,報上名來,為何會在這裡出現,並且行兇傷人?」
  雜毛小道吃完西瓜,把裡面的西瓜籽小心吐出來,這才驚訝地反問道:「哎呀,什麼行兇傷人啊?我剛才在教訓流氓呢,怎麼,局長公子耍流氓就不能制止了,就不能被教訓了?」
  雜毛小道那無辜的表情將周圍一圈人都給逗樂了,董仲明和尹悅端著盤子在人群後面吃吃地笑。
  這兩個傢伙是大師兄身邊的近人,出了這種事情,一般是不太好表態的,只是藏頭露尾地圍觀,任雜毛小道裝瘋買傻。
  其餘人等也各有緣由,並不說話。
  聽得雜毛小道的話語,被扇得豬頭模樣的羅金龍吞嚥著口中污血,面目猙獰地向雜毛小道怒喊道:「你到底是誰?」
  雜毛小道收斂起笑容,臉色一肅,輕喝了一聲道:「夠了!」
  這個傢伙喊完,氣勢頓然一漲,四周的氣場頓時就變得如同水底那般凝重,寒風撲面,壓得週遭之人連氣都透不過來。
  這般凶狠的氣勢陡然出現,整個餐廳中所有人的臉色都一陣緊,彷彿像瞧老怪物一般,面露驚悸,只有董仲明、尹悅少數幾個人,還能夠保持臉容不變。
  雜毛小道將自己的實力一展即斂,風輕雲淡,收放自如,然而羅金龍和安主任幾個人卻都頭冒冷汗,一臉驚恐地瞧著面前這個似乎有些面熟的道人,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展示完了自己的強大實力之後,雜毛小道開始老氣橫秋地教訓起羅金龍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對小姑娘動手動腳,這事情前推二十年,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擊斃子在這裡?你自幼寄養在龍虎山,那些老道士給你爹面子,少了教養,才讓你做出這種讓人噁心的事情,我替老羅教訓教訓你,給你長長教訓,讓你知道這世間還有真理,還有公平和正義,免得你以後做出有違國法民意所不容的事情來。你若是不服氣,自可以帶著你父親,直接過來找我!」
  在我們這一行,強悍的實力就代表著絕對的話語權,雜毛小道這一番牛逼烘烘的痛罵,羅金龍竟然被訓得一點兒脾氣都沒有,臉色數變,最後袖子一甩,一聲不吭地就準備離去。
  然而雜毛小道卻並不滿意,叫住他,讓他給滕曉和朱晨晨道歉,羅金龍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聽得這話又羞又怒,嘴裡咕噥了一下,也聽不清楚是在說什麼,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寬慰,說小兄弟,不吃點兒再走?
  羅金龍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與安主任等人匆匆離開。
  東南局各處聯絡還算頻繁,在座的諸位都明白羅金龍身份,這些人都不想陷入這場風波來,事情結束之後匆匆離開,一時間餐廳就都只剩下寥寥數人了。
  滕曉和朱晨晨回過神來,便過來跟雜毛小道道謝,感謝他幫忙解圍,雜毛小道揮揮手,說無妨,陸左的朋友,便是我老蕭的朋友,大家不用客氣。
  說了幾句,秦振不無擔心地說道:「羅金龍他老子是廣南羅局,我剛才在樓道裡好像看到了他,只怕會過來找麻煩啊?」雜毛小道瞧了我一眼,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說無妨,你們放心,晚上他老子會親自領著兒子過來,跟你們道歉的,我保證。
  聽得雜毛小道說這大話,秦振和滕曉、朱晨晨都瞪大了眼睛,說這怎麼可能?
第四章 師兄弟們細謀算
  自助餐廳中的眾人散退,服務生過來收拾現場,朱晨晨和滕曉心情鬱鬱,而秦振也是憂心仲仲,幾個人便先離開餐廳,返回房間去了,而董仲明和掌櫃的也都有事,寥寥說了幾句話便走了,我和雜毛小道還沒有吃幾口,於是留了下來,盤子裡挾滿了美味的飯菜,找了一個桌子下來用餐。
  尹悅被虎皮貓大人支使著滿餐廳地瞎轉悠,總算是找來了泡過的茶葉梗子和原味恰恰瓜子,帶著這癡肥鳥兒走了過來,在狼吞虎嚥的我倆旁邊坐下,說惡鬼投胎?
  我點頭,說打小就窮,現在對食物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渴望。
  尹悅不屑理會我這饑荒賊吃相的傢伙,伸手一拍雜毛小道的大腿,老氣橫秋地說道:「小明,不錯啊,現在可真夠厲害的,比你大師兄當年可威風多了,那王八之氣一出,竟然沒有幾個敢吱聲的……」
  雜毛小道剛才在眾人面前威風凜凜,在尹悅跟前卻只求饒,說悅兒姐,你可就別折殺我了,我可不敢跟大師兄相提並論,他當年的威風,我學也學不來,只可惜……我今天不過是看不慣剛才那小子的嘴臉,才出言鎮住他而已——屁大的身份,也好炫耀,也不跟小毒物這飯桶學學,什麼才是真正的低調。怎麼了,我剛才沒有給大師兄惹麻煩吧?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雜毛小道叫尹悅,這稱呼讓我有點兒詫異地瞧了他一眼,這傢伙將近而立,然而卻稱呼年紀比我還小幾歲的尹悅叫做姐姐,這裡面到底是個什麼由頭?
