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節
原本繃緊的神經漸漸地放鬆下來,從到墩爾克城以後我的心裡一直都處於緊張的狀態,詭異的旅店,詭異的老闆,詭異的客人,甚至整個小鎮都讓我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可當我呷了一口「血紅」,這樣的情緒竟然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但我的心裡更加警惕了,我不敢再喝第二口,我微微一笑,對三姐說道:「果然是好東西。」三姐見我已經喝了,她笑著說道:「那你們就慢慢用吧,麵條還得等一會,要多煮些時間。」說完她才離開。
第八章 婉晴
婉晴的目光一直盯著我手中的這杯「血紅」,我把杯子放在了桌上,她有些急切地問道:「你怎麼不喝了?」我淡淡地說道:「你好像挺喜歡喝這東西?」婉晴點了點頭:「只有喝了這玩意我回去才能夠睡得踏實一點。」
「哦?為什麼?」這次是廣仁問的,廣仁抬頭用詢問的眼神望著我。我苦笑了一下:「我酒確實很好喝。」我只能說好喝,當著婉晴的面我不能夠說這酒有古怪,看得出婉晴和那個三姐之間已經很熟絡了,我不想我們說的話讓那個三姐知道。
我把酒輕輕地推到了婉晴的面前:「喝吧!」她接過那酒輕聲說道:「謝謝!」在她端起我的酒杯時,我把她喝光了酒的杯子放到了我的面前。然後點上支煙:「你是從內地來旅遊的?」婉晴搖了搖頭,然後望著我說道:「如果我說我是想出來找個僻靜的地方自殺的你會信嗎?」
她的話把我和廣仁目光都吸引過去了。
我說道:「為什麼?」婉晴轉動著手上的酒杯:「活著的理由或許有很多,可尋死的理由卻只有一個,那就是生無可戀了!」廣仁說道:「尋死是懦弱者的行為,也很自私。」婉晴望著廣仁:「這位大叔,你錯了,你真以為尋死那麼容易?真那麼容易我早就死了。其實真要放下好難,太難太難。」
說著她抿了一口酒。
我輕聲說道:「很多人都說生無可戀,其實人生值得你留戀的東西太多,只不過他們的目光都盯著了自己的痛處,親情,愛情,友情,往往他們被傷其一就氣餒了,尋死覓活,卻不知道他還擁有著其他更加值得珍視和寶貴的。」
婉晴望著我:「你很像個哲學家!」我笑了:「哲學家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哲學是教人如何活下去的。」婉晴苦笑了一下:「可很多哲學家後來都瘋了。」我楞了一下,沒想到她知道的還真不少,不過看她這樣子應該是有些見識的,我說道:「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其實或許在他的眼睛,我們才是真正的瘋子。」
「你很有意思,對了,你們是路過的吧?」婉晴輕聲問道。我點了點頭:「對,我們是去古樓蘭旅遊的,路過這兒,在這歇一晚上。」婉晴咬了咬嘴唇:「你們為什麼偏偏選這兒歇腳?」我裝做不解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她四下裡看了看,然後神秘地說道:「這個鎮子不太平,特別是那個旅店,有髒東西。」
我想到她剛才說的,每晚都要喝了「血紅」才能入睡,我問道:「你怎麼知道?」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因為我親眼見過。」我笑了,她以為我不信:「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見過。」我問道:「你看見什麼了?」
婉晴說道:「一個女人,她的穿著打扮很古怪,就像『五四』時期的學生裝束一般,短髮,蘭色的衣衫,黑色的短裙,白襪子,平底系扣的黑皮鞋。」我說道:「有人喜歡復古的打扮,這也沒什麼啊!」
婉晴有些急了,她拉住了我的胳膊:「可是凌晨一點多鐘了,她還一個人在天井裡走,底著頭,走得很慢,那動作很機械、木訥,那院子到晚上就沒有燈光了,在那燈籠昏暗的光線中看起來很是嚇人。」
我看了廣仁一眼,廣仁的面色有些凝重。
