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節
左使悲憤欲絕,伸手往空處一抓,那天空之上的規則彷彿在瞬間變幻,一直存在於空間的浮力便消失於無蹤,盤旋在空中的虎皮貓大人雙腳一蹬,直接就失去了浮力,朝著下方墜落而去。這一手「禁空術」使得精妙之極,顯示出了與其地位和名聲匹配的超卓實力來。
黃公望冷聲看著虎皮貓大人墜落下去,然後駕馭著幽冥骨龍一翻身,竟然不再理會我們這邊,而是朝著黑耀石牌坊處飛去。
然而虎皮貓大人哪裡會這般的好弄,在跌落的半空中,一道青光從無中生有,繞在了它的身旁,接著又是一股充沛磅礡的龍氣陡然而升,將它肥碩的身體給托住,當天空中無數飛鳥蚊蟲紛紛跌落下來的時候,它逆向而起,也不管前去圍堵黑曜石牌坊下大隊人馬的邪靈左使,而是朝著燈塔這邊飛來。
邪靈總壇暴露,山門大陣給打通,外面的敵人必將源源不斷地擁擠而來,這後果將是難以想像得到的,左使黃公望騎龍而往,便是想要堵住最前面的一波,然後集中力量,將能夠擋住萬馬千軍的中樞修復,到了那個時候,便是用原子彈轟,那也傷不到邪靈總壇半分——邪靈總壇為玄之又玄的洞天福地,這種地方屬於時間和空間的裂縫,根本不能夠用已有的現代科學技術來解釋的,反而是被詬病為糟柏的玄門奇術,方才得窺一貌。
然而左使終究還是不能拯救世界,當他衝到這群不術之客面前時,卻瞧見領頭那個騎著巨大血虎的道人速度不減,直接從他的下方踏水而去,而在那血虎身後,則有一個彷彿二維世界裡走出來的美少女,帶著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騎著一頭巨大貔貅獸靈呼嘯而過。
再之後,則是一個面相威嚴的中年男子,帶著八個黑色中山裝的劍手踏水飛奔,在他們的褲腳之上,有兩張紙甲馬熒熒生著光華……
瞧見這些高手源源不斷地衝入黑曜石牌坊,左使波瀾不驚的心中終於有了一些恐懼,他一跺腳下,朝著幽冥骨龍下了命令,大聲喊道:「老骨頭,盡責的時候到了,將這些雜魚給砸碎吧!」
身下的幽冥骨龍一翻身,攜著萬鈞之勢砸下,然而卻陡然阻住了身子,整個頭顱懸在了半空之上,停止不動,左使心中一驚,朝下看去,卻瞧見有一個花眉老頭子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這龍頭之下,一人,一襲灰衣,一根煙鍋竿子,便阻止了這幽冥骨龍的進攻。
這幾百米長的幽冥骨龍再加上邪靈教掌教元帥旗下的第一高手,卻被攔在了半空中,這場面實在怪異,然而瞧見這一張平淡無奇、但又與自己有著幾分相似的臉孔,左使不由得驚聲大叫道:「大哥,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老頭兒憑空而立,換了一隻手抵住骨龍的下顎,然後吸了一嘴煙鍋兒,吐出來,藍色的煙霧將他的表情變幻迷離,一聲幽幽的聲音從煙圈中散發而來:「老二,黑手雙城請了我來,一邊是你,一邊是我世代皆為大內供奉的黃家,你說說,叫我如何選擇……」
轟隆!
天空一聲炸響,在河灣深處出現,而在石橋這邊,我與那些蜂擁而來的邪靈教眾再次撞到了一起來,在外敵介入的那一瞬間,所有邪靈教總壇的教眾渾身發寒,都明白了百年大教,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即將來臨了,曉得了這道理,再想想自己這些年來做過的事情,便再也沒有幾個人猶豫,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嘶喊著沙啞的聲音,大聲咒罵著,爭先恐後地衝上來,想要將我們這些禍害總壇的傢伙給生生弄死。
面對著這些個瘋狂的傢伙,而我身邊卻只有兩個奄奄一息的同伴,再也沒有了僥倖心理,氣沉丹田,催動剛剛活躍的石中劍,朝著前面橫掃而去。
石中劍雖然鋒利,但是除了集聚全身勁氣而出的一字劍最有殺傷力之外,其餘皆用巧勁,講究萬千變化,存乎一心,是一種非常講究劍技和配合的兵刃,所以它雖然有效地阻止了敵人的前進腳步,但那些爭功的邪靈教徒卻已然衝到了我的跟前來,而此刻的我,卻相當於赤手空拳在戰鬥。
衝在最前面這些人都是教內精英,雖然我沒有看到地魔、魅魔這樣的大魔頭,但是前面那幾個,有的卻也有相當於鬼面袍哥會大供奉劉羅鍋、白紙扇羅青羽這樣的實力,他們是邪靈教最中堅的階層,來自於這個國家的各地,無論是修為還是經驗,都是十分的強悍。
這樣的人物大都是鼎鼎有名的,倘若放在兩三年前,我必將是一番苦戰,而且還會落敗,而此刻洶湧上前而來的,足足有七八人之多。
然而我能夠退麼?
