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鍾奎把房門掀開,怒目直視那條橫行霸道的黑狗。
  奇了怪了,呲牙裂目的黑狗看見鍾奎發怒,竟然灰溜溜夾起尾巴,鼻息發出「嘶……嘶」可憐兮兮的低吟就跑路了。
  鍾奎在院壩裡尋到一把鋤頭,再找到一盞煤油燈,拿上一個碗,就徑直出了遠門。
  不一會的功夫,鍾奎再次返回。碗裡就多了許多一條條細長細長慢騰騰蠕動在碗裡的玩意。
  鍾奎把碗裡的玩意,用清水過漉,然後找到夏老漢用來炒菜的鍋鏟,倒過來用木柄把碗裡不安分的蟲子們給搗碎。在灶間屋裡的飯桌上找到半瓶燒酒泡了,拿進屋裡,看見劉文根燒得嘴唇乾裂,面如菜色,跟行屍走肉差不多吧!
  鍾奎扶起劉文根,撬開他的嘴唇,用一木筷隔住碗邊不停流出的黑色細線,只讓用燒酒泡製的黑色湯汁流動進劉文根的口裡。
  好不容易把半碗黑色湯汁灌進劉文根的喉嚨裡,鍾奎的胳膊肘都酸疼了。
  但是看著黑色藥汁順進劉文根的肚腹後,他的面色逐漸轉換過來,呼吸也平和均勻了。
  鍾奎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安穩的放在肚子裡。
  忙活了一宿鍾奎還沒有來得及休息,忽然聽見院壩傳來異常的響聲。
  聽見動靜的鍾奎豈有不管的道理,說不定真的是武裝部長,講述的那位殺人犯潛伏在院壩裡,那可就出大問題了。
  劉文根剛從死亡邊沿撿回一條命不可能,即刻起來有什麼大的作為。
  那夏老漢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
  現在就只有他鍾奎才可以對搏歹徒。
  鍾奎噗吹滅煤油燈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院壩裡果然有一條黑影,黑影肩膀上掛著什麼沉甸甸的東西,一步一步十分穩健的走來。
  鍾奎仔細一看,這黑影不就是夏老漢嗎?
第045章 夏老漢的故事
  夏老漢半夜三更爬起來挑水?
  鍾奎知道這夏老漢飲用水什麼的,都得在屋後一座老古井裡挑水。這口老古井可是有些來頭,至於什麼來頭後面自有交代。
  但是鍾奎知道這口老古井裡的水,甘甜純正,沒有那種苦澀味道。水質也好,清亮之中不帶半分雜質。
  可怎麼著夏老漢,也不能在半夜三更的挑水吧!再說了;他這把老骨頭,要是有一個跌碰,那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鍾奎吝惜夏老漢來,他就走上前一邊想奪過老漢身上的挑子,一邊出口喊道:「老輩子,我來幫你。」
  夏老漢對於鍾奎的善意幫助好像無動於衷,依舊那麼木木的照直往前走。木桶跟蕩鞦韆的小孩似的,一邊一個晃蕩不停。
  鍾奎不能硬搶過水桶來,夏老漢對他的喊聲又置之不理。無奈之下他只好尾隨在老漢的身後,一路跟隨他去屋後的老古井邊。
  一簇毛竹林矗立在黑咕隆咚的老古井坎上,方方正正井口的四方有一塊青石板搭建著。從毛竹林滲葉子滲透出來的散淡光束,弱弱的映照著井口。
  一根長長磨損光滑的竹竿就是用來提水的,竹竿上一個人工鉗制的彎鉤,彎鉤掛著水桶口子上的把梁子。夏老漢好似有一雙透視眼,直愣愣的盯著水井,把桶掛在竹竿彎鉤上,在手掌心的捏握下,一點點的往下滑動。
  水桶觸及到水面,竹竿滑不動了。夏老漢嫻熟的撐住竹竿往下用力一剜,水桶裡就剜進滿滿的一桶井水。
  鍾奎親眼目睹夏老漢整個挑水的過程,都是靜默無聲的完成。好像半夜三更起來挑水,就是他每天必做的一道工作程序。
  夏老漢好像根本就沒有看見身邊多了一個人,他做他的。完全無視身邊有一雙透亮的眸子,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鍾奎默默無語的跟隨在夏老漢身後,看見他把水桶裡的水,盡數倒進水缸。然後木木的從灶間退出,逕直走進北屋就再也沒有出來。
  鍾奎看著夏老漢進屋後,還沒有回過神來。感情這個就是劉文根給他講的什麼夢遊?一個人居然可以在夢遊中做這麼多事情?這太驚悚點了吧!
