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節
聽他說得有鼻子有臉,白格勒皺了下眉頭,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們兩個,竟然也來到了這裡,不過……我奉勸二位一句,這裡有大量深淵魔物陡然出現,太過危險了,你們若是珍惜性命,還是趕緊逃離吧!」
這話說完,他旁邊一名峨冠道士身形一晃,人便朝著旁邊跌開去,他便沒有再理會我們,返身與周圍道士結陣,共同抗禦這些古怪魔物的侵襲。
白格勒此話說得匆匆,聽著語氣也的確有些生硬,不過我卻能夠感受到他的好意,畢竟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實在是太過於詭異和強大了,讓人措手不及,便是有著無塵道長這般的有道真人壓場,不發力之下,也只能勉強戰成平手,著實讓人震撼。
這洞子不知道有多深,我瞧著在嶗山派諸人面前堆積得足足有半人高的死屍,心中震撼,倘若是這般源源不絕,即便是神仙,只怕也得累死,多少還是要想一些法子才行。
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然後高聲喊了起來:「諸位前輩,我們來助你了!」
這一聲招呼響完,我和雜毛小道便各執一劍,箭步如飛,直接越過了那七名嶗山道士勉強結出來的陣法,與無塵道長一般,抵在了魔物進攻的第一線。
其實嶗山派諸人在此罄戰也已經有一段時間,這般高強度的廝殺對抗,即便是鐵打的漢子也扛不住,我們的介入使得那洶湧的魔物潮湧稍微一滯,那無塵道長感壓力一減,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左右瞧了一眼,讚歎道:「好小子,果然好膽色!」
能夠得到天下十大高手的稱讚,那是一件十分稀有的事情,不過這一會兒,我們卻笑不起來了。
一旦衝入前線,我便感受到了猶如山呼海嘯一般的壓力,那些魔物的攻擊凌厲,悍不畏死,根本就沒有恐懼的概念,彷彿慷慨高歌、赴死勇士一般地湧出來,用手、用嘴、用爪牙……無所不用其極,漫天皆是黑影瀰漫,讓人透不過一口氣來。
不過這人便如彈簧,壓力越大,潛力便越大,我一上前而來,立刻驅動小腹氣海中的陰陽魚氣旋,點燃惡魔巫手,那鬼劍倏然長了一倍,黑色鬼焰冉冉,一番前突,那劍鋒凌厲,所向披靡,少有能夠阻擋我這一劍者。
而我的狀態一旦上來,一時間攻擊如潮,那些原本還瘋狂朝著無塵道長攻擊的魔物瞧見了點燃惡魔巫手的我,竟然像瞧見了殺父仇人一般,呼嘯而至,想要將我那如虹的銳氣給壓制回來。
倘若說點燃鬼劍和惡魔巫手的我,是一把最鋒利的矛,那麼雜毛小道則是最堅固的盾,他依舊也在攻擊,不過更多的時候,卻讓殺傷力更加強悍的我逞了風頭,自己則主要斬殺那些威脅最甚的傢伙,然後給我做護翼,任何有可能威脅到我的漏網之魚,都被一道飛劍,給帶走了性命。
我和雜毛小道生死與共好幾年,早已達成了最熟絡的默契,一旦開動起來,果真如同絞肉機、烽火輪,一時間竟然將無塵道長的風頭都蓋了過去,這些嶗山道士的壓力頓時減輕許多,這才有時間鬆一口氣,清理身上的傷勢。
然而萬萬沒想到,這邊剛一鬆懈,那黝黑洞中便突出一道黑影,朝著我們這邊侵襲而來。
第三十八章 魔焰勢大
