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節

  我聳聳肩膀,說你自己覺得呢?
  掌櫃的搖頭,說從小俊的事情來看,那個傢伙就是一個十分懂得玩弄心計的傢伙,而且自謂謀略,自然不會這麼直來直往,不過他葫蘆裡面到底賣著什麼藥,還個還真的只有到了後天晚上,才能夠見分曉了。
  正常辦案,大抵都會有一定的章法,循著兇手留下來的各種線索去追查,如同解題,然而現在我們所面臨的問題在於,對手滑不溜丟,完全就沒有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使得我們迷失了方向,無從找尋。
  我們兩個正頭疼,掌櫃的辦公桌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和很多領導一樣,他這兒一共有兩個電話,紅色的是保密電話,只有少數人才有。
  掌櫃的趕忙去接,說了兩句話,不停地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告訴電話那頭,說好,他也在我這裡。
  這話說完,他轉過來,把電話遞給了我,說陸左,陳老大的電話。
  我詫異,沒想到這事情竟然還驚動到大師兄了?我接過話筒來,跟大師兄隨便說了幾句話,他問我這邊又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如果有,隨時吩咐,他會派最精良的人員過來支援的。
  我想了想,讓大師兄幫忙查一下我心裡面估摸出來的幾個仇家,看看這些人有沒有在南方省露面,至於其它的東西,暫時還用不著,等過了後天再說。
  大師兄那邊滿口子答應,讓我無比放鬆心情,不要太著急了。
  我聽到大師兄的語氣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不過也不好多問什麼,匆匆說了兩句之後,便掛了電話。
  我瞧見掌櫃的表情古怪,問到底怎麼了?掌櫃的歎氣,說陸左,你真不知道大師兄打這通電話的緣由麼?
  我搖頭說不知道啊,難道這是在表達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掌櫃的也搖了搖頭,說我跟你說了也無妨,不過這話兒你以後可千萬別說是我講的——你們事務所的張艾妮,是陳老大小時候的青梅竹馬,這個你不曉得麼?
  掌櫃的爆出來的這猛料還真的讓我驚呆了,這個傢伙以前就是跟著大師兄混的,我並不懷疑這話語裡面的真實性,只是有些太突然了,讓我有點兒接受不了。
  不過仔細回想起來,這裡面的確也有些蹊蹺,就比如雜毛小道那廝,對待張艾妮那畢恭畢敬的模樣,就著實讓人生疑,現在想起來,那可不是在對待自家嫂子的態度麼?
  不過……大師兄都已經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至今還是單身一人,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我有心八卦,然而掌櫃的卻並不作答,事涉大師兄,他只是想把這裡面的利害關係給我講清楚,讓我上心,至於其它的,便也語焉不詳了。
  掌櫃的在這裡尋摸著手頭的力量,想起了雜毛小道,問他怎麼還沒有回來,要是他在,這一次的事情可就簡單很多。
  雜毛小道手段高強,虎皮貓大人運籌帷幄,有了他們兩個,事情也不至於一團亂麻,然而那小子自從上了茅山,除了其間打了兩個電話報平安外,便再無消息,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陶晉鴻準備把他留在茅山閉關了。
  見我搖頭,掌櫃的若有所思地說道:「江湖小道傳聞,說茅山長老會已經達成了意向,準備讓小蕭接掌下一屆掌教真人的位置,如此看來,只怕這件事情有可能是真的啦……」我大驚失色,說不可能吧,就那吊兒郎當的小子,就他都能當茅山老大,我還不直接成了地仙?
  掌櫃的望著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臉的英雄遲暮。歎息中,他緩緩說道:「陸左,我們認識多久了?」
  我不知道他話裡面是什麼意思,大概想了一下,說三四年吧,那個時候浩灣廣場正鬧鬼,阿根他爹請來了歐陽指間老先生,而歐陽老先生又叫上了你,咱們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掌櫃的緬懷往事,說是啊,那個時候,我們幾個人連許永生那樣的傢伙都差點幹不過,時至今日,你都已經在日本、緬甸攪風攪雨,揚名立萬了。歐陽指間倘若知道你現在的成就,只怕在那黃泉之下,都在含笑呢。
  我擺了擺手,說掌櫃的,得了,你別誇我,怪不好意思的。
  掌櫃的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說道:「陸左,你和小蕭是我見過的,成長速度最快的修行者,這一點,就連當年的陳老大都比不上。
  你知道麼?洞庭湖一役過後,望月落敗,無塵失蹤,一字劍重傷逃逸,便是連善揚真人這種當年能與陶晉鴻並肩爭鋒的頂級高手,都狼狽而歸,唯獨你們出盡風頭。現在你和小蕭在道上的名聲,你知道有多顯赫麼?你們甚至都已經直逼天下正道十大高手的行列,便是大內第一高手黃天望,也曾在私底下對旁人說起,說百年前的天地三絕,二十年前的小佛爺,今日之左道,都是人中天驕——聽聽這評價,你還覺得小蕭升任茅山的掌教真人,有那麼遙不可及麼?」
  掌櫃的說是這麼說,然而我卻並沒有興奮,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鬱悶,下意識地喊道:「操,這他媽的都是誰在背後編排我啊?」
  感受到了我的怒氣,掌櫃的倒是長長舒了一口氣,拍著我的肩膀說道:「阿左,我今天之所以跟你提及前事呢,是因為我們是多年的好友,你們幾乎是我看著,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你們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生死無數,險惡環生。但年輕人,年少氣盛,所圖為名,我和陳老大幾個都擔心你們受不了這捧殺之策,心性變化,反中了敵人伎倆。說實話,這一次的事情,終歸到底,還是那些閒得蛋疼的傢伙弄出來的……」
  掌櫃的語重心長,我聽到耳裡,宛如洪鐘大呂,心情頓時就開朗許多。
  伴隨著實力而來的是名聲,而隨著名聲來的則是心境的變化,倘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心浮氣躁,這船也隨時便有可能翻掉。
  響鼓不用重錘,點到為止,掌櫃的也沒有再多說,與我談了一下這兩天的佈置,然後讓我先回去。
  我回到養殖場,卻瞧見昨夜放走的那小胖妞居然又來了,正跟著小妖在一起,說說笑笑,不亦樂乎。
第六章 事務所的去留
  「你怎麼來了?」
  看到這滿嘴油光、一臉滿足的小胖妞,忙得千頭萬緒的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小妖在旁邊橫眉冷笑,接茬說道:「你把人家養的翼蛇給關了好幾天,水米不進,眼看著就快要死了,人家能不著急麼?這不就等不及,火急火燎地趕過來了唄?你這人,哼……」
  我不敢惹這小辣椒,扭過頭來,問王二春,說你今天不用上班麼?
