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田韻臉上猴急猴急的,等待了幾十年,早已絕望的事如今卻突然又湧現出了希望,這是多大的恩賜啊。所以他想都沒有想就連聲答應,還保證一定會保護秋華脆弱的靈魂。
  我打開瓶子,在瓶子裡有一道如煙塵般的身影飄了出來,她眼中很是陶醉的說:「這是哪啊?好舒服啊。」
  當秋華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了田韻,田韻一直緊張的凝視著秋華,兩人的目光就這樣在虛空中交接在了一起,靜默無言。
  那一刻水面如斯的平靜,風也停泊了下來,所有的生靈都好像趨於安寧,因為有一對隔了幾十年誤會的戀人,因某種原因跨越時空再次相見了。
第三十七章 田韻成妖
  我看到他們兩個見面的時候心裡突然有了後悔,誰知道秋華會不會大怒,然後瞬間進化惡鬼?我覺得沒能力支持的,到時候就真的麻煩了,其實應該我先和她單獨的溝通,要不然沒有人知道我們會遇上些什麼事。
  但是很出乎我意料,他們兩見面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田韻好像也不那麼急了,很自然的回答道:「秋華,好久不見。」
  「我恨你,恨入骨髓的恨你。」秋華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但是語氣很陰冷,我瞪大雙眼,看著他們兩四周的氣,不過我僥倖的發現他們四周並沒有怨氣的大量聚集,還是那麼平靜,就好像兩個人開玩笑說,我要整死你,我要怎麼樣一樣的。
  又沉默了一會田韻說道:「秋華,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沒有仙緣,只能修成妖身,就是為了在輪迴中等待你,我害怕去輪迴,因為那樣即使我們以後再見面也只是擦肩陌路,那樣我就沒辦法來彌補我的過失了。」
  「你以為你現在就可以彌補你的錯?這只是你的借口,你不要把自己裝點得那麼好看,你修成妖身才不是為了我,你的目的只是為了恐懼死亡,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你做成這種事情害了多少人?卻還要把這事賴到我的頭上,如果我還有力量的話,我會食你的肉,吮你的血,挫你的骨,噬你的魂,讓你和我一起永世不得超生。」秋華的周圍終於產生了怨氣,甚至有著發展壯大的趨勢。
  我從袋子裡摸出最後一張「鎮邪除穢符」打算事情在發生變化的話,我就要把這一切扼殺在萌芽之中,田韻抬手阻止我道:「小江,麻煩你不要動手,如果有什麼事的話我會承擔所有責任的,我會和秋華好好聊聊的。」
  田韻的實力有多厲害我並不知道,但是現在看來我們外面那個幻陣應該和田韻有很大的關係,那個幻陣運行起來的威力根本就不是我所擋得住的,所以田韻表面上是在求我,實際上則是在警告我,我很無奈但也沒有把符收起來,抓在手裡這到符就算不使用也可以辟邪除晦,我的修為還沒有那種百毒不侵呢。
  秋華卻絲毫不領情,憤然的道:「田韻,你不要假仁假義了,你來見我幹嘛?我只是來看看我父親的葬身之地,就是因為你這個混帳東西,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和自己的父親再也沒有見過了,你知道我有多麼的痛苦嗎?」秋華說到最後竟嗚嗚的哭起來了,鬼是虛幻的沒有眼淚,他們只能表現自己的感情,所以還表示了這種形式。
  田韻好像有些著急,走過去以後拉著秋華的手道:「秋華,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呢更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解釋一下,聽完之後無論怎樣,你要殺要剮我都依你,你看行嗎?你總要給我一個讓你瞭解真相的機會啊。」
