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我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知道現在絕對不能慌亂。不管運氣也好,有老O在旁也好,以前那麼多比這凶險得多的困境我都挺過來了,這次應該也不會那麼容易完蛋。
  想到這裡,我轉頭望了望,就看斜前方有間屋子保存相對比較完好,外面的大門都還在,於是快跑幾步奔到跟前,拉開門就衝了進去。
  拿手電對著室內一照,只見這屋子並不大,高度卻有三米多,四面牆和屋頂雖然有幾道裂痕,但還算比較完整,靠右手邊的牆上離地面一人多高的地方有個很小的窗口,估計只有貓才能鑽進鑽出,地面上除了一些散落碎磚爛瓦和石縫裡長出的雜草外便空空如也了。
  我吁了一口氣,反手小心翼翼的將「吱嘎」搖晃的大門關上,然後撿來一些碎磚放在門口,這才坐到牆角,心想就算阻擋不了什麼,至少門開的時候還是能起到示警作用的,等熬到天亮再去找李雲濤。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我斜靠在牆角,渾身篩糠似的抖著,耳中聽到上下牙齒打架的聲音甚至比屋外的雨聲還要清晰!這一夜真不知該怎麼熬過去。
  過了一會兒,疲勞帶來的強烈睡意便襲了上來,我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很快就支持不住睡著了。
  睡夢中我一會兒夢到老O,一會兒又夢到周涵和李雲濤,甚至還夢到了張啟明,但他們每一個人的臉都模糊不清,距離我也很遠。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聽到屋外響起一片嘈雜的人聲,緊接著便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第十二章 「幻境」
  我當即就驚醒了過來,發現天已經亮了,大雨也停了下來,刺目的陽光從牆上的小窗囗射進屋內,照得我有些恍惚,外面果然是人聲鼎沸,還夾雜著一片絲竹鼓樂之音,吵鬧的相當厲害,似乎是什麼人在辦喜事。
  我一咕嚕翻身坐了起來,心中不禁駭異無比,這荒無人煙的村子怎麼會突然憑空冒出人聲?而且還吹吹打打的,難道這些聚陰之地的怨鬼又要舉辦什麼婚禮不成?
  記得上次他們那麼做是為了要我們四個人的命,不會現在又是如此吧?那他們要對付的是誰?李雲濤,還是別的什麼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天我們進村的時候這些東西為什麼不直接動手呢?
  這顯然不合情理,耳聽得那喜樂的聲音由遠而近,我不禁越來越緊張,真怕那些怨鬼突然闖進來抓我。
  情急之下,實然想起自己右手掌心的捨子花是可以對付鬼的,雖然不知道在這片聚陰之地它能派上多大用場,但起碼自保應該沒有問題吧。
  想到這裡,我心裡稍稍有了點兒底氣,恐懼感也不像剛才那麼厲害了,定了定神兒之後,就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從門縫兒裡向外張望。
  這一看不要緊,我當場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只見外面本來破敗不堪的荒村竟然變成了繁華的街市,街道的兩邊站滿了身穿古代袍服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村口的方向,高聲議論著,談笑著,幾個垂髫小兒還不時竄來跑去,顯得異常熱鬧。
  我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趕忙抬頭看了看這間屋子,確定自己沒有移動過地方,除非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和這裡完全相同的地方。
  可門外那街市和人群又是怎麼回事?匣子村的怨魂野鬼,還是幻象?總不可能是我穿越了吧?
  我伸手用力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只差點兒沒疼得叫出聲來,趕緊用手揉了揉,剛剛壓下的恐懼感又陡然增強,真希望自己是在做夢,可事實卻在無情的告訴我,現在情況絕對比想像的要可怕的多。
  我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稍稍緩過勁兒來,但腦子裡仍然一片空白,這時候比起外面發生的事情,我更想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從這間屋子裡走出去。
  這時,外面的吵鬧聲的分貝陡然間又增加了一倍,而喜樂的吹奏聲也已經來到了近前,無數聲音加在一起頓時震得人頭腦發懵。
  我雖然心裡怕得要命,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湊到門縫邊又向外張望,只見兩個身穿紅衣的人沿著青石板路走了過來,手裡各拿著一面紅錦面的豎幡,一面寫著「百年好合」,另一面則是「龍鳳呈祥」。
  在他們身後是六七個手裡拿著鑼、鼓、竹笙的人,正在賣力的奏著,每個人臉上都一副笑瞇瞇的樣子。
  等這撥人從門口經過之後,後面跟著的是一匹棗紅色的馬,騎在上面的是個身穿大紅喜袍的人,胸口還披著塊大紅綢。由於門縫的視角所限,我只能看到他的胸口以下,卻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不用猜也知道這肯定就是新郎無疑。
  在他面又是幾個穿著紅衣,一副笑臉的男人,顫顫的抬著一頂繡著牡丹和鳳凰的轎子,晃來蕩去的朝前走,兩旁還有七八個人舉著上面寫有雙「喜」字的大牌子,一路浩浩蕩蕩而過。
  由於此前在鑒鎮村也見識過一次婚禮,我滿心以為隊伍的後面會有人抬著棺材什麼的,可是卻沒有看見,這接親的隊伍十分正常,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對頭的地方。
  我不由得心中納悶,難道這些人並不是鬼?那我看到的又是什麼呢?