砍瓜切菜,肆無忌憚地廝殺,這對於我來說已經不再是心理上面的負擔,特別對手是與我毫無瓜葛、陰寒惡毒的洞穴魔物,所以一番砍殺倒也十分酣暢淋漓,不知不覺,竟然朝著洞中逼退十數步,將剛才那用屍體堆積而成的馬其諾防線給遠遠甩至身後。
我和雜毛小道的默契配合,簡直天衣無縫,戰線如壓路機一般往前碾壓,瞧得無塵道長和他門下眾嶗山道士都有些驚呆了,隨之而來的則是興奮,那無塵道長從懷中掏出一塊瓦藍玉圭,上面繪有八卦天機圖,口中高聲喊道:「陸左小友,你們且堅持三兩分鐘,待我將這鎮淵魔符引發,便可將諸般魔物給屏蔽於此內!」
這話說完,他將手中那瓦藍玉圭往我們頭頂上空一拋,整個空間立刻亮如白晝,所有的黑暗都被藍光縈繞,有的魔物根本受不住這光線照射,身上開始冒出了滾滾黑煙來,而即便是能夠抵禦的,情緒也變得極為暴躁起來,更加奮不顧身,你推我擠,朝著這邊狂攻。
整個攻擊強度幾乎在成倍增加,我立刻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來,這其一是前方之魔物,其二是頭頂之玉圭,兩相交疊,心頭沉重。
那無塵道長好一派高人作勢,竟然旁若無人地唸咒踏歌,教踩七星罡布,身上有青朦朦光華陡現,彷彿一座火山蘊積,一旦功成之日,這滔天魔潮便若土雞瓦狗之輩,生殺立奪。
而正在我們滿心歡喜、以為勝利在望的時候,那道橫空而出的黑影打破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
首先領教到這黑影厲害的便是我,槍打出頭鳥,但見這一道黑影從洞中閃現而出,朝著我這邊倏然而來,一看便知道是把我當做了軟柿子來捏,我自然不肯示弱,鬼劍斬落前方幾頭魔物的頭顱,然後揮劍斬去,凌厲果決。
但見那黑影拍起一掌,正好打在了我的鬼劍側邊之上,一陣巨力狂湧,我立刻有一種把握不住的錯覺,那鬼劍差點兒就要跌落在地——好強悍的力量!
右手一盪開,我的中門便大開,那黑影身高兩米有餘,當胸朝我打來一拳。
我下意識地用惡魔巫手去抵住,兩相接觸,感覺對面傳來一陣灼熱,腳下便站不住了,人朝著後面跌落而去。
雜毛小道從我的身側倏然接上,而我在朝著後面翻倒在地的當口,藉著頭頂瓦藍玉圭的光明,瞧見這黑影竟然是一頭人形魔物,長得頗有些像那矮騾子的放大版,渾身綠毛,尖嘴猴腮,手長過膝,皮膚上面有沙塘桔一般大小的密集膿包,胸口和下體等主要部位都有獸骨遮護,獨目,瞳孔是如昆蟲一般的複眼,呈卵圓型,凶駭莫名。
這東西與雜毛小道交手幾個回合,一方攻勢兇猛,一方渾圓無漏,一時間呈現出糾纏僵持之勢。
那人形魔物也不戀戰,身形一晃,竟然又朝著正在緊張唸咒的無塵道長撲去。
這憑空生出的凶物狠戾,雜毛小道和我一時都有些措手不及,便讓它鑽了漏子,一下便撲到了無塵道長面前。
那老道瞧模樣宛若鄉間老農,一臉堆積的褶子肉,眉目輪廓都是那老實人模樣,然而出手端的凶狠,並不停止嘴中的咒訣,而是手掌一翻,朝著這野猴子胸口的那堅硬獸骨劈去。
既然動了真怒,那便是下了狠手,一掌劈出,當下也有風雷之聲鼓動,轉瞬而至,擊在了那獨目綠猴子的胸口處——卡嚓!頓時就是一聲讓人牙酸的碎裂聲響傳來,它胸口不知名的獸骨立刻化作漫天骨碎,接著發達的胸大肌也遭受沉重打擊。
倘若是常人,便如同我們一路尋來時所遇到的那些死屍一般,胸腔碎裂塌陷而亡了,然而這獨目綠猴子到底是通靈凶悍之物,竟然在一聲慘烈撕吼之後,不退反進,那過膝長手直接抱住了無塵道長,緊緊一摟,然後朝著身後翻滾而去。
「師父!」
「掌門師兄!」
