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五年後,電廠完工,我隨父親先回了呼市,之後父親花錢讓我上了外省的一所二流大學,老胖頭托關係把渠志峰送去當了坦克兵。陳虎蛋則留在毛驢溝繼續守著幾畝地種山藥蛋,兒時玩伴就這麼各奔東西了……
  我上的那所大學裡,食品工程系和計算機系還是挺不錯的,父親想讓我選擇其中一個將來就業容易一些,沒成想我最後還是違著家人的意願選擇了歷史系。
  之所以會選擇歷史系,是和童年的那段經歷分不開的。
  土牆和那土檯子成了我腦海中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我時常做夢迴到那個土檯子,爬在那扇暗門前聽著裡面人在竊竊私語……門突然打開了,裡面探出無數雙乾枯的黑手,鬼哭狼嚎的拉扯著我往黑暗中拖去,隨後,我從夢中驚醒,冷汗浸透全身……
  話說,我怕了嗎?笑話!我汪子龍那是敢上九天攬月,下五洋做鱉的主!我會怕?
  實話告訴你,我還真就……怕了……
  人總是會對未知的事物感到莫名的恐懼。
  我,汪大膽的衙內也不例外,面對恐懼,大多數的人會選擇逃避,極少數人會選擇戰勝它,而不幸的是,我就是那少數的人……
  好吧!你不是要老子的命嗎?老子還就跟你槓上了,依我這睚眥必報的性格,還非的查你個底兒掉不可,看看你這破牆爛土檯子到底什麼來歷。
  一查之下,我頓感失望,那土牆和土檯子其實沒什麼稀奇的。說白了,不過是段土長城而已,土牆是長城的城牆土檯子就是烽火台。
  依史料記載:戰國七雄的趙國在武靈王十九年(前307)的時候改革兵制,實行胡服騎射。
  自此兵力遂強。二十年,武靈王西略林胡地,至榆中,林胡王獻馬降服,才班師而歸。二十六年(前300),破中山,攘地北至燕、代(今山西北部),又西北拓地至雲中、九原(今內蒙古和林格爾縣至烏加河地區)。於是,下令築長城,自代並陰山(今內蒙古大青山、烏拉特山)而西,直抵大河(今內蒙古烏加河),而置代郡、雁門、雲中郡,以防匈奴南下擄掠。
  歷史上,秦,趙,燕三國,都曾修建長城抵禦北方匈奴的入侵,而我們發現的那段土牆就是趙國曾修建的其中一段。
  事實上長城並不都像大家俗知的八達嶺,嘉裕關那樣保存完好,大部分的長城由於得不到很好的保護,都已破敗損壞了,自然風化,加上人為的破壞,讓能完整保存下來的長城不足百分之一。
  其中,人為破壞的程度又要遠遠大於自然破壞。
  大段的長城被無知的村民拆毀用來蓋房修路壘了豬圈,這都是確有其實的,!
  甚至於前幾天我在網上看到一張照片,照片是現在很有名的一個人於八十年代在長城所拍,此人姓方以揭露多位名人造假成名,人稱打假鬥士。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照片中,赫然能看出他衣服內方方正正的藏著一塊城磚!有心的人可以上網查看一下……
第十五章 故人來信
  查詢的結果讓我不免有些失望,但也沒放棄,繼續翻閱資料想查出那土烽火台下隱藏的暗門是什麼作用。
  然而,翻遍了相關資料也沒能查出個所以然來,烽火台上是應該有門,但是不會開的那麼小,即使千百年的風化損毀,也只能是讓烽火台本身縮小,沒理由讓上面的門也變小了。
  由此可知,那門修建時本身就是那個尺寸,然而把門修的只有半人高低,半臂長短的寬度,又是為了什麼?囤兵儲物明顯不合理,從那門出來進去一趟也太費勁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門根本就不是用來給人進出的……
  左思右想我也沒琢磨明白,那道門就成了困擾在我心裡的一個迷團,後來,我找了機會問了個研究內蒙長城的老教授。他也沒見過有烽火台上開著這樣的矮門,我把我的推斷和他說了說,聽了我的話,老教授哈哈一笑道:「自然有人能走的成,生前走不了,死後不就可以?或許那真的是道鬼門也說不定,有機會去挖開來看看!」
  我悻笑著和老教授告了辭,這老匹夫最後的話讓我很不舒服,打心眼裡我是不想把那暗門和神鬼聯繫起來,這也是小時候那件事的後遺證。
  一想到或許有怨魂還藏在那扇門裡,我就混身發冷,腿肚子直轉,哪裡來的勇氣去挖開來看看!
  不過,在研究那土台的過程中,我卻學習到了不少別的知識,尤其是關於古代墓葬的,我一直懷疑那土檯子下面是個古人的陵墓,所以,沒少翻閱關於古代墓葬的資料書籍,別說,關於這些古墓的資料還真的挺有意思,對於其中各種防盜,防毀的記載我是尤為感興趣,整個大學期間,我在古墓研究,文物鑒定這方面花費的學習時間,遠遠的超過了自己真正專業。畢業後儼然可以算是個這方面的磚家叫獸了!