  就在這時,門縫處突然一暗,似乎是有什麼人走過來擋在了門前。我嚇了一跳,以為有人要進來,慌忙躲到旁邊暗自戒備。
  然而過了幾秒鐘之後,對方卻沒有推門而入,也沒有其他的什麼舉動,似乎就是想站在門口看熱鬧而已。
  我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但卻怕不小心弄出聲音驚動對方,所以不敢再到門前,乾脆就這樣躲在一旁,心裡急得像火燒一樣,暗想這些人啥時候才能散了啊,假如外面一直人來人往的,我根本沒有出去的機會,而躲在這裡就算安全也早晚會被發現,這可怎麼辦?
  片刻之後,鼓樂聲漸漸小了下去,應該是新郎和花轎的隊伍走遠了,外面也吵鬧聲也不像先前那麼大了,可要想出去顯然還是不可能。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門口處卻有人聊起天來,他們說的是一種口音怪異的方言,但可以肯定不是在鑒鎮村聽胡老太和吳村長所說的那種話,我勉勉強強還能聽懂個七八分。
  只聽其中一個嗓音粗重的人「嘖」了兩聲,語氣頗為不解的說,這葛家可是世家大族啊,向來出手闊綽,最葛老兒最好排場,又只得這一個兒子,怎地卻把喜事辦得如此寒酸?
  旁邊另一人也連連稱是,然後道,哪個說不是呢,這葛家好歹也是全天下排的上號的名門,似這般簡陋,且莫說我等,便是親朋好友見了怕也抬不起頭來。若讓江湖上的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這其中必有原因,只是你我不得而知罷了。
  先前那個人聽了說道,老兄謹言,需知隔牆有耳,莫要被聽了去,授人以柄。你我且同去討杯喜酒吃,席間也正好打聽打聽,如何?
  旁邊那人趕忙道,兄弟所言甚是,快走,快走!
  那兩個傢伙說著便離開了,門上的縫隙重又露了出來,我慢慢移過去,又向外看了看,只見門口附近的街道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想來絕大多數都已經跟著喝喜酒去了。
  我想了想,覺得再等下去街上的人也不再少了,就算等到天黑,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情,與其這麼乾等著,還不如冒險出去試一試,看能不能先跑出村子再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辦。
  打定主意之後,我深吸了幾口氣,搬掉堵在門口的碎磚爛瓦,然後輕手輕腳的將門拉開半扇,伸出頭去向外一瞧,就看一個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女人迎面走了過來。
  我把心一橫,權當沒看見,衝出門去,將右手掌伸開對著那女人,然後撒腿就往村口跑。
  就這樣發足狂奔了一百多米,路上只要遇到人就把掌心的捨子花圖案照過去,眼看前面就是村口了,我不禁心頭一喜,心想這東西關鍵時刻還真起作用的呢。
  然而轉念一想,我突然發覺有問題,就算捨子花真的可以對付怨鬼,可是也不會讓我跑得如此輕鬆吧。從出門到現在,我不光沒有遇到任何阻滯,甚至那些迎面看到我的人連眼皮都沒翻過。
  一想到此處,我不由自主的便停下了腳步,呆呆的看著那些穿著古裝從我身旁的男女老少,只見他們有的自顧自忙著,有的互相打著招呼,還有的就從我身邊不到一米的地方經過,所有的人都神色如常,卻獨獨對我這個裝扮「奇特」的人視而不見。
  我心裡「咯登」一下,知道自己能順利的跑出來並不是因為掌心的捨子花,而是因為這些人根本就不到我!
  那他們到底什麼?這村子的變化又意味著什麼?
  此時我徹底糊塗了,愣愣的站在青石板路的中央,任憑那些「人」從身邊擦過……
  如果這不是幻境的話,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
  現在無論我躲不躲都已經不重要,跑出村子更是毫無必要,仔細想了想之後,我決定往回走,就地在村子裡尋找李雲濤的下落,憑直覺來說,我認為他應該還在這裡,而且這小子學了道法之後早已鳥槍換炮,今非昔比,應該比我安全的多,無論怎麼說,找到他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想到這裡,我立刻轉身就往回走。雖然那些「人」的確看不到,但我還是下意識的盡量繞著邊走。剛才由於跑得急,根本沒有注意,現在一看,這街道兩邊的房屋全沒有此前破敗樣子,不光有民居,還有茶樓、酒肆、客棧、賭坊應有盡有,儼然是個繁華的古代小鎮。
《我在公墓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