  田韻是妖身,身上本就帶有了氣,所以才可以觸摸到秋華,秋華掙扎了兩下,但她渾身都被田韻週身散發出的氣包裹在了裡面,甚至和外界阻隔了起來,其實他是在保護秋華,他怕我忍不住把符用了,秋華現在的氣稍微強了點,但是並不夠,所以真的被我的符打了,百分百魂飛魄散,而現在我就沒辦法了,不過這樣做的話,秋華要是爆發,一定會給他帶來傷害,而我絕對可以趁機跑路。
  說實在話,田韻其實也是一個柔情似水的男子啊,至少他懂得保護心愛的人。
  秋華掙扎了一會,看到了田韻的舉動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頭道:「好吧,我聽聽你的解釋,但是你不要以為我會放過你,你說的話已經說了,就一定會應驗的,我等著你的末日來臨。」
  田韻並沒有爭辯,很開心的笑了笑,然後把之前給我講過的故事又講了一遍,田韻的故事講給我的時候非常的平靜,平靜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而現在講給秋華的時候,每一個地方都包含了自己的心意,講到和秋華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語句中流露出不可遮掩的喜意,當說到他婚禮前作出決定的時候,他的語句中又是那麼的歉意,他的痛苦展露無遺,一直到最後,他一個人生活的時候,那種孤獨感又深深的感染了我,當他的故事講完的時候,他自己已經嗚嗚的哭出聲了。
  秋華終於不再說話,這裡只有沉默,但我看得出來秋華平靜下來了,當然怨恨是絕對的,畢竟田韻怕死有什麼資格讓別人去代死?縱然之後有太多的懺悔,但是憑啥就要原諒?不過之前秋華最大的怨是因為欺騙,他深愛著田韻,那個時候她的年紀還不大,但她的心理包含著對這個大哥哥的愛,而田韻的動作卻摧毀了她心裡的愛,因愛而生恨,更何況這慢慢的怨恨聚集了近百年。
  如果不是地藏王菩薩大慈悲,以無邊佛法度化了秋華,幫她花去了自己本身的怨氣,這世間又有誰能超度她呢?看著他們慢慢的平靜,我的心裡卻越發翻滾,在那個殘破的廠房裡我的父母發生了什麼事?我所看到的事情都是真實的嗎?
  秋華終於說話了,她對田韻說:「你的舉動終究是錯誤的,無論你有多麼高級的理由也無法遮蔽你的錯誤,如果是以前我不會放過你,但是地藏王菩薩給我講了妙音佛法,我現在不再怨恨你,我父親最後也得了安好,我已經了盡世間塵緣,我很快要前往地府,去尋找我的未來了。」
  秋華的話說的不卑不亢,但是田韻卻是一愣,把秋華整個抱起說:「求求你,你可以給我任何的懲罰,但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已經孤獨的過了幾十年來,我的路早就注定會不能回頭了,你要是離開,我又會忍受多大的痛苦啊,求求你,不要離開。」
  秋華這時候輕輕的搖搖頭,然後面帶憐憫的說:「田韻哥哥,你的執念太深了,人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我能解開自己的心結,放下執念也應該感謝你,但是離開我是一定會走的,眾生皆有其因緣,因緣存則聚,因緣滅則散,人力如何能強留?如果我們因緣未斷,請去尋找我的來生吧,到時候如何再各憑因果,可是現在我已經累了。」
  秋華的表示連我都沒有想到,怪不得之前那種情況她都能嗯吶住自己心裡的苦悶,她雖然還有恨,但這個恨更多是來源於一種執念,已經不再是真正的怨念了,當她現在放下最後的執念了以後,才算是真正的超脫了。