  不過說起來,雜毛小道跟其餘七劍好像並不是很熟,但跟尹悅卻似乎認識多年一樣,莫不是這裡面,還有著什麼故事?
  我心中暗自謀算,面上卻不表露出來,尹悅擺了擺手,一邊跟虎皮貓大人剝著瓜子,一邊歎氣道:「說惹麻煩也談不上,陳老大自到東南以來,跟羅金龍他老子一直就不是很對付,那老龜孫子和其他地方派一樣,一直都是陽奉陰違,佔著茅坑不拉翔,陳老大這一年多來勞心勞力,左右折騰,卻總是被自己人制肘。」
  她跟我們訴苦道:「你大師兄這人,行事也不敢太過急躁,生怕上面的人覺得他不團結同志,不懂得領導藝術,所以只有徐徐圖之,通過一系列的行政手段,來改變局裡面暮氣沉沉的氛圍。說起來也鬱悶,羅金龍他老子除了貪權無能之外,倒也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把柄,做事也夠謹慎,弄不了他,所以陳老大才會如此為難——這一次,說不定還能扳回一些場面來。」
  聽得尹悅將這層關係講了清楚,我和雜毛小道總算是放寬了心,既然已經撕破臉皮,而且又不是自己人,那麼諸多手段施展起來,都不會有所顧忌。
  我們吃完飯之後,也沒有人過來找尋,於是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出了酒店的度假村,虎皮貓大人振翅高飛,單獨行動,而我們則前往沙灘那邊走去。
  北方各處雖已入冬,但是在三亞這邊卻是陽光明媚,前些日子有颱風過境,這些天的日頭倒是毒辣起來,先在正是三亞旅遊的旺季,海灘上好多遊客,喧鬧非常,那些身材俏麗、飽滿的比基尼女郎也多,白花花的大腿看得人眼睛直晃,我和雜毛小道換了泳褲,也加入了搏浪的人群中,玩得不亦樂乎。
  湛藍的天空,碧藍蕩漾的大海和純白沙子的海灘,還有那身材誘人的比基尼女郎,這樣的美景下,我們玩得不亦樂乎,一直到了夕陽西下才姍姍而歸。
  回到酒店的度假村,我剛剛洗完澡,正在衛生間裡擦頭髮,便聽到有人敲門,一問才知道是趙興瑞,說大師兄找我們過去談話。
  宗教局包場的這家酒店,是一個別墅區的大型度假村,我、雜毛小道、掌櫃的、秦振被分在一起,而滕曉和朱晨晨則在相隔不遠的另外一棟,我拾掇了一下,等了一會兒雜毛小道,然後跟著趙興瑞一起,前往大師兄的住處。
  路上我問老趙這段時間工作怎麼樣,他點頭說不錯,跟著陳老大幹事兒,心裡敞亮,舒坦,從來不用擔心工作之外的其它事情。
  雜毛小道問大師兄找我們什麼事情,是不是因為羅金龍那個二愣子?
  老趙也不隱瞞,點頭說是,陳老大下午剛到,廣南羅局長就找過來了,兩人在書房談了約半個小時,然後陳老大就讓我去找你們,結果根本找不著人,電話也打不通,我剛才是聽掌櫃的說你們回來了,才找過來的。
  大師兄的住處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位於度假村後半段的一棟獨體別墅,門口有兩個黑色中山裝的陌生人執勤,進了房子,才看到七劍裡面的布魚道人余佳源在跟尹悅吵吵鬧鬧,兩個人鬧得厲害,瞧見我和雜毛小道進來,揮手打招呼,讓我們直接進書房去。
  老趙剛剛跟隨大師兄,行為舉止都頗有些拘束,在書房敲了敲門,待到大師兄應了一聲,才推門而入,恭謹地跟大師兄說了一聲:「陳局,陸左和蕭道長來了。」
  大師兄正在辦公桌後面跟人打電話,瞧見我們,隨意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跟電話那頭說道:「嗯,他們過來了,這個事情我會跟他們瞭解的,好,就這樣。」
  掛完電話,他吩咐老趙去給我們泡茶,然後起身,到會客區過來招呼我們:「坐、坐,找了你們好久,都幹嘛去了啊,電話也打不通?」
  他親切地拍著我們兩個的肩膀,然後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雜毛小道指著我,說陸左這小子以前沒有來過南海,硬拉著我去海灘看什麼比基尼女郎,一混就是一下午,樂此不疲,要不是我扯著,今天晚上說不定就跟著剛認識的一個小模特溜走,夜不歸宿了。
  這傢伙惡人先告狀,將我好是一陣黑,不過大師兄卻熟知我們兩個的脾氣稟性,直接對他說道:「你啊你,當初就不應該跟李師叔祖學那花間山陰基,現如今又跟著郭瞎子那種混混浪蕩江湖太多年,學得一身臭毛病,瞧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承載得了師父他老人家的期望?」
  雜毛小道爭辯道:「沒那玩意,你以為我怎麼是回復功力的呢?」
  大師兄也不好說他,直搖頭,說:「你啊,天天跟陸左在一塊兒,也不知道學點什麼好的……」
  雜毛小道笑了:「你別看陸左這人一本正經的樣子,他沾花惹草的手段,說出來嚇死你。」大師兄對這個打諢插科的小師弟一點脾氣都沒有,捏著鼻子,歎息了一聲,說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就不管了,說說吧,今天中午到底是怎麼回事,弄得人家老羅在我這裡哭訴了半天?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