我問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離開這兒?」婉晴被我問住了:「是啊,我為什麼不離開呢?」接著她看到了手中的「血紅」她笑了:「我為什麼要離開,我有它,喝了它我就什麼都不怕了。」說罷她一大口把杯中剩下的酒給喝完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三姐來到了我們身邊:「兩位,還要點什麼嗎?」她見我們點的酒菜都沒怎麼動,她皺了下眉頭,但看到我面前的空酒杯眉頭又舒展開了:「這位先生,怎麼樣,『血紅』的味道不錯吧?」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此刻婉晴像是已經喝醉了,她的手搭在了三姐的肩膀上:「三姐,我想回去休息了!」三姐點了點頭:「你呀,總是喝那麼多。」我碰了碰廣仁,然後站起來對三姐說道:「三姐,我們也準備回去了。」三姐問道:「兩位應該也是住在百喜堂吧?」我點了點頭。
三姐看了一眼婉晴:「那麻煩二位把她送回去一下,她住在207房。」207房不就是廣仁他們隔壁嗎?見我們不說話三姐以為我們不答應,她說道:「既然二位覺得不便那我讓店裡的夥計送吧。」
我忙說道:「沒事,反正我們也要回去,就我們送吧。」
說完我扶起了婉晴。三姐放開手,笑道:「那就謝謝你們了。」廣仁結了賬,我們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廣仁並沒有幫我扶著這個女人,而是一邊抽著煙一邊面帶微笑,大有幸災樂禍的感覺,而我卻感覺有些煎熬,婉晴看來是真的醉了,她的身子緊緊地貼住我,我能夠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女人香,奇怪的是她的身上竟然沒有什麼酒氣。
我嘗過「血紅」,酒味確實很淡,按理說應該是不會醉的,就算是微醉也不應該像這樣,我有些懷疑婉晴是不是裝的,不過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婉晴說只有喝了這酒,她才能夠安然入睡,那麼這酒就一定有問題,會不會有什麼迷幻藥,讓人產生什麼幻覺。
「婉晴!」我輕輕地叫了一聲,婉晴「嗯」,算是應了。我問道:「你和三姐很熟嗎?」半天沒聽到她回答,我正準備再問的時候只聽她輕輕歎息:「也不算熟,我來了半個月,最初的幾天,天天晚上都被旅店裡出現的那個女人折磨著。直到有一天晚上出來閒逛,無意中找到了這家小酒吧,三姐推薦我喝了『血紅』,回去以後竟然就再沒見過那詭異的女人了。」
我問道:「是不是回去了一睡就到天亮啊?」她搖了搖頭,然後望著我,她的臉挨著我很近,差點就貼在了我的臉上:「不,我習慣每晚一點左右都要起夜,旅店的房間沒衛生間,衛生間在一樓,這你們應該知道,我就是這個毛病讓我見到了髒東西,可後來喝了這酒,晚上起夜的時候再沒見過了。」
說完她靠著我,任由我扶著向旅店走去。
「血紅」一定有問題,我再次給出了肯定的結論,如果真是這樣,這旅店與酒吧之間又是什麼關係?我輕輕搖了搖婉晴:「對了,你有沒有聽說過世外桃源?」婉晴聞言露出了微笑:「當然聽過,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誰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不是,我是說就在這附近不遠的地方是不是有一個所謂的世外桃源?」婉晴像是打了個冷戰,她停下了腳步,目光望著前方,我忙問道:「怎麼了?」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什麼都沒有。
她說道:「我想起來了,三姐曾經提起過,就在這古樓蘭的某處有一個地方,很恐怖,那並不是什麼世外桃源,三姐說那當地人把那地方叫做魔域!」魔域?廣仁的身形也頓了頓,他轉過身來望著婉晴:「她有沒有說這個魔域在什麼地方?」
婉晴說道:「她也是聽說的,那只是當地人的一個傳說。」
我對廣仁說道:「廣叔,你送她回去吧,我想和那個三姐聊聊!」廣仁皺起了眉頭:「你一個人去?」我笑道:「沒事,放心吧。」我拍了拍腰間,硬硬的還在。廣仁知道我是告訴他身上帶著傢伙,不會有什麼危險,他想了想說道:「好吧,我一會就過來接你。」
知道他是不放心我的安全,我的心裡有些感激,我點了點頭:「好的。」
原本可以等把婉晴送到旅店了我們再折回去的,可是我怕等我們回去的時候酒吧已經打烊了。我把婉晴交給廣仁,然後就倒回了小酒吧。
吧檯裡的那個年輕小伙子已經不在了,坐在裡面的竟然是三姐,而服務員和客人也好像都走完了,看樣子是打烊了。三姐見到我並不覺得吃驚,她微笑著說道:「我猜到你會回來。」我也笑了:「所以你這是在等我?」三姐從吧檯裡走出來:「是的,我們這邊坐吧。」
她領著我就準備往左手的巷道走去:「等等,我把店門關了。」說完她走過去拉下了卷閘門,我的心裡竟然有些緊張起來,她為什麼要關上門?難道她就住在酒吧裡嗎?她到底想對我做什麼?還有,一會廣仁來找不到我怎麼辦?
