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節

  客老太瞧見我們緩步後退,頗為得意,說陸左,你終究還是要死在了我的手裡,想到這裡,我那九泉之下的微兒,也終於可以安息了啊……
  然而她並沒有得意多久,圍堵在這條路口的那上百來號黑甲符兵在她話音還未落的時候,突然僵硬住了,下一秒鐘,全部都紛紛垮落下來,頭盔四處滾,了然無生機。
  這圍繞在周圍,給與我們巨大壓力的黑甲符兵就這樣一片接著一片的垮落,使得整個空間的氣氛都頓時輕鬆許多,那客老太倉惶地朝著靈棚旁邊的房子喊去:「劉霄青,你個龜兒子在搞么子呢,還不趕快讓它們站起來?」
  這時從那房間裡走出一個白霜染鬢的勁裝中年人來,右手提劍,左手則拿著一個黑乎乎的人頭,直接扔擲在客老太面前,寒聲說道:「劉霄青這個玩弄明器的土夫子,居然也被你們給拉攏了,可惜老子當年還跟他有些交情呢,今天殺了他,心裡面多少也有些難受。
  唉,不歸路,老友送,幾多傷感幾多愁啊……」
  那中年人感歎著,掏出一道玄黃色令旗擦手,而客老太則是一臉的驚恐,左右回望,厲聲喊道:「你是何人,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大雨磅礡,將所有人給淋得視野朦朧,那個中年男人將手中的雷擊棗木劍輕輕一挽,左手捏得骨骼卡喀作響,然後平靜地說道:「句容蕭家,蕭應武!」
第十五章 詭異的蓑衣人
  蕭家先祖當年位列茅山長老之位,而後隱退天王鎮,開枝散葉,成就了句容蕭家之名。
  蕭老爺子是句容蕭家的中興之輩,年輕時闖下了偌大名頭,一身業技,一門四郎,除了雜毛小道的父親實力不顯之外,其餘皆是實力顯著之輩,那大伯在西北局中身居要職,三叔、小叔的實力也有目共睹,在蘇南蘇北,那也是極有名的宗族。
  小叔雖然當年左臂缺失,然而這些年來發奮圖強,實力卻是精進不斷,此番出手,倒也讓人另眼相看。
  那客老太瞧見小叔提劍而來,不由得眉頭微皺,低聲喝罵道:「好一個多管閒事的土賊,你們這些人,可真的是不知好歹,一會兒楊大人若是來了,你們就等著受死吧!」
  身邊最為依仗的東西給人破了,客老太倒也沒有逞強,而是一個晃身,朝著旁邊逃開。
  殺人行兇,事了拂衣去,我們哪裡能夠讓她這般的瀟灑,立刻衝上前去,準備圍追堵截,把她直接給拿下,然而我們剛剛奔走幾步,那些猶自沉浸在幻覺中的村民卻是不管不顧,朝著我們這邊衝來,我避開兩個抄著條凳砸來的漢子,卻沒注意腿腳被幾個小蘿蔔頭給抱住,張嘴便朝著我的大腿咬來。
  我將氣勁佈滿腿部肌肉的表面上,那些小孩子即便是屬狗的,也不能夠隔著褲子咬中我肌肉,然而這樣一番糾纏,我終究還是衝不上去了。
  而在對面,小叔則因為我們支援不及,獨自面對著客老太以及手下四相海的攻擊,面對著這一干修行高手,小叔倒也不驚慌,舞動從三叔那兒借來的雷擊棗木劍,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竟然也能夠將其牽制住,不讓他們傷及本身。
  這五人一撲而上,氣勢洶洶,小叔也阻攔不得,不敢硬上,而客老太等人去意匆匆,也不曾為難小叔。
  小叔被逼至靈棚邊緣,黑暗中突然衝出一道黑影,手中寒光一亮,朝著他的後心刺去。
  「小叔,小心身後!」我氣勁一震,將這幾個小孩給直接逼開,不過依舊來不及救援,惟有大聲提醒,然而正在與那五人對峙的小叔哪裡能夠防得住那畜牲,惟有回劍,勉強來擋,眼瞧著那人即將要刺入小叔身後,一道清越的聲音也從暗處出來,似一道金光,朝著那名身居五行遁術的襲擊者,手腕射去。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蟄伏許久的雜毛小道終於忍不住出了手,那名五行遁術也是個高手,身手簡直宛如鬼魅一般,敏捷至極,一感知到那雷罰將至,那身子便微微一晃,人卻是已經脫離了雷罰的攻擊範疇,隱沒旁處。
  我奮力脫離這些村民的圍攻,回頭吩咐慈元閣少東家,讓他們管住這些村民,然後返身衝向靈棚。
  當我到達靈棚的時候,那客老太等人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瞧見一道詭異的黑影時隱時現,忽左忽右地不斷閃現,正在跟雜毛小道和小叔糾纏阻擊,不讓他們衝入後院拿人。
  是想要拚死斷後,然後憑借自己的五行遁術最後撤離麼?
  瞧見這人依仗著自己身手的敏捷,和詭異莫測的五行遁術不斷阻擊,十足的賣騷,我倒也不客氣,腦海中飛速模擬,根據那氣場的感應變化,預判著此人的落腳點……三、二、一——對了,對了,就是這裡!
