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一個饅頭換了一條命,那個年代的命還沒有一袋大米值錢。
別忘了我之前說的那句話,死了一個人還不如死了一頭豬那麼引人矚目。就像之前樹林裡死了三積極分子,一陣鬧哄哄的喧嘩,搜查、詢問、最後還是沒有弄出一個子丑演卯來,這件血淋淋的慘案,最終成為無數個懸案後面的懸案,被高高的掛在檔案櫃裡。
今日不知明日事,該玩的玩,該買醉人生的買醉人生。
反正沒事,劉明山接著醉意仰臥在床上,不一會功夫就發出震天呼嚕聲。
當鳥雀兒變成小黑點消失在遠處,飛撲進茂密的樹林裡歇息之後。夜幕姍姍來臨,一輪明晃晃暗紅色的滿月冉冉升起,穿梭在雲層中偷偷窺視著大地。
在夏老漢的家,那條被鍾奎他們鎖住在院壩裡的黑狗,心慌慌的撓著房門,口鼻發出「嘶嘶」的低鳴聲。黑狗的眼睛在暗黑夜間看,像倆盞小燈籠是綠色的近距離看很瘆人。
在另一處被密密匝匝絲茅草覆蓋的墳堆,在滿月之夜顯得詭異莫測。今晚的月亮呈現暗紅色,月光傾瀉狀撒在這孤單的墳塋尖上。
一聲聲如有如無的哀鳴,像狼嚎,更像是野狗在撒歡。墳堆在靜寂中慢慢抖動,隨著墳堆上的泥土骨碌碌滑下來,墳堆的中央部位忽然爆開一條粗大的裂縫。
粗大的裂縫慢慢擴展,一隻黑乎乎的手從裂縫中伸出來,死死攀住不停滑落的泥土邊沿。手之後就是雙肩,雙肩之後就是半拉身子,接著就是腿部……
在陰森慘白的月光映照下,一抹佝僂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混淆在樹木同樣陰暗的影子裡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黑狗突然停止撓動,它橇起鼻翼不停嗅聞著門外這個黑影的氣味。氣味很複雜,加上它的年齡已經超出人們預測中給它的年齡段。
人們預測一條忠實的家養犬,最大的年齡段是10——20年。而這條狗的年齡段已經是21年之多,所以它真的是老了,老得一時嗅聞不出外面這個黑影是敵是友。
死寂般的夜,老狗橇起的鼻息貌似感觸到什麼,它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渾身一陣顫抖,隨即就是步步後退。
一陣劇烈的晃動,一條狗,一個人在門外對抗著。
狗始終是狗,它在強健時,最高的智商也只能是四歲孩子的智商。更何況它現在老了,智商在逐漸的下降,記憶和嗅覺也下降。
黑狗被瘋狂的撕裂開來。一股股臭烘烘卻帶著熱氣的新鮮血液,被無情的吸乾……
鍾漢生老也睡不著,他輾轉難眠之際,就思忖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思維暫停,聽覺發揮出極致的能量,仔細聆聽之後,他恍然大悟。原來是妻子有問題,在以往妻子睡覺可是鼾聲如雷的,可今晚她睡得太過安靜,幾乎連鼻息都沒有似的。
窗外明晃晃的月光無孔不入滲透進房裡,幾秒鐘之前鍾漢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境裡他夢見自己的老婆跟另外一個男人拜天地。
在醒來那一刻,他還沒有完全恢復意識。卻發現今晚有些不同尋常,他忽然很想看看身邊這個粗粗胖胖的女人是不是妻子,要不然怎麼可能會沒有呼嚕聲?