我身後傳來了一片驚呼之聲,那些養了些氣力的嶗山道士瞧見自家掌門真人被那獨目綠猴子給抱進了黑暗深穴中去,不由得都慌了神,睚眥欲裂,紛紛衝上來救援。
我們瞧見此景,也暗感不妙,這獨目綠猴子瞧模樣應該是這群魔物的頭兒,實力卓著,也極為聰明,知道我們氣勢雖足,但並不長久,真正讓它們感受到威脅的,卻是那個不起眼的老頭子。
無塵道長真氣鼓蕩全身,一身業技通神,被這般近身纏擊,自然不會任其施為,身子一左一右,稍微挪動一番,伸縮間,竟然掙脫出那綠猴子的控制,抽身反擊,將其全身拍出四五掌,每一掌皆有驚雷之勢,但聽那骨頭碎裂之聲如同火燒芝麻稈兒,辟哩啪啦一通亂響,十分清脆悅耳。
眼瞧著那綠猴子即將慘死於無塵道長掌下,突然那凶物一直緊閉著的眼睛陡然睜開,萬千小眼組成的複眼往中間一凝聚,憑空生出無數虛無絲線來,將無塵道長的脖子連接,使得他的身子一僵,蓄不得氣力,而在下一秒,深不見底的黑暗中突然冒出一隻巨大而虛無的手臂來,攤開的手掌比人都還大,一把便抓住了糾纏在一塊兒的無塵道長和綠猴子,往著深處倏然回轉而去。
人……不見了!
這什麼情況?堂堂天下十大高手中的無塵道長,竟然被一隻手給直接抓沒了?
這場景讓所有人都驚呆了,然而我們驚訝莫名,對手卻並沒有停歇,雖然失去了如同獨目綠猴子一般的超卓魔物,然而其餘雜兵卻煩不勝煩地直撲而來,如海浪,連綿不絕地拍擊著我們的承受底線。
在與剛才那個擁有天生怪力的綠猴子拚鬥中,我和雜毛小道用盡全力,難免肌肉酸麻,有些後力不繼,而又被那突然伸出來的大手給嚇倒,攻勢多少有些綿軟,與我們相反的是那七名嶗山道士,心切掌門,一時間氣勢如虹,朝著洞穴深處反壓了過去。
攻守易勢,我活動了一下酸軟的右臂,看著這外寬內窄、呈現出漏斗形狀的石洞口,那源源不斷湧出的各色魔物,在頭頂依舊明亮輝煌的瓦藍玉圭照耀下,顯得格外醜惡。
這種醜惡,是文字所不能描述的,未知代表神秘,也代表恐懼,瞧見這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魔物,我心中已然明瞭,這哪裡是那啥龍穴,分明就是深淵裂縫,而這些醜惡之物,必然就是從另外一個世界遺漏而來,而倘若如是,此遭前來洞庭,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我們這邊稍一鬆懈,那七位悲憤欲絕的嶗山道士便有些撐不住了——他們都是一時之選,倘若是情緒穩定,或許還能夠結陣以待,然而現在這般各自為陣,朝前衝擊,一旦遇到阻撓,銳氣一瀉,立刻就變得更加疲軟起來。
不多時,便有連續兩聲慘叫,兩位灰衣道人跌倒在地,卻是受了傷。
無塵道長是救不出來了,只能期待他吉人自有天相,而我們卻不得不考慮後路,我稍一思慮,朝著那白格勒大聲喊道:「白長老,此地不宜久留,你們趕緊攀上山崖,這邊我們來斷後!」
頭頂瓦藍玉圭依然懸空透亮,我至今也不會相信那十大高手之一的無塵道長就這樣身死魂消了,自然要做一回義士,雜毛小道並沒有意見,上前接應,那一干嶗山道士瞧見「義薄雲天」的我們,不由感激得眼角噙淚,瞧著面前浩浩魔物,雖然悲憤,但到底沒有喪失理智,知道事不可為,於是一聲感謝,朝著洞口奔去。
這七位嶗山道士一撤離,我們所面臨的壓力頓時就大了幾倍,不過值此關鍵時刻,也只有拚命抵擋,我再次激發鬼劍,橫劈豎砍,身形如電,倒是將大部分都留在了此處,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