  時光荏苒,轉眼又三年過去了,我從一名青澀的新生蛋子成功的褪變成名合格的老生油子,不會對著食堂飯菜裡游泳的蒼蠅大呼小叫了,也敢盤腿坐在花壇邊扣著腳丫對過往的學姐學妹品頭論足了,對那烽火台下的暗門的興趣也日漸消褪了……
  即將畢業,就業的壓力隨之而來,同宿舍的人每天都忙著出去找工作投簡歷,只剩我一個人在床上整天昏睡,這學歷史的,除了留校任教就是上圖書館,博物館的當個整理員,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早打定了主意,實在不行回去接父親的班,到工地當民工混日子去!
  那時候,也沒覺的大學生當民工有多丟人,大學畢業撿破爛養豬的都有,當個民工有啥丟人的!
  這天,我正夢著啃豬蹄兒,豬蹄還沒來的及塞嘴裡,就被樓管大媽一聲河東獅吼驚醒了「209室,汪子龍,有信下來取!」
  這樓管大媽估摸著是個練家子,內氣渾厚,一樓吼一嗓子,二樓我這都聽的清清楚楚,耳朵嗡嗡做響……
  「知道啦!」我不服似的大聲回道,發出的動靜跟大媽沒法比,病貓子呻吟一樣。
  我打了個哈欠坐起身,扣掉眼角的眼屎,探身從桌上摸過煙來點上一根。
  正是夏天,我也懶的穿衣服,直接套了個大褲衩,光著膀子踢趿著拖鞋,頂著鳥巢一樣的亂髮,搖搖晃晃的下了樓。
  樓管大媽站在一樓,正對著樓梯,見我吊二郎鐺的下了樓,舉著信就迎了上來,我受寵若驚,連忙雙手去接,只見大媽單手一揮,躲開我接信的手,點著我腦門就開訓了:「你說你!人家都忙著找工作遞簡歷,你倒好!成天的躲屋裡睡大覺,上了三年你睡了三年!娘老子花錢供你讓你睡覺來了是不?你對的起你娘老子嗎?對的起自己嗎?對的起黨嗎?對的起我嗎……」
  我聽的昏昏欲睡,忙不迭的點頭回道:「是是是,對對對!我愧對黨國的載培,愧對父母的養育,更愧對您老的悉心教誨……」
  樓管大媽辟哩啪啦的得得半天,總算是過足了教導主任的癮,這才把信往我手裡一塞,放我上樓……
  我拿著信抱頭鼠竄,一路小跑的回了屋,鎖好屋門,方才長出口氣,舉起手中的信一看,頓時樂了,感情是渠志峰渠胖頭寫來的!
  我迫不及待的拆開信,剛看了幾行,就不由的感慨:這部隊果然是歷練人的革命紅爐!瞧著渠胖頭當了幾年兵,不光練了一手的好字,說話也文縐縐的!信上寫道:
  子龍吾兄,一別三年有餘,朕心裡甚是掛念!不知龍兄近況如何?吾一切安好,兄勿念!
  上次,龍兄來信提到,九九年大閱兵中並未看見吾,並斷言吾在撒謊耍渾,著實是冤枉兄弟了,也怪兄弟沒有說明,當年,閱兵之時,吾確實在坦克方陣中,不過由於正忙著駕駛坦克,故沒機會露臉,龍兄日後萬不可再以此取笑吾了!
  另告兄一喜訊!兄弟我兵役期限已到,定於下月三日退伍,介時,望龍兄前往車站迎接,咱倆把酒言歡,共商革命大業!
  愚弟渠志峰於二零零零年七月十五日夜讀完信,我心中一陣激動,想不到渠胖頭也要復員了!渠胖頭當兵那幾年,正趕上九九年大閱兵,這小子當時就是被編入坦克方隊通過的天安門,我那會兒還傻不拉及的盯著電視守了好幾個鐘頭,盼著能看見他那顆胖頭給兄弟們露臉呢!結果可想而知……
  我捧起信又認真的看了一遍,渠胖頭寫信的日子是七月十五號,信中說下月三號退伍回家,那就是八月三號,這小子所在部隊是在滿洲裡,坐火車回來的兩天!也就是八月五號我就能見著這貨了!
  想著渠胖頭這也要復員了,這是喜事啊!正巧剛存了飯卡,我尋思著出去吃頓好的慶祝一下,別說在宿舍憋了一個星期,天天泡方便麵,吐口痰都一股子防腐劑味兒!
  我收拾利索,哼著小曲下了樓,路過傳達室,裡面的樓管大媽向我點點頭,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
  剛出了樓門,就看見一穿綠皮的傻大個背著行李迎了上來:「哥們兒,打聽個事!這兒是不是歷史系宿舍樓?」
  我一聽聲音,咋這麼耳熟呢?再一仔細打量面前這人……我操!這不渠胖頭麼!
  「我說渠胖頭!你小子上天安門的瑟了一圈,眼光見長啊!連你汪爺爺也不認識了?」我強壓激動開口打趣道!
《殘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