我退一步,或者翻身下水,那麼留在石牆上的洛飛雨和李騰飛便要給剁成了肉醬,這些都是一路來與我生死與共的戰友,我絕對不能放棄,要死一起死,於是我也只有咬著牙,將身體裡的氣息運轉至最大,轟然前衝。
石橋上,我與這些傢伙很快撞到了一起,我的身上也又多了好幾道傷口,對方則有兩人死在我的老拳之下,而另外一人,則給我直接踢到了水裡去,不過我依舊還是在節節敗退,被無數兵器晃花了眼睛。
救兵終於來臨,就在我即將給亂刀分屍之時,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叫聲:「陸左哥哥,鬼劍接著!」
我下意識地扭頭一看,瞧見雜毛小道騎著渾身紅如烈火的血虎,而小妖和朵朵騎著二毛,踏浪而來,下意識地伸手往旁邊一撈,鬼劍那粗麻繩編織的劍柄便出現在了右手上。
第六十七章 大隊人馬,傾巢而出
虎皮貓大人騎著麻繩兒降臨上空,而石橋一震,騎著血虎踏浪而來的雜毛小道也跳到了橋上,先是看了一眼身後癱軟在地的李騰飛和洛飛雨,然後與我並肩而立,看著洶湧而來的人群,一臉歉意地說道:「兄弟,對不起,我來晚了。」
連番的大戰在我的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傷痕,而瞧著現在的這情形,雜毛小道便曉得自己已經錯過了許多東西,再加上出於對我的歉意,所以心情難免有些鬱積,不過我倒並不在乎,掂著久違的鬼劍,駕輕就熟地將其劍氣暴漲一倍,然後淡然笑道:「沒事,還不算晚,有得打呢!怎麼了,路上有情況麼?」
按道理,雜毛小道既然能夠潛出去聯絡大部隊,再折返回來也並不困難,然而他到了此刻才衝進來,顯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方才會如此緩慢。
雜毛小道的臉上閃過一絲慍色,點了點頭,似乎不想多談,說這件事情,我們回頭再說。
見他這般說,我便已經確定在山門大陣之外應該是發生了許多故事,不過此時卻也不是詳細解釋這些事情的時間,因為對面的邪靈教眾已經再次衝上可前來,一時間十幾件兵器法器,烏央烏央的,都在我們面前招呼著。
面對著這些傢伙,我手腕一抖,那鬼劍便陡然殺出,攜著我莫名的恨意,將前面這一群人那疾衝而來的攻勢給生生壓住,宛如那江中磐石,中流砥柱,任何妄圖衝擊而來者,要麼身上的零件少了幾塊,要麼就頭顱飛揚,身首分家。此刻的我還不能夠一心兩用,鬼劍在手,石中劍便收入懷中,不過一字劍的劍意卻充斥在我的心裡,每當我出劍的那一霎那,便莫名其妙地被牽引,讓我的劍更快、更疾、更匪夷所思,殺得前面的這一群傢伙抵擋不及,紛紛後撤。
然而我這攻勢也僅僅只是海堤邊的一處堅角,雜毛小道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上來便用殺招,那雷罰凝於頭頂,一步踏出,然後由上而下地平平斬出一劍。
雷罰劍刃上的虹光流溢,被激發而出之後,立刻在前方斬出一道狹長的真空地帶來——虛空斬。
這劍招蘊含了倫珠高僧破碎虛空的虹化能量,經過醞釀而出,但凡是挨著這塊兒的邪靈教眾,便會發現自己身體的零件莫名其妙地少了一點兒,或者直接陷入虛空之中,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甚至連那痛覺和鮮血,都好像沒有存在過。
狹長石橋,我和雜毛小道如兩道江中磐石,迎接了一次又一次的浪潮拍打,而即便是受到了這樣的壓力,我們並肩而立,卻還能夠穩紮穩打,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動,將敵人給反壓回去。而與我們相反,在有著血虎守護身後的洛飛雨和李騰飛之後,騎在貔貅二毛身上的小妖和朵朵才真的算是大放了異彩。
首先是如鄰家少女一般的小妖,她高聲吟唱著,無數碧綠色的光華從她的指間滑落,注入了黑黝黝的水中去,結果在幾秒鐘之後,一大篷碧幽幽的水草從水下茁壯膨脹起來,宛如怪物的觸角,將這石橋給整個兒給纏繞住,密密麻麻,讓人看了好不驚悸。
那些正在奮力前衝而來的邪靈教眾瞧見這些充滿生機的滑膩水草,起先並不在意,揮舞著手中的兵器砍去,然而很快他們便發現自己手上那削鐵如泥的刀刃竟然斬不斷一絲又堅又韌的水草,反而是被這些瘋狂舞動的水草給纏住身子,往著水邊拉去。