  田韻看了看秋華,最後轉過身對我說:「小師父,答應我一件事好嗎,一會我帶著秋華去看看伯父的墳墓,請你送我上路,我願意和秋華共走黃泉路,即使我要下地獄,即使只有那麼一點點在一起,我也願意了。」田韻的話很堅定,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無奈的點點頭,說實話能不能幹掉他我心裡也沒底,老實說本人法力孱弱,他就算當個靶子在我面前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他用自己的氣包裹著秋華,然後我們幾個就朝著田韻所說的那個墳墓走去,一路無言,很快就到了一個墓碑處,墓碑可以看得出來是修繕過的,而且四周草木非常整齊,可見常有人來這裡打掃,我想是田韻時常來這裡打掃吧。
  秋華在那裡默默凝視著墓碑,其實她本來就是鬼了,而她的父親估計也早就投胎去了,她即使下了地府也再也見不到了,墓碑卻可以用來寄托哀思,我看到這塊墓碑旁還有一個小的墓碑,上面篆刻著「泉秋華之墓」幾個字,相必這也是田韻的傑作吧。
  秋華還要繼續寄托一下哀思,而我和田韻則閃到一邊,田韻告訴我他此生沒有辦法報答我了,不過他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他認識我的師父,而且又是如何修煉成妖的,我和田韻就坐到一旁一個朝著月光的土坡那裡去了。
  我是怎麼修煉成妖的還是秋華去世五年後了,那個時候或許是報應的原因,我的父母身體越來越差了,而那時的我整日沉浸在秋華的離世之中,只是那麼差的精神狀態,每日茶飯不思,我的身體居然顯得比常人更加年輕,臉色也很紅潤,就連我本人都覺得身體非常的舒服,那個時候因為我的身體恢復了,我爹告訴我,男人要出去闖蕩一下,也許是看到我這個鬼樣子,他也不忍我就這樣沉淪下去,所以他就拖外地的朋友,找了兩個人陪我出去,那兩個人一個人常年習武,身手很不錯,可以照顧我的生活起居,還有一個則是精通各地方術的異人,當然這個人是我父親之後認識的,因為我的事以後,父親更加相信幽冥之事,所以有意結交這樣的朋友,甚至自己多花了不少的錢。
  而我那個時候也沒能從秋華的陰影中走出來,但是我自年幼身體就不好,所以極少出門,能有一個出門的機會也不錯,而且那個時候我只知道秋華被我父親帶走了,但是到底怎樣我並不知道,只是本能的認為她已經死了,但我更希望她還活著,我想出去找到她,和她說清楚想她道歉。
  有自己的小主意,又懷著對自由的嚮往,就接受了父親的要求,父親把那兩個人介紹給我以後,還偷偷地傳授了我一些秘訣,為人處事一定要懂得圓滑世故,如果遇到什麼危險一定先學會保全自己,如果無法保全也要懂得取捨,能破財的破財,如果破財還不能解決的,就算斷手斷腳,也至少要保下命來。
  最後告訴我,一定要避開人多的地方,亂世不好判斷凶吉,在山野之間散散心遠比去大城市受苦好的多,最後給我身上帶了不少的錢,還給那兩個人不少的錢財,並且把我拜託給他們兩,就這樣我們一行三人浩浩蕩蕩的上路了。
第三十八章 殭屍拜月
  那兩個人之中身手好的那個叫韓清,但是不善言談,往往在你不知的時候就做好了一切,而另一個叫崔毅,這個人就是那個懂得道法的奇門異士了,他很健談,和我很聊的到一塊去,一般韓清就是在一邊呆呆的站立著。
  我們所走的路大多是山間的土路,幾天相處我也很是信任他們兩個,我們一行三人頂多是到一些人煙稀少的小村裡,幫他們解決一些麻煩,比如鬼神之事,我也算打開了眼界,在心裡甚至對秋華的思念都慢慢的放淡了。
  這一些我不說也沒什麼影響,那麼我要說的就是我們到了一個村莊的故事,那個村算是我們到的一個比較大的村落了,但是因為我一直貫徹我爹的話,不敢走人多地廣的地方,生怕惹上什麼麻煩,而這個村雖大,也很少有外人來這。
  我們幾個到這以後就被人當作了新鮮事,我們找了個小飯館吃東西,不多時就有好事之人傳了出去,我們當時裝成走方的先生,那時候雖然正是西方文化的大量入侵,但是卻還不足以動搖佛道的地位,尤其是在這種鄉下。
  我們到那坐了不久,有一個賊眉鼠眼的年輕人就到我們身邊來,操了一口土話問我們說:「幾位是打哪邊來的?都是能通陰陽的先生是不?」
