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我不敢怠慢,趕緊跟了上去。
這一帶的山路極不好走,那破「鳥」還賊他麼討厭,專撿樹高林密,植被茂盛的地方帶,我穿得又是長袖T恤和單褲,再加上天色越來越暗,能見度變低,胳膊和小腿都被枝枝杈杈刮得生疼,手被上更是多了好幾道血痕,真是苦不堪言。
眼看那「鳥」飛得越來越快,我們只好腳下一刻不停地跟著,只累得氣喘吁吁,雙腿像灌了鉛似的。
一路跟著那破「鳥」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又爬上一座小山坡。站在上面,只見坡下有條狹窄的鄉村公路,而在左手邊山勢逐漸隱去的地方出現了一條並不算寬的河,看起來竟有些眼熟。
李雲濤吁了口氣說,彬哥,恁看這裡是不是咱當時進村兒勒路?
我點了點頭,但仔細看了看,又覺得有點兒不對頭,可到底哪兒不對頭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這時李雲濤似乎也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妥,於是站在原地發愣,可那只「鳥」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徑直飛了下山坡,我們只好暫時不再去想,趕緊一溜小跑的追了上去。
這條路上連半點兒聲音都沒有,四下裡靜得讓人膽戰心驚,儘管此時天還算是半亮的,但我還是忍不住背脊陣陣發涼。
又走了十來分鐘,轉過左手邊的山,那條河已經近在眼前,遙遙望去,河對岸一片開闊,朦朦朧朧中只見那邊有個村落的樣子,不遠處的河面上還有座石橋,真的和先前見過的鑒鎮村一模一樣——這次絕對不會有錯,我們兩個又回到了這片可怕的聚陰之地!
李雲濤收起那是黃紙鳥,然後和我一起快步走到橋邊,果然見那塊老石碑仍然歪倒在草叢中,我下意識的向它看去,頓時便覺得腦子「嗡」的一下,全身瞬間就被冷汗塌透了!
只見那塊殘缺不全的石碑上能看清的只有兩個碗口大的隸字,分明寫著——匣坑!
第十一章 雨夜
這時李雲濤也看到了石碑上的那兩個字,立刻便呆立在了當場,一時間我們兩個人誰也說不出話來。
自從上次在鑒鎮村的祠堂裡看到牌位上那些人的生卒年之後,我們便在心中想當然的認定鑒鎮就是匣坑,同時也才認定「寶藏」一定就在那裡,然而現在這塊石碑上的字又該作何解釋呢?難道這兩個村子竟不是一個地方?還是我們又受了什麼影響,以至於出現了幻覺嗎?
只聽李雲濤突然說道,彬哥,不知恁還記著啵?當時咱在鑒鎮村勒村口看到的石碑是在橋的右手邊,現在這是在左邊,不過石碑勒樣子跟之前那個一模一樣,咋能有這種怪事哩?
我聞言不禁渾身一顫,腦中不由自主的就開始回憶當初進鑒鎮村時的情景,立即想起那塊石碑的的確確是在橋的右手邊,而且歪倒的方向也與現在完全相反!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的抬頭朝四下裡望了望,頓時恍然大悟,終於明白先前那種不對頭的怪異感到底是什麼原因了。
原來這路,這山,這河,以及遠處的村莊和鑒鎮村相比,就像一張被鏡像過的圖片一樣,是完全對稱的,除此之外便一點兒區別也沒有了!
此時李雲濤也明白了過來,脫口叫道,反勒!這倆村兒是反著勒!