  我心念一動,從懷中掏出震鏡,凌空一照,口中高呼曰:「無量天尊!」
  那膾炙人口的引導秘咒一出口,一大篷瓦藍瓦藍的光芒立刻照在了那名蓑衣男子身上,當下也是一僵,根本動彈不得,趁著這功夫,早就等候多時的雜毛小道雷罰脫手,倏然射過他的小腹處,直接穿過,炸出一篷膿汁漿液來,而與此同時,小叔也錯步跟上,手朝著那搖搖欲墜的傢伙腰間一抹,掏出一個錦繡羅彩袋,收入手中。
  直到這時,那人方才「啊」的一聲淒厲叫喚,癱倒在地。
  我和雜毛小道並肩作戰數載,彼此的心意早已相通,並不管這名已經沒有行動能力、而且又毫無名頭的傢伙,而是朝著那屋子後院衝了過去,追殺客老太。
  很快我們就來到後院,卻已經不見了幾人蹤影,我跳上牆頭,四處望去,只可惜這茫茫雨夜,卻沒有瞧見半分蹤影,唯有看見這小村的各處屋頂牆頭,都有古怪的紙花和幡旗在飄揚,在這樣的雨夜中,鼓蕩風動,獵獵作響,讓人心中鬱積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正惆悵,卻聽雜毛小道在呼喚我:「小毒物,過這裡來看!」
  我回身轉來,卻見雜毛小道小心翼翼地在院角的一口古井旁,探頭望去。
  我心中疑惑,要知道這南方水系發達,深井較少,一般多為敞口井或者壓水井,而且這村子就臨著湖邊,怎麼會有這麼一口古法深井呢?
  不過當我走到雜毛小道的旁邊時,才瞧見這井口掛著幾縷布條,卻是跟客老太身邊那四個黑袍人的衣服材質差不多,我皺眉問道:「他們從這裡逃遁了麼?」
  雜毛小道抓著一根布條,緊緊攥在手心,臉色有些不好,沉著臉說道:「應該是。
  他們在此佈陣,所為的絕對不是你我,或者慈元閣諸人——事實上這村子的陣法依然還在繼續運轉,他們沒走,只是暫避了我們的鋒芒而已。我可以預料得到,他們還會有高手前來,而聽他們的口氣,似乎應該能夠勝過我們……」
  我頭有些暈,甩了甩頭上那些寒徹入骨的雨水,問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雜毛小道抬頭看天,但見我們頭頂之上,二十三條孤魂縈繞,不斷旋轉,將整個村莊蒙上了一層古怪的氣息,這氣息並不似鬼氣陰森,反而透露出一股威嚴和莊重。
  朵朵在那靈旋附近遊走,正在找機會接近,然而卻強攻不得,只有望洋興歎。
  這雜毛小道沉吟一番,指著村莊旁邊的那座土山說道:「二月榆落,魁臨於卯;八月麥生,天罡據酉,此處依山靠水,山河走勢頗有龍塚之相,今朝又被這些傢伙弄出這一番造型和佈置,我估計他們所為的,應該也是那頭被傳聞鬧得沸沸揚揚的真龍。如此說來,倒是與我們的目的一樣。且不管,剛才那個傢伙雖然被雷罰穿腹而過,不過我留了手,應該還沒有死,我們先回去,盤問一番,再作打算。」
  我點頭,指了指腳下這黑黢黢不見底的深井,說這兒怎麼辦?
  雜毛小道嘿然一笑,跑到院牆旁邊,一腳踹塌,然後將這院牆留下的磚石給抱著尋,往井下扔去。
  看到他的示範,我表示明白,深井危險,雖然不能追進去,但至少也要將這兒堵死,不讓他們有機會出來才行。
  雜毛小道在搬磚石,我扭頭一看,瞧見院子角落有一塊磨石,好幾百斤,於是鼓足了氣力,咬著牙,奮力搬起,將井口砸得個稀巴爛,然後蓋住,也算是封住了出口。
  忙完這些,我們返回前院,瞧見慈元閣諸人已經將那些被迷幻住的村民給鎮住了,沒有再發狂地胡亂攻擊,而是七零八落地躺到在地上,昏迷不醒。
  慈元閣五人正費力將這些村民轉移到這靈棚下,客老太一干人等應該是採用了藥物以及邪法等諸多手段,併力而施,不過這並不是重點,我們現在也沒有時間將他們救醒,一切都要等事後再說。
  收回目光,我們卻沒有在靈棚裡面找到小叔和那名被雜毛小道給捅入腹間的五行遁術者。
  什麼個情況?我左右瞧看,並沒有見著,雜毛小道瞧見那個少東家的妹子興高采烈地迎了上來,皺眉問道:「這位姑娘,有沒有看到我小叔?」那妹子並沒有回答雜毛小道的問題,而是略有些失望地問雜毛小道,說啊,你就是雷罰飛劍蕭克明啊?
  一番激戰,又被那瓢潑大雨澆在頭上,此刻的雜毛小道絕對談不上帥氣,而是落湯雞一隻,形象不佳。
  然而雜毛小道哪裡有閒情逸致管這女孩兒心思,皺眉點頭,說是我,請問你有沒有看到我小叔,就是剛才那個兩鬢髮白的中年人?
  那妹子搖頭說不知道,沒注意。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