  之前的經歷也讓我長了見識,我知道凡事這樣來問的都是心裡有事,或者家裡有事的人,或許是對秋華的愧疚,也或許是我想為自己家裡積攢點陰德,大多見到這種事我都會幫一下,當然算不上我幫。
  那個人看我們答應了,就從自己的懷裡取出一個用紅布包的嚴嚴實實的東西,然後很賊的望了望四周,最後才對我們說:「幾位先生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小的前兩天運氣好,撿到一件寶貝,總覺得有點邪行,想請幾位先生掌掌眼,事後必有報酬。」
  那個時候我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對於報酬一事我完全沒放在心上,一個是自己家裡不缺,二個是我們走了這麼多地方更多是圖一個舉手之勞,行善積德怎麼能要報酬呢?我答應他道:「你拿出來我們看看,然後把事說說,我們幫你想想辦法。」
  那個人連忙點頭,然後一層層的把紅布掀開,慢慢的那件東西的輪廓就展露出來了,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歷史的東西,模樣是一個碗,當完全打開的時候,我都不禁歎了口氣,那是一個純金的碗,為何這麼說呢?因為鍍金的東西會因為時間的流逝,慢慢的剝落,而純金的則不同,上面留下的污漬是外來的,而不是本身的,所以明眼的人很容易就看得出來。
  他正要遞給我,崔毅就推回去了,然後低聲罵道:「你不想活了?財不露白不懂嗎?你有房子沒?我們到你家去看,不要在這看。」
  那個人連忙點頭答應,連忙包了起來,我們三個見到這事以後,快速的吃完了東西,就跟著他一起出發了。
  他們家住在村外,那是一個不大的草木房子,房子外面掛滿了農產品,一個典型的農民家裡,並不像能夠擁有手裡拿個碗的樣子,一般這種人,只有兩種可能,一者是祖上流傳,傳家之物年代久遠,現在家境不好找出來了卻又出了些詭秘之事,二者此人是一個盜墓賊,從古墓中偷盜出來,這種難免與鬼神相交。
  不過從剛才這個人的舉動來看,並不像那種盜墓賊,一個是太過相信別人,二個就是舉動看起來很緊張,雖然我也是初出茅廬,但是畢竟咱底子擺在那呢,看書習字是生活中最常見的,剛出來可能還不行,但是有基礎在外面走了一陣子,馬上感覺就出來了。
  走到那個家裡去,這家人所用的東西都是最普通的,家裡好像只有一個人,家徒四壁啊,這種家裡能有一個金碗實在是不可能的,我就問他:「這位兄弟你叫啥?手裡的東西哪來的?」
  「哦,先生,您喝水,小的叫蔡大友,這個寶貝啊,我知道先生您法力高強,曉得也就不瞞您了,這個東西是小人刨地的時候刨出來的,本來我不該據為己有,但是您也看到了,小的家貧成這樣,將來一定連媳婦都娶不起,那又是在我自家地裡面撿的,所以想請先生掌掌眼,賣出去以後,一定少不了先生您的香火錢。」農民模樣的人,猶豫了一下最後又看了看長得很精壯的韓清,然後說了實話。至少我覺得沒啥問題。
  我這時才從他手裡把金碗接了過來,那個碗模樣很好看,外面的雕工也非常的精美,內外製作混圓,無論從做工還是材料上,這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寶,我就對蔡大友說:「大友兄弟,你能詳細說一下經過嗎?還有你為啥會說這碗很奇怪?」
  蔡大友點點頭,讓我們坐下然後對我們說:「幾位先生,我本來是個老實的莊稼人,但是無奈世道如此家裡貧窮,只能勉強果腹,有一天我在自己地裡收成的時候,不小心之間撿到了這個金碗。我也知道這東西得來不易,所以就藏著帶回家了,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回家洗乾淨,咬了一下我覺得是真的,當時我覺得發達了。」
《陰陽道上的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