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我又撇了一眼那駭人的巨大面具,看著著實讓人心生恐懼不敢直視,隨即連忙將視線移向大歲。「這好端端的石門,怎麼就突然變成儺神的面像了?」
「莫兒不是你剛才下洞裡,對那些石獸做了啥子不敬的舉動,觸怒了儺神吧!」奎五也跟著我後面問他。
只見大歲大手一揮。「都別瞎捉摸了。」他退後幾步,來到石室中央,用手電四下照了一圈,嘴裡喃喃的說道:「機關!撇開鬼神怪力不談,這裡一定有什麼機關。」
「機關!」我眉頭驟然蹙緊,連忙追問:「什麼樣的機關,可以把整間石室變走,再換一間一摸一樣的來?」雖說我嘴上顯出不願苟同他的說法,但這心裡卻很是期待,我期待他用無以反駁的理由說服我,這再駭人的機關,也總比鬼神來的讓人安心點。
「你們看。」大歲舉著手電,正昂頭看著石室頂部。
我隨著他的目光,將視線升上去,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這間石室的頂部,與其他石室的落差很大,不用仔細丈量,僅憑肉眼就能發覺,石頂的高度只有其他石室的二分之一,顯得低矮許多。我接過他手裡的手電,朝著緊鄰黑洞的那間石室頂部照去,和其它的石室一樣,手電光瞬間就淹沒在黑暗中,光線根本就夠不到頂。
「俺們原先進來的石室,或許就在這間石室上面。」大歲沿著石壁,邊走邊用匕首柄把敲擊石壁,一邊還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回聲。一圈過來後,他指著成對角線的兩面石壁。「這裡,還有這裡,石塊後面都是空的,裡面應該有什麼機括,這是個雙層電梯!」
「雙層電梯?」我聽了眉頭一皺,不解的問他:「就算這是個雙層電梯,動力是什麼,別忘了,這是幾千年前的古人建造的!」
「你小子入世不深,懂個屁,這小看古人,是要吃大虧的。」他蹲下來,用手抹去地上比豬皮還厚的灰塵。忙乎半晌,弄得灰頭土臉的,終於清理出一塊有一口農村大鐵鍋大小的面積來。
我和奎五雙雙伸頭過去,盯著埋藏在千年塵埃下的石室地面,那是壓實的黑土層,除了比較平整以外,與其他石室的地面並無兩樣。大歲這時,已經開始用匕首插進土中,將土質攪松後,挖掘了起來。
「你……你不會是想用這破鐵片,挖條地道出去吧!」我駭然的指著他手裡的匕首。「你不應該叫穿山甲,太埋沒你了,你應該叫愚公第二!」
「哪那麼多廢話!」他用衣袖一抹額頭的汗珠,白了一眼我和奎五。「你倆能不能過來幫忙?」
我見他忙乎的滿頭是汗,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也只得從他包裡又掏出一把匕首,和他一起挖了起來。我們將土撬鬆,奎五便用手將松土刨出去,三個人幹得就跟這地裡埋著金子似的。
一盞茶的功夫後,從地面已經下去三十公分了,我們挖出了一口大鐵鍋的形狀。大歲又是猛的一刀插進鍋底,當下突然就一抬手,示意我們停下來。
「咋咧?」奎五手裡捧著一撮松土,盯著他,有些不知所措。
大歲抽出匕首,用刀尖挑開鍋底的泥土,撥弄幾下後,我跟奎五伸頭一看,這土層下面埋得竟然是一捆捆的圓木。外面不知浸了什麼油性的液體,厚厚的一層,宛如琥珀一般將圓木包裹在裡面,表面光滑,烏黑發亮。
「你在笑什麼?」我撇見大歲盯著鍋底,臉上劃過一抹詭笑。
「俺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跟俺料想的如出一撤。」他將匕首插進木頭裡,站起來拍了拍手,用腳跺著地面。「這石室是建造在木筏上的,這下面是水,是一口直徑比這石室還大的水井。」他又指了指先前說外面是空的,有機括的那兩面石牆。「這兩面石牆的背後應該是滑道裝置,用來固定石室,使其不會亂轉而改變了方向。這雙層電梯,就是靠著水位的升降,來上下移動的。」
「你的意思是,現在外面正在下大雨,雨水沒入地下,造成了地下水位的極速上升,所以才將這石室托高昇起了。」雖然感覺有點扯,但眼下我也只能贊同大歲的說法,有理有據,確實讓人無法反駁。