我一下子想了很多,當我正準備阻止她的時候店門已經關好了。她見到我臉上的表情,輕聲問道:「你很緊張?」我搖了搖頭:「我為什麼要緊張?」她笑了:「可我感覺到了你很緊張,來吧,我們到裡面去坐,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事想問我。」
我的手輕輕地放到了腰際,摸到了槍心裡踏實了許多,我淡淡地說道:「看來你知道的果然不少。」她伸手打開了巷道的燈,又順手將酒吧裡那紅色的燈光給熄滅了。
不得不說,女人只要身材不差,穿上旗袍是很誘人的,她的體態豐盈,身材高挑,又正是女人最具成熟韻味的年紀,她走在前面風姿綽綽,那臀部扭動竟然讓人有些想入非非。
第九章 失蹤的新郎
「進來吧!」在巷道盡頭,三姐把我引入了一個小房間,這是一個套間,外面是三張紅木沙發,一個大茶几,牆上還供著一個神龕,她走到神龕前,敬了三支香。
我看了一眼,卻不認得神龕裡供奉的是什麼神靈,她見我的神情很是詫異,微笑著說道:「有點信仰總是好的,至少不容易撞邪。」接著她讓我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泡了杯茶。我端起茶杯,看到一根根的茶葉有如針一般垂直:「這是信陽毛尖?」
三姐點了點頭:「我比較喜歡綠茶,喝吧,這茶沒問題。」我楞了一下,三姐輕聲說道:「其實那酒也沒問題。」我笑了:「三姐,不知道你供奉的是什麼神靈?」她淡淡是說道:「迦諾迦代蹉尊者,也是我們俗稱的十八羅漢中的首座,大家都叫他歡喜羅漢。」
怪不得看上去眼熟,我沒想到三姐竟然是信佛的人,不過供奉羅漢的就不多見了。
「這就你一個人住?」我輕聲問道,目光移向內室。她笑了笑:「是的,裡面是我的臥室,要參觀一下嗎?」我楞了一下,忙說道:「這個就不必了吧,不過三姐,你應該結婚了吧?」三姐的神情黯淡了。
她喝了一口茶,然後輕聲說道:「我是八年前結的婚,蜜月旅行我們就選擇了古樓蘭,我一直對樓蘭姑娘的傳說很是神往,想去看看那個神秘的古老王國。」她的目光很是深邃,彷彿又回憶起了過去那美好的時光。
「一直到我們來到了這個小鎮,所有的一切全都變了。」她說到這兒,咬了咬牙:「當時我們就住在這鎮上唯一的那家旅館,百喜堂。起初我很忌諱這個旅館的名字,我說我們結婚是大喜的事情,白喜堂,聽上去都晦氣。」
我微微一笑:「人家是百事可樂的百。」三姐苦笑著搖了搖頭:「當時招牌上的那一橫早就脫落了。」我點了點頭:「詐一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也覺得很不舒服。」三姐說道:「後來陳東說服了我,一來鎮上只有那麼一個旅館,二來人家本來的名字並不犯忌諱,三來我們只歇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趕路,我也就依了他。」
「住宿並不貴,更讓我們想不到的那樣的價格竟然還含了三餐!」三姐臉上滿是自嘲。我不禁又想到了今晚的晚餐:「小烤乳羊!」三姐望著我:「對,那晚他們給我們上的菜就是小烤乳羊,不過我是個素食主義者,我沒有吃,而陳東卻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