附著在水草上面的力量,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已經強得早就掉下水面去,然而對於這些身上有著不俗力量的修行者來說,即便是那草葉子兩側還呈現出鋸齒狀的倒刺,充滿凶意,卻也僅僅只是一個小麻煩而已,成效只不過是阻攔了他們前進的腳步。
然而僅僅只是如此,那卻也不能夠體現出小妖的女王風範來,這異常美麗的少女將手掌往頭上伸起,展露出完美到讓人流鼻血的美好身材,然後將五指緊緊一握,那些瘋狂的水草便開始朝著石橋之上急劇蔓延開來,先是緊緊箍著,然後力道越來越大。
我們腳下的這石橋並非懸空,而是用巨大的石塊先壘成石堤,又在這基礎上面砌平而成,格外的堅固,所以在剛才那一番劇鬥中倒也一直沒有散架,不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它的根基其實也已經受損嚴重,此刻被小妖使用這青木乙罡之法,緊緊一箍,更多的水草順著石頭間隙往裡面鑽去,竟然將那堅固的石橋給弄得發出了吱吱呀呀的呻吟聲來。
此刻地魔、魅魔雖然已經不見了蹤影,但是並不表明橋上的邪靈教眾沒有聰明人和厲害的高手,瞧見這動靜,一個鬍子發黃的老者臉色一變,大聲喊道:「不好,他們要將這石橋弄塌!」
我們面前的這一堆人腳踏實地的作戰,個個都是不畏人前,然而變成落湯雞下水,特別是在這一堆瘋狂水草的包圍下戰鬥,卻實在有些不妙,所以許多人都下意識地往後面擠去,而那個黃鬍子老者更是騰身一丈,腳尖輕點人頭,如同疾風,撤回碼頭。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身後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響聲,那條幽冥骨龍竟然從空中跌落而下,沉入了水中去,而兩道身影則斜斜地朝著西面的田野飄去,這兩位都是舉世之間的高手,一跑一追,宛如疾電,即便是我,也幾乎不能夠用肉眼去捕捉。
瞧見骨龍沉水,而自家的左使大人卻被人追得亡命飛奔,正在與我們血拼的這些人並不會認為黃公望是在作戰略性轉移,而是給那個神秘的灰衣高手給打敗了,正倉惶逃竄呢,頓時那膽氣失去,更是往著岸上蜂擁退去。
說句實話,人海戰術足以碾壓一切,平推所有,這麼多一流、准一流的邪靈教眾殺將而來,單憑我和雜毛小道兩人在正面抵禦,其實是難以對付的,然而對方膽氣喪失,又根本沒有人統一指揮,在受到挫折之後開始不自覺地往後撤離時,卻也讓我們緩過一口氣來。
朵朵朝著我們面前的那幾個高手吹了一口幽寒冷氣,將他們的動作延遲一些,然而看到這些傢伙的性命給我和雜毛小道收割之後,一下子就從二毛身上蹦到了我的面前來,哭著鼻子喊道:「陸左哥哥,我好想你啊,我感覺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我、我以為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呢……」
她哭得真切,軟軟的像那棉花糖兒,我剛才被血淋淋的現實傷得發冷的心,也逐漸地開始溫暖了一些,摸了一把這小可愛精緻漂亮的小臉兒,說怎麼可能呢,我們又沒有分開多久。
「可是,可是……那個壞人說你可能都已經死在裡面了呢!」朵朵吸著鼻涕說道,我一愣,正想問起,然而一直騎在二毛身上的小妖突然站起來,這丫頭好幾天沒見,居然已經長得跟我一般高了,一襲青春四射的白衣飛揚,雙手高舉,嬌聲大喊道:「破!」
此言落下,已經達到臨界值的水草猛然加力,瘋狂翻轉,而那百米石橋應聲轟然倒塌了大半,好多沒有及時離開的邪靈教教眾隨著崩飛的石頭一起摔下水下去,繼而被那些瘋狂舞動的水草給直接按進了水裡去。
小妖一招,便將邪靈教的陣型給破壞無疑,實在是讓人側目相看,不過就在石橋斷成好幾截,那些水草正在瘋狂纏繞著落水的邪靈教眾時,突然有一個白袍女子站了出來,從手心處吹出一朵火焰,那火焰飄飄忽忽地落在了水裡,居然直接在水中燃燒起來,將那些妖異的水草給盡數點燃,那瘋狂舞動的水草彷彿浸滿了油一般,剎那間燃起,將整個水面勾勒成了一片火海來。
最讓人驚訝的事情,是那火焰並不會傷到人,所以那些被水草束縛住的邪靈教眾紛紛擺脫開來,然後游向了水岸。
小妖擺了一個收尾的姿勢,正等著我們的歡呼呢,結果瞧見這個結果,小臉兒不由得氣歪了,瞪目瞧去,不由得驚訝地喊道:「南明離火?小丫頭倒是有點兒本事!」所有的小夥伴中,這小狐媚子最是好鬥,也不與我們多說半句,抽身而上,直接朝著那個玩火的白袍女子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