「那俺們現在咋辦哩?」奎五轉身朝黑洞的方向撇了一眼,用手朝身後一直。「那邊是個無底洞,肯定是沒路的,難不成在這過日子,等水位再降下去?」
「這地下水,升的快降的慢,沒幾天的功夫根本下不來。」大歲這時臉色一變,話鋒一轉。「出路不急,可以慢慢想辦法,眼下這處境才是最棘手的。」
「你是在擔心這雙層電梯的作用,背後的原因?」我盯著他皺的都快豎起來的眉頭問道。其實這一點我也早就想到了,只是心裡有牴觸,不願說出來。當下見他說了起來,我也只好硬著頭皮,面對這個事實。
「你倆兒說的啥哩,俺咋聽不懂?」奎五不解的朝我們問道。
大歲聳聳肩,蹲下去又開始檢查地下埋的木頭,我便對奎五解釋道:「不管是什麼人,如此煞費苦心的設計這可以上下移動的雙層石室,肯定不是為了在幾千年以後逗我們仨兒玩的。正常水位,可以通過上面的石室,隨便進出這裡。一旦有雨水,地下水位升高,這間死路一條的石室便升上來,將黑洞與外面隔絕開。」
「問題是為什麼要在水位上升時,封死這裡,這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接著說道:「最壞的猜測便是,這黑洞在地下水位上升或是外面下暴雨的時候,會發生可怕的事情,必須將其與外界隔絕。」
奎五聽我說完,整個臉都扭曲起來,顫顫驚驚的說道:「能……發生啥可怕的事?」
第二十章 女人與逗
「噓……」我和奎五正說著,只見大歲趴在地上,側著頭將耳朵貼在圓木上,他面朝著我們,用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們別出聲。
我和奎五當下便不再說話,狹小的石室又靜了下來,我們盯著他,只見他眉頭突然皺起。就在這時,一陣詭異的聲音從石室底部傳來,他頓時驚得身子一跳,趕忙爬起來,退出去老遠,靠在石壁上。我和奎五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聲驚得直哆嗦,雙雙退到牆角,這時只聽又一聲響動傳來,這回聽了仔細,這聲音好似是鐵器鑿擊木頭發出的沉悶聲音。三個人頓時猶如驚弓之鳥,全都退到石門之外,我和大歲一人一把匕首,奎五也從大歲的包裡抽出最後一根火把桿子攥在手上。身處光徒六壁的狹小石室,身後便是深不見底的無底洞,我們可謂是既無退路也無藏身之處。
這沉悶的鑿擊聲是接二連三的傳來,就像一把尖錐不斷的錐入我的後背。「底下……是什麼東西?」我畏縮在大歲身後顫慄的問他。
「誰他媽知道是什麼東西!」他轉過身來,朝我一伸手。「把三寶血拿來。」他見我稍稍有些遲疑,臉色一怒便朝我吼道:「大爺的,都什麼時候了,你他娘的還捨不得,待會有啥不乾淨的東西上來,你小子去對付?」
我被他這麼一頓呵斥,霎時慌手慌腳的連忙從胸口掏出三寶血摘下來遞給他。他接過去後,擺手示意我和奎五全都退到黑洞邊上的石門邊,然後獨自一人鑽過石門。藉著微弱的手電光,我隱隱約約看見他頂著響動聲不顧,竟然朝著儺神面像跪了下去,緊接著是標準的三叩首。我見罷頓時無語,心想,這傢伙零時抱佛腳能頂個屁用。那儺神要是真有本事,不乾淨的東西又怎敢造次,更何況它還有十二個凶神惡煞,連惡鬼見了都怕的手下在這裡為他助陣。
鑿擊聲不斷的傳過來,一聲接著一聲,由原先的沉悶變得越來越清脆,響動的頻率也在不斷的加快,我知道這是快要鑿穿了的信號。大歲將三寶血掛在胸口,橫刀立在石門邊,用身子堵住石門,背對著我們,將我們與發出鑿擊聲的石室隔了開來。
「如果那東西連俺也對付不了,你們……」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轉過身來,我們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就跳下去吧!」
雖說三個人中只有他一個人是專業選手,但他用身軀阻擋在通往我和奎五這邊的唯一通道上,這一點還是讓我深受感動。我看著他屹立在石門中的背影,一種悲壯的感覺從心底由然而生,心中伴隨著鑿擊的節拍,頓時響起一曲英雄的讚歌。
