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心下頓時覺得不可思議,這螺紋鋼上,乾淨如新,竟沒有絲毫落得灰塵。看那些死屍肉體的萎縮情況以及乾癟的程度,雖說我不懂什麼法醫類的常識,但傻子也能看得出來,那幫人絕不會是幾天前才死的。這截被製成撬棍的螺紋鋼,使用它的人,肯定不會是這些死屍,而是另有他人,並且還是近期才使用的。
眼下最符合邏輯的解釋,莫過於光頭阿司和無名他們一夥人,正是他們在進來這裡之後,用這跟撬棍撬開了這口石棺。
我盯著那石棺上的開口,心想,總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怕也沒用,我隨即腳下開始挪動,又朝開口處靠近了幾分。
我將身子緊貼在石棺上,慢慢的將頭湊上開口的上方,這礦燈打在石棺裡,倒是出奇的明亮,完全不受黑暗的壓制,盡情而又肆意的舒展開來,將整個石棺內裡照的通亮。
裡面是一灘黑水,水位大概有石棺的一半高,上面漂浮著一層綠色的浮游物會反射燈光,加之水質又渾濁不堪,完全看不清水底下的情況。
看見這石棺裡面什麼也沒有,我這懸著的心一下子便落了下來,手上拿著礦燈從開口伸進去,當下準備往更深處的地方探去。我將頭偏到一邊,斜視著看向石棺的另一頭,目光所及,還是什麼也沒有。
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有點不知所措,這無名也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把我指到這空石棺來,難道只為了讓我到此一遊?
可能是我神經過敏,那夜光石根本沒有什麼指引的意思,只是無名不小心掉在了那裡,我眼下已經開始動搖我最初的判斷。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錯了,或者說是我最初的判斷應該是對的,這石棺確實有問題。因為就在我準備抽回手的一剎那,突然有個什麼東西,一下子卡住了我的手腕,我看不見那東西,它應該是倒掛在蓋棺石板下面的,從我這裡看去,那裡是視覺的死角,完全無法窺視。
當前這全身上下,就在那東西卡住我手腕的一瞬間,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現在背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服。那東西力氣很大,手腕被其卡的死死的,根本沒有掙脫的可能,我一邊將礦燈攥的鐵緊一邊用盡渾身的力氣往外掙,否則就算被我掙開了,礦燈要是掉進了水裡,那我在這黑暗裡也是無法存活的。
眼下情勢不容樂觀,那東西開始打破僵局,將我往石棺里拉,那股子勁兒著實是勢大力沉,令我完全無法抵抗。為了減徑手臂快要被扯斷的痛苦,我只能踮起腳尖,甚至將頭伸進石棺裡,去順著它的力道。
就在我將頭伸進石棺裡的時候,手上礦燈的光束是朝下照著的,但是憑藉著水面上的反光,我還是看清了那東西。
那是山鯓,一隻用利爪摳進石板裡倒掛在上面的山鯓,我瞥見它的一瞬間,也就是我被它拉入石棺中的一瞬間。
終於還是抵抗不了它的拖拽,我一下子一頭栽進了水裡,一股惡臭的令人幾乎窒息的惡水灌入嘴裡還有鼻子裡,我在水中翻了個跟頭,踉蹌著爬起來,用手抹去臉上的水漬,口中不住的咳嗽著。
頭頂的傢伙這個時候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叫聲,我連忙在水下摸出脫了手的匕首,然後朝後退至開口對面的石棺壁上,舉刀對著它。手裡的礦燈防水性很好,依然發著亮光,我強忍著強烈的吐意,在又咳了幾下之後,將燈光對著那傢伙打過去。只見他那兩顆反射著光亮又大又圓的眼珠子正死死的盯著我,好在那眼神也看不出有啥惡意,它也並沒有朝我撲過來,只是不停的用手指著石棺另一頭的水面處。