我喉頭咕噥了一下,衝他連點了幾下頭,心中不禁懼意更甚,估計李雲濤也萬萬沒想到,他剛才施法弄出的那只紙鳥會把我們帶到這裡來。
現在眼前所見的一切已經證明,匣坑村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和鑒鎮就像一對孿生兄弟一樣。恐怕任何人見了都會不由自主的認為,這兩個村子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可怕的聯繫,說不定那四件玉器的秘密也隱藏在其中。
霎時間,我心中湧起無邊的恐怖,甚至有種想拔腿往回跑的衝動。
李雲濤的臉色也有點兒發青,隔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然後歎了口氣對我說,彬哥,既然已經到門口兒勒,害怕也木有用。反正這事兒不解決,咱倆早晚都是個死,不如乾脆先進村兒裡去瞧瞧。
我雖然極不願意再以身犯險,但現在這種情況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總不能放著李雲濤一個人進去吧,當下咬牙點了點頭,心中暗暗祈禱老天爺保佑,萬一遇到什麼危險的話,那就只有依靠李雲濤現炒現賣的道法和凌空子老道送的那把小玉刀來抵擋了。
計議已定,眼看天就要黑了,我們兩個不敢再耽擱,趕緊抬步就往前走。
大約走了幾百米,前面沒多遠便是那條青石板路了,而村子的形貌也愈發的清晰起來。
我和李雲濤驚奇的發現,這村子雖然遠遠看去和鑒鎮村的樣子「分毫不差」,但現在離近一瞧,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這裡的房屋全都破敗不堪,不知道已經荒廢了多久,街道上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簡直是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我和李雲濤壯著膽子沿青石板路走了一段,沿街的建築依然破破爛爛,完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荒村。
此時,天已經黑了八九分,周圍的事物變得越來越模糊,遙遙的看去,只見村尾很遠的地方有一點血紅色的亮光,不用問也知道那是鎮魂殿門口懸掛的紅燈籠。
我和李雲濤只好從包裹裡取出手電筒照明,順著青石板路繼續朝漆黑幽深的巷子裡走。經過路邊一棟三層小樓時,我記得這就先前所住的那個「胡老太」的家,於是忍不住朝裡面望了望,但見空曠的院子裡長滿了荒草,樓上樓下都黑咕隆咚的,什麼也看不清。我不敢多看,趕緊轉身繼續朝前走。
天色很快就完全暗了下來,天地間漆黑一片,靜得連一點兒聲息都沒有,我緊張的心臟「砰砰」直跳,渾身汗毛直豎,那種感覺簡直比深夜獨自巡視公墓的墓園還要瘆人得多。
又走了片刻,前面已經到了當時舉辦「婚宴」的新郎家。就在這時候,李雲濤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我走得幾乎已經形成了慣性,一時沒反應過來,又跨了大半步才停下。回過頭來一看,只見他眉頭緊皺,瞳孔不停地轉著,表情十分怪異!
我心頭一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於是趕緊低聲問道,雲濤,你這是怎……怎麼了?
李雲濤把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噤聲的手勢,卻沒有回答,隔了幾秒鐘之後突然走到我身旁,低聲說,恁仔細聽聽,好像有動靜,噫!咋還像是個娘們兒在哭?
我頓時頭皮一麻,趕忙豎起耳朵細聽,模模糊糊中似乎真的聽到有個女人的聲音在低低的抽泣,但與其說是聽到,還不如說是一種感覺,因為我根本分辨出那哭聲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傳過來的,甚至連最起碼的遠近都無法得出一個準確的判斷。
片刻之後,我只覺得那女人的哭聲越來越響,漸漸變得雜亂起來,似乎不是一個人,而且聽起來竟像在不斷向我們靠近!
我和李雲濤互望了一眼,心中驚駭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趕忙背靠背打著手電去照,可是四下裡除了殘破的房屋和連天的荒草外,什麼也看不見。
就在這時,半空中突然劃過一道亮光,我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聽見了「隆隆」的雷聲。
在一陣閃電和炸雷之後,如注的大雨便傾盆而下……
我和李雲濤瞬間就被澆成了落湯雞,但卻誰也沒有動,仍然打著手電向四下裡照著,然而滂沱的雨勢早已將天地間變得模糊不清,剛才那恐怖哭泣聲此時也被「嘩嘩」的雨聲所掩蓋,完全分辨不出來了。
然而這種嘈雜紛亂的環境卻比剛才更加恐怖,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突然從旁邊跑出來撲向我們。
我想了想,一邊緊張地盯著周圍,一邊對背後說,雲濤,雨太大了,這樣下去不行,就算真有什麼鬼怪,你也不好作法,咱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再說吧!
這句話說完,背後卻一點兒回應也沒有。
我還以為是雨聲太過響亮,而他又在密切注意著周圍的情況,所以沒聽見,於是又提高聲音重複了一遍。
然而隔了幾秒之後,李雲濤卻仍然沒有回答,我這才感覺有點兒不大對勁兒了,慌忙轉頭看去,只見身後空空蕩蕩,李雲濤竟然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趕緊打著手電筒朝四下裡照去,可是周圍什麼也沒有。當下也顧上那許多,馬上張口大叫李雲濤的名字,結果當然是沒有任何回應,李雲濤竟像是憑空消失了。
他究竟去哪兒了?難道趁剛才下雨前電閃雷鳴的時候逃掉了?不,這顯然不可能,就在不久前我們倆的後背還曾經碰觸過,而且我絕不相信李雲濤會一聲不吭就丟下我獨自逃走,假如是這樣的人,那他根本就不可能和我來到這個村子了。
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麼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他突然消失呢?難道是什麼厲害的鬼怪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突然把他擄走了不成?
我越想越怕,突然感覺澆在身上的雨水就想怪物的口水一樣,而我正在被「唾液」攪拌,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