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節
沒想到,這個傢伙從頭到尾,居然一直都躲在我的大本營裡面發號施令。我忌憚於他那種不知緣由的全知全能,沒有敢聯絡宗教局,而是直接走進了大廈裡去。這個時候大廈早已關門,不過好在還有些公司在加夜班,而下面的保安也認識我,於是放了我進去。我不敢坐電梯,怕那傢伙耍花樣,而是直接走樓梯,快步衝到事務所的那一層。
本應該黑漆漆的大廳裡面,有一盞橘黃色的檯燈在亮著,而外面本來應該鎖住的鋼化玻璃門則虛掩著。
我深吸了兩口氣,想著這一回,應該是能夠見到正主兒了吧?
我吩咐兩個朵朵散開,先別進去,自己推開門,瞧見有一個人正坐在老萬的座位上面,因為背著光,那橘黃色的光芒將他的身影照得很長。我下意識地朝著那個人喊道:「老萬,老萬!」那人轉了過來,面無表情,目光平視,臉頰靠近耳根的地方有一大塊青黛色的東西,瞧見這個模樣,我的臉色猛然一變。
時光彷彿倒流,小美死前的模樣,又回到了我的眼前。
第十一章 大廈天台
時至今日,我還記得當初王洛和給小美下的那毒。
蟲癭,又名殭屍蟲,傀儡蟲,一旦侵入人的小腦部位,那麼情形便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青伢子將我引至此處,便沒有了任何顧忌,於是跟我有著將近六年交情的老萬,此時此刻,便已經成為了一具被人操控的屍體。我的雙拳捏得緊緊,辟里啪啦地響了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坐在位置上的老萬也僵硬地站了起來。
被種下了蟲癭的人,整個小腦都處於一種古怪的平衡之中,全身的肌肉僵硬,跟在養屍之地中修成的殭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而且身體裡面的潛能得到破壞性的激發,能夠發揮最大程度的力量。
這種力量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極為恐怖的,然而此時此刻,對我最大的作用,也不過是多噁心我一會兒。
畢竟當平日裡熟絡的朋友突然變成另外一副模樣,然後渾然不覺地攻擊自己,這對於人的心理來說,實在是一件極度折磨的事情,如果能夠通過這種方式來消磨我的鬥志,或者使得我怒火中燒,失去理智,那是最好不過的!
青伢子此人,不殺,不足以平息我心頭的怒火。
瞧清楚老萬被種上了蟲癭,我沒有再將多餘的精力集中在老萬的身上,收斂傷悲,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開始左右掃量起這事務所的四周來,想看一看那個理應千刀萬剮的傢伙,到底有沒有在這兒。然而就在我四處打量的時候,已成腦死亡狀態的老萬身子僵直地站起,然後朝著我這邊踉蹌走來。
這些年來我經歷過不少生離死別,本以為自己的心腸早就已經冰冷如鐵,然而瞧見這一臉茫然的老萬時,心裡面莫名就是一酸。
色哥,我陸左對不起你啊!
老萬並沒有聽到我心中的悲歎,他那僵硬的臉突然一變,化作無比的猙獰與恐怖,露出一口發黃的牙,然後伸手朝著我這邊撲來。我不忍老萬的屍身被毀,待他上前過來的時候,一腳踢中他的胸口,將其踢在地上去。而他卻恍然無事,從地上豎直而起,直接又蹦了起來,飛身再次撲來。
我一把攬住老萬的腰身,不讓他多做反抗,右手一轉,掐了一個「外縛印」,口中高喝道:「解!」
右手之上一陣紅光出現,這是惡魔巫手與龍紋結合而成的能量具象化,沁入老萬的額頭處,然而就在我想要盡最後一份力氣,將老萬從死亡的懸崖邊拉回來的時候,突然有一股隱藏許久的力量瞬間釋放,我心中一陣戰慄,當下也顧不得許多,將老萬朝著前方猛地一推,自己則朝著旁邊的聯排式辦公桌下面滾了過去。
砰!