我見它好像沒有要幹掉我的意思,當下將礦燈朝著它所指的方向照過去,一樣的水面,看不出它在指什麼,但是石棺最那頭的棺壁上倒是有人在上面刻了個U字形的圖案。可能是見我沒動,它又叫了一聲,好像在催促我快點過去,我有些愕然的盯著它,沒有按它的意思辦,因為我還不知道它想要耍什麼花樣。
它似乎也是看出了我的疑慮,竟然開始動身往開口處爬去,然後翻身鑽出了石棺,但是卻趴在上面,將開口堵死了。
或許它們原本也是人族吧,我感覺這只山鯓特別的同人性,它這樣是為了讓我可以安心過去,因為開口被它封死了,我眼下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按它說的辦。
我站起身慢慢的摸過去,原本以為被什麼鬼東西拉進了石棺中,等待我的將是必死無疑,可眼下卻是虛驚一場,著實令我鬆了口氣。石棺中的水位只到我的大腿,我用礦燈照著水面,手上還不停的撥動著上面漂浮的綠色浮游物,但是水質確實太渾濁了,繞是這樣也很難看清水下的情況。
就在這時,我還在一邊淌著水一邊注視著水裡的情況,誰知突然腳下一空,身子一傾,便整個人沒入了水中。這水深好像沒來由的說變就變了,變的深不可測起來,我又嗆了一大口惡水,便連忙調動起雙腳開始踩水,以使自己不至於沉入水中。隨著身子在水中漂浮,膝蓋忽然頂著了一個台階,我抬腿站上去,腳下又重新落實了,水位也降回到了我的大腿處。
原來這一頭的石棺底下是空的,我用腳試了試我剛剛掉進去的地方,方口,大概有一個平方的大小。
「吱吱吱……」
一陣令人揪心的尖銳之聲刺入耳中,我連忙回過頭去,那山鯓已經不在開口處了,但是開口眼下正在不斷的變小,那畜生竟然在外面推動蓋棺石,企圖將我困死在這石棺中。我暗罵一聲,便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但還是沒能趕上,就在我達到出口底下的時候,與此同時,蓋棺石與石棺開出的最後一條縫隙也合上了。
雖然知道是徒勞的,但我還是不死心的用手去頂蓋棺石,並且是用盡了全力去頂。回擊我的任然是殘酷無情的紋絲不動,我在嘗試了幾次之後,只能惺惺的放棄了這妄想的念頭。
我已經是用最快的速度衝過來的,可我怎麼也想不到,那畜生會有這樣的力氣,如此巨大的一塊足有上千斤重的石板,它推動起來竟是不費吹灰之力,轉眼間的工夫就已經將石板推回了原位。
我當下沒了招,只得又退回到另一頭,我站在方形口子的邊上,開始打量起那個U字形圖案來。
這圖案在棺壁上刻出的線條,很粗,有我的手指頭粗,一看就不是用尖刀之類的利器刻上去的。我將燈光照向頭頂的蓋棺石,很快便搜尋到了那畜生留在上面的爪子印,定睛一看之下,頭皮頓時一陣發麻。
我原本以為這圖案是無名刻上去,留在這裡給我的信息,現在看來,與我當前猜想的沒錯,這圖案乃是那畜生用利爪在這石棺壁上留下的爪痕。
這是什麼意思,那畜生想告訴我什麼,我對著圖案發呆出神好一會,最後,才突然想起無名以前說過的一件事。
第五十三章 水底石碑
那畜生到底想告訴我什麼,我對著圖案發呆出神好一會,最後,才突然想起無名以前說過的一件事。
那是在我得知,她帶我進入地下大裂谷中是為了躲避無底洞裡發生的危險時,我問她大歲他們在上面該怎麼辦。
她當時回答我,說是他們可以出去,可以從雙層石室底部的水井裡鑽出去。那雙層石室的底部和羽化坡下的山河連通,其實這也是為什麼雙層石室可以如電梯一樣快速升降的原因。當時外面正在下著大暴雨,河水的水位會極速上漲,而水井與其連通,形成了一個連通器。學過初中物理的人,應該都知道連通器的原理,根據液體壓強的理論,底部連通的兩個水容器,無論兩邊的大小形狀如何各異,兩邊的水面高度始終都是一樣的。
這個U字形圖案,通常就是U形管的代名詞,而U形管正是最常見的連通器,那畜生很可能是要告訴我,石棺裡的這個方形深坑與另一個地方是連通的,它是想讓我從這裡鑽過去,到達另一個地方。
可你他媽的總得給我個氧氣瓶吧,我在心中暗罵,這底下也不知有多深,會潛水的人都知道,往下潛水需要克服水的浮力,速度通常比游水要慢的多,也要費力的多。
