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節
夜露深重,我們步行走回阿木開的旅社,與主人家打過招呼,還見過了他的日本老婆和三個子女,寒暄一番後回房,瞧見這一屋子的小東西簡直就是鬧翻了天——朵朵拿虎皮貓大人鼓起的肚腩在打鼓,小妖在追逐小青龍,那小東西才出蛋殼沒多久,反應能力並不強,結果給小妖抓住下了狠手,這小狐媚子頗有些女王風範,可著勁兒地彈著小青龍的屁股,一邊彈一邊還嚷嚷道:「彈死你這個沒良心的,彈死你這個負心兒……」
她這是在小夥伴之中豎立自己領導者的威信,而小青龍淚眼汪汪,不過倒也沒有揮出幾爪,將這房子搞塌,想來也是虎皮貓大人鎮場子的功勞。
我瞧見小青龍那紅腫的屁股,後背莫名地感到一陣疼。
和這些小東西在一起,不管有多少難事,都不會覺得心煩,開開心心,一夜無事。
次日阿木請我們吃了一頓富有關東特色的早點,小日本的菜餚精緻小巧,總結就是一個字,少。
飯後我給了阿木一個地址,讓他送我們過去,他有些疑惑,不過還是照辦了,發動車子,繞過兩個區,到達了一片頗有古韻的木屋建築群。
豐池宮苑,這裡是加籐家族在東京的府邸。
第五章 真假刺客
豐池宮苑以前是某位江戶名臣留下來的府邸,鱗次櫛比的木製建築群落一個套一個,掩映在蒼翠的園林中,間有淙淙流水,點綴其間,在這寸土寸金的東京都中,算得上是屈指可數的豪宅。
我們在苑外被幾個黑西裝給攔住了,尋常的日本人普遍不高,但這幾個黑西裝足有一米八的個頭,顯得十分出類拔萃。
阿木跟這些人說明了來意,領頭的一個光頭壯漢哈哈笑,問了幾句就揮手,彷彿是在驅趕我們離開。
我見阿木被說得臉通紅,想要拉我們離開,便問這傢伙說了什麼屁話?
阿木吭吭哧哧了一會,才告訴我們,說沒有預約,他們社長不見外人。
那光頭似笑非笑,還跟旁人嘀嘀咕咕,語氣輕蔑地說著我們也聽不懂的鳥語,我心頭暗怒,準備上前去給這些傢伙一點兒教訓,然而雜毛小道卻攔住了我,回頭問阿木,說確定老加籐在裡面?他點頭,說是,他們說在的。
雜毛小道沒有多說什麼了,揮手與這些黑西裝道別。
偌大的豐池宮苑,我們連苑門都沒有進去,便折返回了車裡,阿木問我們來這裡幹嘛,這個加籐一夫可是東京都裡頂有名的大人物,名下的產業無數,便是參議員想要見他,都得提前好幾天預約,你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雜毛小道讓他開車到這府邸的右面去,然後摸著鼻子說道:「大人物?哼,連自己最心愛的女兒都保護不了,不過就是頭老烏龜而已。」
這宮苑頗大,繞到旁邊也有一段時間的距離,我和雜毛小道心意相通,自然知曉他的用意——這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我們沒必要在門口跟這些工作人員起衝突,悄悄潛進去就是了。
到了地方,我和雜毛小道收拾好隨身行李下車,然後讓阿木離開,到時候我們自己搭車回去。
阿木瞧著我和雜毛小道各自都背著偽裝過的劍筒,然後衣服都是寬鬆舒適的運動裝,心中有些忐忑,問我是不是準備做什麼不法之事?這加籐家族可不是那麼好惹的,向來都是黑白通吃,倘若惹惱了他們,到時候說不定人就給灌上了水泥漿子,直接栽進了東京灣裡面去了。
雜毛小道拍了拍阿木的肩膀,說得了,放心吧,我還要留著一條命,讓你帶我去澀谷的風俗屋裡面,見識見識這東京熱不熱呢。
你別瞎想,加籐一夫我們在國內就認識了,他兒子跟我倆共過生死,陸左說不定還要成了他們加籐家族的毛腳女婿呢,放心了,放心了。
雜毛小道這嘻嘻哈哈的情緒感染到了阿木,他雖然依舊不相信,但神情卻放鬆了許多,跟我們細心交待了打車的事情,然後與我們揮手告別。
目送阿木遠離,我們開始打量起眼前的這片院牆來,一丈多高,白牆綠瓦,裡面栽種著高聳的蒼松翠柏和櫻桃花木,後者此刻已經抽起了花苞,即將綻放。
我們打量左右無人,便走到了牆角邊,雜毛小道瞧見那綠瓦之上掛著的黃色風鈴還有櫻桃木的人偶娃娃,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笑了,說這裡的佈置倒還蠻有味道的,一般人還真的闖不進去……這話兒說著,他朝著天空揮揮手,不一會兒,頭頂出現了一個黑點。