一聲沉悶的炸響,我看到漫天的血肉在事務所大廳中飛揚,那四射的斷茬碎骨充滿了力量,到處飛射,牆壁、玻璃還有一排一排的隔桌全部都擊打得一片稀里嘩啦,我只感覺一陣巨大的力量朝著我這邊湧過來,來不及多做反應,人便已經給掀翻的辦公桌壓倒在地,背後一陣劇痛,竟然就中了招。
當那爆炸的血雨剛一落下,我便也顧不得許多,直接推開身上的那一堆東西,翻身站起來,瞧見這大廳之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洋溢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我手摸向了身背,拔出了三塊碎裂的斷骨來,這些斷骨在片刻之前,還屬於我的朋友,然而此刻卻化作利刃,紮在了我的身上。顧不得身後的疼痛和傷口,我朝著前面的空間大聲喊道:「青伢子,老子一個人過來了,你倒是出來啊?你他媽的有本事就出現在我的面前,咱們有什麼仇恨,當面了結,何必學那婦人一般,婆婆媽媽,在背後使絆子?」
隨著我的怒喊,事務所的辦公大廳突然一陣嗡嗡地響,而隨著這聲音的出現,先前沾染了老萬鮮血的那些地方開始出現了藍幽幽的火焰,彷彿澆了汽油一般四處蔓延,東一塊,西一塊,將整個大廳給渲染得一片幽森恐怖,而就在這個時候,大門處突然刮來一陣陰風,將這玻璃門給吱呀一聲帶動,關上了門。
我瞧了一眼那門,接著下意識地猛回頭,瞧見角落裡咕嚕咕嚕地響,那動靜怪極了,也恐怖極了,我的視線一直在跟著,接著我瞧見那盞橘黃色的燈光開始扭曲變形,一股藍色的火焰升騰而起,幻化成了一個人臉來。
這張臉我是那麼的熟悉,它和當年在色蓋村裡面朝我吐口水的那個少年,簡直是一模一樣。
人臉處傳來了嘎嘎的笑聲,恣意地笑道:「陸左,你恨我麼?」
我深呼吸,盡量讓自己變得平靜下來,淡然說道:「討論這個問題,你覺得還有意義麼?這一次你單獨約我過來,除了將老萬殺死給我看、惹怒我之外,還有什麼想法?難道你認為你能夠殺得死我?」那人臉充滿了瘋狂的得意,大聲笑道:「哈哈,哈哈,陸左,你是那麼的自信,自信得好像你能夠掌控所有一樣,然而……實際上呢?你現在還不是被我耍得團團轉?即使我今天殺不了你,但是此後的每個日日夜夜,你的心中都會有一個魔,它時刻提醒你,威脅你,嚇唬你,讓你輾轉反側,睡不著覺,這豈不是最好?」
我摸了摸鼻子,聲音像冰塊一樣寒冷:「我在乎的人,死一個少一個,你以為你能夠威脅我多久?另外,你以為你能夠活多久?」
青伢子瞧見我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所在,不由得饒有興致地跟我探討道:「你真是個心腸軟弱的偽君子啊——我倒是有點興趣了,倘若我這次不是來東官,而是回了晉平老家,把你父母弄到手裡,然後再給你出一個選擇題,你會選擇父母活著,還是自己活著呢?」
這畜牲竟然將主意打到了我父母的身上去,顯示出了他那沒有下限的道德體系,到底有多骯髒,而我也是極富有針對性地反擊道:「青伢子,你這麼說,倒是提醒了我——我有父母,可你自己也是有父母的!」
人臉波瀾不驚地說道:「你不會的,他們是無辜的,與我無關。」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兔子急了也咬人,你把我逼到這個份上了,誰還跟你講這些東西?他們無辜,張艾妮不無辜?老萬不無辜?怎麼偏偏就他們無辜了,無辜者能夠被你這個人渣給殺死,就不能夠被我弄死?再說了,生出你這麼個混蛋玩意,我可不認為他們無辜——我發誓,只要你敢對付我父母,他們會第一個死掉!」