僅僅只是短短的幾彈指間,卻猶如隔世般漫長,最後一聲清脆的鑿擊聲傳來之後,緊接著是鐵器破木而出的酣暢,以及木頭斷裂時那種猶如骨頭碎裂的聲音。我看見大歲所在的那間石室,從地下射出一道強烈的光芒,幾乎就在同時大歲當機爆呵一聲,便魚躍過去,朝那光柱的底部飛撲而去。
只見大歲的身影與光柱一個照面扭打在一起,然後轉瞬間就飛了出去,隨即光柱晃動幾下,便朝著我和奎五射過來。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根本來不及躲避,強光刺入眼中,頓時一股灼痛傳來。我用雙手摀住眼睛,此時的腦海中只剩下白茫茫的畫面,那感覺,就好像身處一片千里雪原之中。
我也不知過了有多久,眼睛不住的流著眼淚,久久不能恢復。待腦中的目眩感覺稍微好些了以後,我試著鬆開雙手,眼皮微微的撐開一條細縫。我什麼都還沒看見便又趕緊閉上,然後再撐開、再閉上,如此反覆眨巴幾下之後,視力總算是有所恢復了。我瞇著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倒是身旁隱隱有光亮襲來。
我轉過頭朝身旁看去,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站在黑洞邊緣,她手中的強光手電,正順著洞壁朝洞底照去。這東西我見寶哥用過,那是一種進口的強光手電,光照範圍可以達到一百米,發出的光線非常的聚攏,三十米內直射人眼,可使人暫時性失明長髮五分鐘之久,在黑暗的地方是件極具殺傷力的武器。我看見此時狹長的光柱正在黑洞裡攪動,彷彿想要剝開層層的黑暗直達洞底,但一切都是徒勞的,視線沿著光柱一路下探,最後也只能與光柱一起被黑暗吞噬。
我又將視線移向身旁的女人,頭上是一頂鴨舌帽,全身一席黑衣,腳下是一個碩大的背包,是那種喜歡徒步旅遊的背包客常用的大背包。從其穿著打扮以及身段來看,與我在東家府上見過的女人極為相像,看來她就是大歲口中所說的主角了,我在心中這樣想到。
這時我聽見外面那間石室中,一驚一乍的有幾句人聲傳來。我目視過去,不知何時又有兩束光柱在那間石室中晃蕩,聽其聲音來,隱隱約約有些像是虎頭和教授。我走過去,只見大歲蜷縮在牆角,兩束強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用手遮住眼睛,另一隻手則將匕首橫在身前做防禦狀。而另一頭靠在牆角的兩個人正是虎頭和教授,他們兩將強光打在大歲身上絲毫沒有移開的意思,我當下才明白這雙方是正在對峙中。
虎頭和教授見了我,連忙說道:「他這是要幹嘛,剛一看見我們,上來就動刀子,他是不是瘋了。」
「你們是真的虎頭和教授?」我朝他們兩仔細打量起來,兩個人都跟個落湯雞似的,虎頭的褲腿,這時也看不出有沒有泥了。
「什麼真的假的?」虎頭瞪著兩隻虎眼朝我一撇。「我看你也有些不正常了吧!這才多久沒見,你連我都不認識了?」
我心想這是真是假由他們自己回答,那不等於白問,假的他們也會說自己是真的。我隨即腦中翻了一下朝他們問道:「在飛機上坐在我邊上的李大仙,現在人在何處?」
只見虎頭與教授對視一眼,駭然的朝教授說道:「完了,這倆人一個瘋了一個傻了,根本沒救了。」
教授此時也是差異至極,大惑不解的朝我問道:「你小子是真傻了還是裝糊塗啊!那李大仙在飛機上坐的是頭等艙,與我們不坐在一塊呀,你當時旁邊坐著的不是他嗎?」說完他朝大歲一指。
我聽他如此說,頓時便放下心來,走到大歲跟前對他說道:「你也聽見了,他們是真的,你現在把刀子交給我。」說完,我卸下他手裡的刀子,然後示意虎頭他們將手電移開。
虎頭當下給教授遞了個眼神,教授便關了手電,他自己也將電光從大歲身上移開,但卻並沒有關掉,而是照在身前,那架勢明顯是準備隨時再將光柱射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