  王二春扭扭捏捏地走上前來,低著頭,小聲說道:「老闆,我家小紅吃了你多少蠍子,你幫我算一算,我這裡還有點兒錢,看看夠不夠。」二春從肥碩的屁股兜裡摸出了一個錢包來——這錢包是前些年鄉下流行的那種紙錢包,上面畫著個明星什麼的,幾塊錢一個。
  把錢包打開,她摸出了一沓錢來,往手上吐了點口水,一邊數一遍念叨道:「現在漲工資了,我一個月能拿兩千多,不過家裡負擔重,我每個月要寄一千塊錢給我弟妹讀書,自己剩得也不多,我又好吃,零零碎碎下來花了不少,一個月只能存三四百,這是三千二百六十二塊,我存了一年多,整數給你,零頭我留來當作生活費,然後你把我家小紅還給我,好不好?」
  小胖妞一臉期冀,而我卻真的有些無語了,原來她還真的是想拿錢來贖走那翼蛇啊?我沒有接她遞過來的那幾十張皺巴巴的毛爺爺,而是拉著小妖的手,直接走到另外一邊,低聲問道:「你們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
  小妖白了我一眼,說你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想什麼呢?實話告訴你吧,這小胖妹的底細我大概摸清楚了,的確是你老鄉,說的也大部分屬實,她這個人呢,雖然長得又肥又醜,但是很善良,人又單純,傻乎乎的,從來也沒有想過用蠱去害過別人,不過有一個缺點,就是好吃——剛才讓她一起吃飯,倒也不客氣,一個人吃掉了五碗白米飯,連湯水都刮完了,菜盤子的油星子都沒有瞧見。
  小妖笑了,警告我道:「她之所以被趕出家門,跑到南方這邊來打工,我估計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家裡面太窮了,養不起,你若是想用她,自個兒掂量一下,能不能養得起這吃貨。」
  小妖這狐媚子雖然性格古怪,但從來都不會說謊話,她既然查驗過了王二春的底細,那我也沒有必要再摻合了,笑著說道:「不就是吃得多一點麼,能吃是福,一頓十碗飯都沒關係,有肥蟲子你們幾個大肚皮,我未必還怕多一個不成?」
  「呸,誰是大肚皮了,誰要你養了,瞧你那德性,哼!」小妖呸我一臉,氣呼呼地跑開了。
  王二春瞧見跟自己頗為親近的小妖上了樓,心裡面一下就慌了起來,瞧見我朝她走來,直哆嗦,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哽咽著說道:「老闆啊,雖說小紅跟我沒有多久,但是我們是有感情的,你可別真的弄死它啊,只要不讓它死,你說什麼我都願意……」
  我沒有心思嚇唬這笨姑娘,咳了咳,說二春,說起來呢,我跟你還是老鄉,所以你那蛇雖然犯了錯,但是我倒也不會趕盡殺絕,把它給弄死。不過出了我這門,你要怎麼放養它呢?王二春聽到我不殺那翼蛇,大喜過望,千恩萬謝,這才回答我的問題:「我下班了去河邊,捉點小魚小蝦來餵它……」
  我笑了,說你一天上班十二三個鐘頭,哪裡還有時間辦這事?到時候,還不是又要偷摸爬到我這兒來?
  我的問題難倒了王二春,她那癡肥的臉上一臉糾結和茫然,看得我笑了,說這樣吧,你過來我這裡幹活,每天就負責給蠍子喂點東西吃,照顧蠍子,待遇呢,包吃包住,然後每個月三千五,如果是工作時間外再幫我做事情呢,還有獎金,而你的翼蛇也可以定期就食了,怎麼樣?你回去考慮一下,好了就告訴我。
  「真的?」王二春難以置信地望著我,我點了點頭,結果她一下子就蹦了起來,一身肥肉亂顫,大喜過望地連聲喊道:「好、好、好,我答應!」
  就這樣,這個來自黔西的山裡姑娘王二春成為了養殖場試用員工,在我的心中,那些耗時長久的活兒,便會慢慢地交由她來做,當然,在考察期內,我還是需要慢慢調教的。說到調教,不得不說,小妖實在是一個最好的人選,恩威並施,倒也不用我花費太多的心思。
  王二春的事情差不多談定了,我也不怕她跑,帶她到蠍池邊,將那條餓得奄奄一息的翼蛇放出來,讓它去挑了些蠍子吃。
  我讓肥蟲子在旁邊監管一下這未來的小弟,而自己則跑到了小樓去,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給了小妖聽。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