鍾漢生輕輕起來,走到妻子的這邊,在沒有驚擾對方的狀況下。他就那麼安靜的盯著她看,這張面孔伴隨他度過了大半生,胖乎乎肉嘟嘟的,把五官都擠得變了位置。
妻子還是妻子,可她為什麼沒有打呼嚕?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一直經久不息的索繞在鍾漢生的腦海裡。
想出去走走,在不經意間瞥看到窗外,那陰森森的白,他不由得望而止步。不能出去,鍾漢生突然感到害怕起來。
害怕的原因他知道,就是最近噩夢連連造成的連鎖反應。
鍾漢生想起噩夢裡出現在身後的女人,想起女人鬼魅的聲音;你快要死了……
夢境裡的聲音很真實,給他的感覺就在耳畔。汗!他緊張的看著前後左右,最後把目光落在妻子身上。
對的!睡在他身旁的除了妻子,沒有別人。
鍾漢生記得每一次做那種噩夢,都是在家裡給妻子同一張床睡覺時發生。亂想中,他頓了頓喉頭滑動呃了一聲,心說道;好像有一次是跟情人在一起也做這個奇怪的噩夢來的。
在記憶中,每一次從噩夢中醒來時,他都看見妻子不但沒有安慰他,反而面顯出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態。
一定是這個醜女人在搞鬼,故弄玄虛嚇唬自己的丈夫,其目的就是想害死他,那麼這三間平房就是她名下的財產了。
鍾漢生繼續往深處想,也許這個臭婆娘已經知道他在外面勾搭寡婦,招待所服務員,以及濫用職權騙取女人上床的惡事,所以才這樣對他。
想起剛才的夢境,鍾漢生就愈發肯定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說不定老婆為了報復他的濫情,已經在外面找到相好的了。接下來就是等把他害死後,就把相好的接回來住。
鍾漢生想到最後時,情緒完全不受控制。他萌發出一種奇怪的想法,那就是趁老婆還沒有醒來,不管了,先下手為強把她掐死再說。
這樣既可以保全自己的名譽,又可以把這個女人的陰謀扼殺在搖籃中……
第064章 解放鞋的秘密
文根負責查找解放鞋主人的下落。
這種解放鞋的發放量不大,一般都是按照報上去的數目來發放的。在比對和經過多方面的查詢,這只解放鞋的主人找到了。
劉文根得到消息師傅遭人黑了,遭黑的原因很多。有人說是因為師父個性耿直,不小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所以遭黑。
但是劉文根表示不是傻子,師父遭黑為什麼偏偏會在去門嶺村遭?為什麼還被毆打的人,載到縣城才給扔下。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明的是遭到一夥不明人士的攻擊,實地裡是在警告他不要插手門嶺村事件。
眼下的局面混亂,誰人多勢眾鬧事洶湧誰有實權,誌慶一家人明知道遭人黑,也只能忍氣吞聲。怕的是把事情鬧大了,惹火了隱蔽在暗處的對手,再給你添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那麼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文根從師父口裡得知經過他們多方尋找,鍾奎至今下落不明心裡就萬分著急起來。
誌慶只是皮外傷,之前都說了。這些人只是警告他參與門嶺村一事,並沒有安心要置他於死地。皮外傷也就隨便敷點紅藥水消炎藥之類的,完全可以隨意自由走動。
誌慶從劉文根口裡得知那只解放鞋的去處,頓然感到有些難以置信。如果真是這只鞋子的主人,下手害死夏老漢,他幹嘛要走那麼多的曲折路線,還不直接找機會把他幹掉?
話雖如此,可鞋子的的確確是他的沒錯。為了慎重起見,誌慶決定和劉文根親自去拜訪一下這位武裝部長。
誌慶和劉文根趕頭一班車來到縣城,縣城還處在一片朦朧之中。街道上寥寥無幾沒有幾個人行走,偶爾看見一兩個起早的,都是拾疊垃圾還有就是掃地的環衛工人。
這些早起的人兒,都戴著一副寬大得遮蓋住整個面龐的口罩,唯一留下一對骨碌碌轉動,可以窺看世間百態的眼眸。
而納入誌慶眼裡的情況,沒有那種大城市所看見的熱辣鋪面,以及熙熙攘攘擁擠在鋪面前爭相購買物品的購物者們。更加沒有看見人類慣有的那張熱情洋溢,充滿潮氣的面孔。
只看見那些隨風翻飛的大字報。大字報一般都是用粗毛筆蘸墨汁,橫七豎八寫得張牙舞爪潦草得不能分類的字體。
歎息一聲,誌慶的目光再次投入到那不算寬闊的街道口,視線觸及到的除了陣陣涼風肆意來回飄蕩,餘下都是一些冷寂的肅然之感。
誌慶心想,要是眼前這一切都不是處在這種年代。那麼這裡的情景,決不再像現在這麼冷清,應該是另外一種景象……遛早的老頭手提鳥籠,身後跟著老婆婆們,愜意的度著方步,來到文化廣場。舞動老胳膊老腿,吞吐有序,慢騰騰的打著太極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