聽到我這一連串的警告,人臉突然大笑起來,得意洋洋地說道:「我說你不會,你就不會。像你們這些朝廷的鷹犬,就是個偽君子,這也不敢,那也不敢,你們什麼時候敢過?不過你這麼緊張,倒是提醒了我,真的有必要回一趟晉平了——不過在此之前,我看看能不能先炸死你!」
那個人臉將這一句話說完,四周的火光一陣搖曳,位於出口的鋼化玻璃突然一陣火起,阻住退路,而無形中便出現了一雙大手,拍在了地板上,有一股炙熱的火光出現,朝著我的腳底下蔓延而去。
這個狗日的在地板上裝了烈性炸藥,準備將這一層給炸塌,將我活埋。
他從來都沒有打算正面與我交鋒,而是不斷地將我引入他的圈套裡來,用盡各種手段和方法,將我消滅。然而就在那一股火光往下蔓延的時候,我的辦公室內突然有一陣綠意躥出,無數的青籐和野草從裡面長了出來。這些是以前小妖在我那兒的佈置,沒想到此刻卻有了用武之地,在藏於暗處的小妖指揮下,爭分奪秒,將那大廳處的大部分地板給撲滿,將這些點燃烈性炸藥雷管的火光給悉數泯滅。
而就在這綠意大盛的一刻,我箭步上前,拔劍,向前一揮,鬼劍帶著呼嘯,將那人臉給斬成兩段,煙消雲散。
我的眼睛閉了起來,全身的氣場感應在這一刻已經發揮到了極致——青伢子用蟲癭控制住老萬的屍身,來噁心我,卻並不知道我曾經見過這玩意,也瞭解,倘若想要操縱這東西,必定不會離得太遠。
三、二、一!
在樓頂!
我倏然睜開了眼睛,心中已經得到了一個答案,便沒有再多做停留,身子已經朝著門外衝去。人臉一破,那禁錮大門的力量也都消失無蹤,我奮力朝著樓上飛奔而起,那速度已經發揮到了極致,幾如閃電。
很快,我便來到了大廈的天台處,一腳將那鎖著的鐵門踢得飛起,還沒有瞧見什麼,便感覺到了一大股帶翅之物朝著我的面門撲來,我往後退了一步,朵朵自覺跟上,雙手一揮,將這些東西給點燃殆盡,而我則衝出門口,瞧見天台的水塔上面,站著一個身形削瘦的男子。
他回過頭來,嘴角有著一抹邪惡的笑意。
第十二章 薩庫朗餘孽橫行
第一國際主樓大廈的天台到底有多大,很多去過的人或許都會有一定的概念,簡單而言,放眼望去,不見盡頭。
鐵門飛開,我來不及瞧看左右,便死死地盯著遠處的水塔上邊,那一個臨風而立的瘦弱身影。
老鼠耍貓好幾天,我終於瞧見了正主。這個穿著普通黑色T恤衫的少年容貌並沒有太大的改變,跟剛才見到的人臉差不多,只是多了些風霜,而且個兒更高了,那一雙目光依舊銳利得刺人眼球。
我感知到了一種能量波動,這種波動我曾經在緬甸叢林中在那個懸空而起的班智上師身上也曾感受過,那是一種神秘而古老的玄妙,難以言敘,彷彿整個人都要融入到了世界裡面去。
四年多的時光過去了,我已經從當年那個飾品店的小老闆,變成了攪動一方風雲、被別人尊稱「領導」的人物,而青伢子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穿著破舊校服、一臉怨毒的少年了——那麼小的年紀就亡命天涯,此刻的青伢子比他的同齡人,要遠遠多出了幾分成熟和狠辣,那一臉蕩漾的笑容也顯示出了對於我能夠迅速找到他的這個情況,他並不介意,而是充滿了一種莫名興奮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