  翌日,劉文根一覺醒來,感覺口裡沙誇沙誇的很難受。一陣呸過之後,還是感覺不自在。就起來去灶間找水漱口,剛剛走出南屋,那該死的黑狗就橇起鼻子,對他發出警告性的低聲咆哮。
  看著黑狗露出在口腔邊的兩顆白森森,閃著寒光尖利無比的犬牙,他膽怯了。還不得趕緊的退回到屋裡,自私的搖醒在酣睡的鍾奎。
  鍾奎也就是小小的困了一覺,這不還在夢鄉裡給周公聊天呢!就被劉文根蠻橫無理的給攪擾醒。
  鍾奎瞇眼看著劉文根氣色大好,只是一臉的苦相,就出口問道:「幹什麼?」
  「王八羔子的,你昨晚給我吃了什麼東西?」「哎呀呸!」劉文根駑動腮幫子,用舌頭攪著牙齒等部位,想試探口腔裡究竟是什麼玩意。舌頭就像探測器,探測之後把信息反映到大腦特麼的沒有什麼東西,卻覺得吃了沙子似的刮蹭得不自在。
  被劉文根這麼一攪擾,鍾奎也沒有了睡意,逐翻身爬起,隨口答覆他道:「噗!」「給你吃的後悔藥。」
  這後悔藥是用來戲謔某一些不知好歹的人群,鍾奎居然拿來玩笑他。「你妹。」劉文根一口怒意寫在臉上衝口而出道。
  鍾奎腮幫子一咬,「噌」的立起杵在劉文根面前,怒目瞪圓的眼珠子,大聲吼道:「你敢在說一個字?」
  實話,劉文根比鍾奎大幾歲,個子什麼的也高出他許多。按理不應該害怕在他眼裡只不過是一孩子的鍾奎才對,可是他就是膽怯了。
  「我……我說什麼,就是奇怪在醒來就發現,口裡有沙子,你……你睡,我去漱口。」
  劉文根邊說,一邊疾步離開鍾奎。探頭往外一望,發現夏老漢正在栓那條可惡的黑狗,戒備的心也鬆懈下來。
  鍾奎從窗口看在院壩裡的劉文根,縮頭縮腦看著對他蹦跳的黑狗,給夏老漢打招呼。
  夏老漢跟沒事人一般,精神氣依舊很好,只是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對於劉文根的招呼,他只是敷衍性的點點頭,依舊拿著掃帚掃院壩裡不多的垃圾。
  早飯,玉米粒混淆在稀飯裡,不大的灶間屋裡始終飄溢著一股甘甜的玉米粥味道。
  鍾奎瞥看了一眼靠牆的水缸,清亮的井水十分誘人。
  劉文根也在看水缸,他比鍾奎先把話說出來道:「老輩子,你起得真早,把水都挑滿了。」
  夏老漢順著他們倆的目光看了一眼水缸,面部的肌肉微微顫動一下,繼而歎息一聲道:「唉!水缸裡的水,是我那苦命的女兒幫我挑的。」
  「女兒?」劉文根脊背一寒,暗自道:他們來了這許多天,雖然中途去了一趟外面,卻也不應該那麼巧合就給他女兒錯過了吧!
《陳年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