黑點緩緩變大,卻是虎皮貓大人那肥碩的身影。這肥母雞是個破陣高手,尋常安宅小陣,幾乎就是舉手就破。幾分鐘後,上面傳來一聲叫喊:「行了,進來吧!」
虎皮貓大人在牆頭走來走去,一邊幫忙放哨,一邊抱怨,說自己好歹也是有頭又臉的人物,卻要給拉來做這種雞鳴狗盜的勾當,實在是太丟人了。
我們不理會,氣息往上移,提神上縱,很快便怕上了院牆,直接翻到裡面。
這宮苑景色精緻,充滿了日式園林的簡潔與繁複之美,我雖然不太懂建築,但總感覺每一處都有風景,顯然是極為用心。
雙腳落地,瞧見我們身處的這塊兒是處觀賞園林,除了幾個帶草帽的園丁在打理植株外,幾乎沒有什麼人。
我們在虎皮貓大人的指引下繞開園林,朝著左邊的院落行去。
雖然是白天,但是此處倒也是鬧中取靜,四下無聲,也沒有見到什麼特別的人影,偶爾見到那幾個人,我們也能夠提前避開,在角落裡潛藏一陣。
洞庭湖歸來,我和雜毛小道此刻的修為與幾年前已然有了天壤之別,自然是腳步輕快,身如魅影。
很快我們就過了兩道門,來到一處庭院中,前面突然人聲鼎沸,動靜鬧得很大,我們便沒有再往前走,而是在牆角蹲了一下。
稍稍一會兒,雜毛小道說讓我在這裡守著,隨時準備接應,他去前邊探探路。
說完這話,雜毛小道跟虎皮貓大人摸到了那邊兒去,我則佝僂身形,將自己藏在角落裡,打量著院子裡面的景色和佈置來。
日本的庭園,偏愛用竹和木,以及精緻的山石、水池、珍木來裝飾,但因為地盤太小的緣故,雖然很別緻,很巧妙,但多少也顯得有些狹隘和小氣。
正當我帶著批判性的目光打量眼前的一切時,突然心中一動,瞧著左邊的一塊假山石瞧去。
這是一塊很普通的灰色石頭,除了邊角有些圓滑之外,並無其他特別,然而我卻總感覺它在這個地方顯得有些多餘,不和諧。
我越看越心疑,緩步摸上前去,還沒等我走到近前,那石頭倏然一收斂,庭院中突然閃耀出一道雪亮的寒光,朝著我的脖子捲來。
我早已有了防備,往後疾退兩步,瞧見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小矮子,手上拿著一把菊花紋武士刀,正馬不停蹄地朝我跨步襲來。
這小矮子出手凶狠,刀勢慘烈,幾乎是那種有死無生、以命換命的打法,而瞧著刀法有著很重的「柳生流劍派」痕跡,我便曉得自己碰到了日本那中和神官一般的神秘職業,也就是著名的忍者了。
何謂忍者?這是古代日本一種受過特殊機構施以特殊「忍術訓練」而產生出來的特戰殺手、特戰間諜,它的職能同時與現代軍事上的偵察兵和安保人員還有重疊,關於它的信息在日本泛文化中早有傳播,但略有些誇張,不過瞧見這傢伙剛才從假山中突然跳出來,我便知道這人,的確有修煉過五行遁術。
日本的豪門大戶自古以來便喜豢養忍者護衛,所以他的出現並不奇怪,而這黑衣矮子也的確不負盛名,竟然能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收斂氣息。
我起初也有些驚訝,不過與他在庭院中交手三兩個回合,這才發現這傢伙手中的武士刀頗短,只適合貼身纏鬥,而我拉開距離,他卻也沒有法子。
我第一次見到最真實狀態的忍者,心中頗有些好奇,於是也不著急,與他周旋,然而這小矮子根本不與我好好玩耍,往懷中一抹,竟然甩出了三把八方手裡劍來。
這人擲出手裡劍的手法十分精妙,在空中圍繞出幾何中心旋轉,倏然而近,十分精準地朝著我的喉嚨、心臟和左眼射來。
這手法精妙,幾乎將我所有閃避的方向都封死,尋常人倘若中了一記,只怕便會失去行動能力,甚至致命,我瞧著這傢伙出手頗為狠辣,也沒有了與他一起快樂玩耍的心情,手往後面一摸,那鬼劍立刻從偽裝成畫稿筒的紙筒中跳了出來。
右手一抓鬼劍,我一招連打帶消的茅山入門起手劍式,將這蘊含著巨大旋轉力道的手裡劍給擋開,悉數落在了地下、牆間,那八方手裡劍高速旋轉,落地之後,青石板竟然宛如豆腐,給深深插入大半,而且邊緣處居然是烏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