我自認為從小下塘洗澡,這水性還是能拿得出手的,同村的孩子們比賽水下憋氣,我通常也能拿個亞軍季軍之類的獎項,可是這摸不清深淺的深坑之水,我還著實不敢貿然下去。
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好像我已經沒有什麼時間可以在這裡胡思亂想了,手指處傳來一陣涼意,我低頭一看,那垂在大腿兩側的手臂,手指竟然沒入了水裡。我清楚的記得,原先這石棺中的水位,只是達到了我的大腿,手臂垂在腿側,指尖離水面起碼還有一巴掌的距離。
水位莫名其妙的開始上升了,我的腦子一下子就炸了,待我反應過來後,轉眼間我就明白了這事態的嚴重性。這石棺現在對我來說就是個密室,而且很快就將變成一個灌滿了水的密室,我想起了在廣州城裡,寶哥帶我看過的一場雜技演出,現在我的情形就跟當時上演的水下逃生那出驚悚的節目差不多。
眨巴眼的工夫,水已經從指尖漫到了掌心的位置,按照這個速度,很快便將可以慢過我的頭頂,最後直至將整個石棺都灌滿水。
心跳開始加速,有種想要蹦出來的衝動,眼下已經沒有退路了,單憑我的力氣想推開蓋棺石顯然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現在我唯一逃出生天的辦法,就是從連通器的這邊,鑽到另一邊去。而另一邊肯定不會是個封閉的空間,不然水位也不可能會產生變化,正是那邊的水位發生了變動,才導致與那邊連通的石棺中的水位開始上升。
眼下已經不容我再浪費時間思量了,我將礦燈關掉,放進背包裡,把匕首咬在口中,手上拿著無名的夜光石,調整好心跳,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便一頭扎進了那方形的深陷之中。
在下潛了幾秒鐘之後,我才睜開了眼睛,水中已經看不見浮游物了,水質變得越來越清澈起來,我發現四周圍都是用枕頭大小的石塊壘砌而成的,很明顯這是一個人工修建的深坑。我藉著夜光石發出的光亮,雙腿急速的向上蹬水,朝著水底垂直而去,並間歇性的將肺裡儲存的氧氣吐出來,用以減輕水對我的浮力。
當身體裡的氣都吐完了,還是看不見頭的時候,我知道我已經失敗了,就算在到達極致之前能夠潛到最底下,可我還得鑽過U形管的底部,然後穿到另一邊,然而另一邊等待我的還是和現在下潛的深度一樣的水深。
依我現在的狀態如果繼續貿然下潛,最終只能溺死在水中,潛水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必須留有足夠返回水面的氧氣和體力,這是最基本的水下生存法則。
我當下腦子裡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可以讓我縮短下潛時間的辦法,便連忙掉轉身頭朝上游去,鑽出水面後,連連呼了幾口大氣。我在稍稍有了喘息之後,勘察了一下水位,蓋棺石離我的頭頂已經不足二十公分,水位達到了整個石棺的四分之三處。
如果抓緊時間,應該還是能來得及的,我在調整好呼吸和心跳之後,便又鑽進了水裡。剛剛潛下去了一小段距離,我便停了下來,將口裡含著的匕首拿下來,朝著石塊的縫隙刺去。
我將一方石塊的四周縫隙裡的夯土快速的剔出來,然後用匕首伸進去,慢慢的往外面撬,其間憋不住了就浮上去喘口氣再下來繼續。最後,終於在水位上升到必須昂著頭才能呼吸的時候,那石塊也被我撬的差不多了,幾乎已經撬出來四分之三的體積了。我最後一次浮上水面換了一口氣,然後又回到下面,雙手抱緊石塊,兩腳在石壁上生根用力一蹬,將石塊順利的給拽了出來。
這石塊起碼有上百斤的重量,在水中沉的非常快,我緊緊的抱著它,藉著它的下沉力,和它一起朝水底急速的下降而去。
因為有石塊來克服水的浮力,我便不用排出肺裡的氧氣了,現在感覺情況好多了,隨後在肺部開始微微有些收縮的時候,我就已經看見了這深坑的底部以及不遠處的一個圓形的通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