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幾天時間我都沒去種地,後來我覺得不行,地裡可能還有東西,說不準是老天爺送的,但那時候我畢竟拿的不乾淨,心裡很不舒服,白天不敢去,我就晚上偷偷去,在地裡找不到,我還想著到附近的山上逛逛,結果沒想到在一塊大石頭一個凹處,我發現有一個很高很壯的傢伙在那裡拜,他拜的方式也是古怪之極。
  我靠近一看才發現那個人居然沒有剪辮子,他的頭髮是束的髮髻,我嚇了一跳,那個傢伙一定是老輩人說的殭屍啊,我算知道我這個金碗從哪來的了,所以我趕快跑了回來,現在我很害怕,那個殭屍會不會來殺我啊?三位先生一定要救救我啊。
  我一旁的崔毅很是吃驚的說道:「這難道就是殭屍拜月?」
  蔡大友有些發懵,我也有些好奇就問崔毅道:「崔兄,你說的這個殭屍拜月是怎麼回事啊?能不能給我們好好講講?」
  「少爺您不知道,這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天生萬物,地載眾生,所以萬物但凡有生死者必先朝禮天地,孔聖人說過師法,天地君親師,而這殭屍本應是死物,卻因各種原因僥倖不死,本來沒有思想,只是能動彈,謂之行屍,然天地間靈氣充盈,便是山水之物也可得精靈,而人為萬物之靈,身死魂靈前往黃泉地府,而身體七魄本應散去,現殘留而不損,所以殭屍很容易就會開靈智,而一旦殭屍開靈智,必先感謝天恩地道,而月為太陰之精,所以殭屍必先拜月。
  而一旦殭屍拜月就代表他以開靈智,極難對付,這必將為禍一方啊。」崔毅最後連連搖頭感歎。
  蔡大友一聽,嚇得跪倒在地上祈求崔毅道:「幾位先生,大師,上仙,求求你們了一定要救救我們啊,我們生活本來就不易,現在卻惹上了如此禍災,小人把這個東西放回去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
  崔毅搖頭道:「沒有,這事不怪你,有碗代表有墓,而你只是恰巧見到。你無論送不送回去都逃不過這一劫,不光是你,到時候一村難逃,這件事我們也沒辦法,最好舉村搬移,一旦那傢伙成了氣候,那一定會毀掉這整個村子,想要對付除非去青城山、或者成都城裡找青羊宮那些裡面的高道真人,請他們來解決,要不然這絕對是一個禍害。」
  我一聽也知道事情不容易,我就對崔毅說:「你不是能掐會算嗎?你算算看那個殭屍要多久出來,要是時間充裕這裡距離青城山不過百里路,我們找快馬而去,不過三天時間絕對可以來回,到時候不就解決了嗎?」
  崔毅本來面露難色,想要馬上離開的,聽我這麼說,也不好反駁馬上取物件起卦,當最後卦象出來的時候崔毅卻連手裡的卦具都拿不了了,一下摔到桌上,然後好像看到了什麼絕望的東西一樣張口說:「沒救了,就是今天。」
  蔡大友本來滿懷希望,聽崔毅一說,忽然往後一坐,雙手都在顫抖,嘴裡喃喃的道:「完了,全完了,沒想到最後我卻只有死在這。」
  崔毅不理會他,只是對我說:「少爺,殭屍剛出必先尋其親人,然後屠鄰居,最後殺一城之物,所以我們如果馬上走,一定有機會逃出去,不過少爺我們必須趕快。」說完崔毅就開始收拾東西。
  那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秋華,為了我一個人的生命秋華被迫離去,我後悔了這麼久,那一瞬間,對於秋華所有的愧疚,如潮水一般湧上了我的心頭,我對崔毅說:「不,我不走,上天嘉許,給了我們知道的機會絕不是讓我們去苟且偷生的,我們可以拯救這一村之人,崔毅,你那麼厲害一定有辦法是吧,快點說辦法,我們去對付那個傢伙。」
  崔毅正在收拾的手停了下來,一臉震驚的對我說:「少爺,您別開玩笑,現在這種時候我們自身都難保,自然管不了別人,老爺對我和韓清有恩,我兩人拼了命也要救少爺您,但是留下來只有死,您忘了我們出來之前老爺交代過您什麼了嗎?」
  「我不管那些,我這輩子已經做錯過一個選擇,我後悔了五年,我不願意我這輩子剩下的時間活在痛苦裡,二位大哥,一路上都是托你們照顧,不過田某一定會留下來,二位要走,請自便。」說完我不在理會他們,反而去扶起地上的蔡大友。
第三十九章 戰爭號角
  那時在我心裡,崔毅和韓清兩人雖然一路上對我諸多照顧,但我也瞭解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隨意付出的,他們之所以把我當少爺無非是因為我爹所給的錢,但是對於他們這種有本事的人來說,錢雖然重要,但和命比起來還是太輕太輕了。
  只是我不知道,我爹到底用了何等的方法,居然能讓他們留了下來,韓清還是一言不發,崔毅卻有些無奈道:「少爺,這不是開玩笑的,我和韓清兩人賤命兩條,死不足惜,少爺您不一樣,如果您真的想出一份力,我留下來,讓韓清護送您走,你們二人留下來也沒用,我一定想辦法擋住那個傢伙,您看咋樣?」
  我當時一愣,甚至懷疑書上寫錯了,就連一向沉默的韓清都勸我說:「少爺,就算您要把我兩人留下來幫助本地百姓,我二人絕不會有怨言,但是少爺您身驕肉貴,幫不上忙的,趕快離開為好,不然就真的來不及了。」
  我看了看他二人,終於恍然大悟,他們其實並非要讓我自己離開,其實他們是打算等我走了以後自己再偷偷離開,他們都是走江湖的人,生存力著實比我高得多,我那個時候認死理,不光是我懷著對秋華的愧疚,我那時還有一種想要拯救當地黎民的想法,至於讓我單獨逃離我是萬萬沒想過的。
  不光是我對他們兩有些許不滿,就算真的他們離去我也不會在意,或許是命運,或許是愧疚,那個時候的我心裡居然沒有一絲離去的想法。
  崔毅看我頓了一會,又對我說:「少爺,您是不是不信我們會留下來?少爺我崔毅平時嘴多,但我也是一個吐沫一個釘,撒謊蒙人的事也不是這時候,我們絕對不會忍心這裡的百姓就這麼遭遇滅頂之災,至少也要努力試試,只是少爺為了我兩人搭上自己這條命真的不值,少爺,如果你真的不信,我們可以發誓。」
  我從沒在崔毅那張痞子臉上見到如此正經的模樣,我終於相信了他,但我並不打算走,我對崔毅道:「崔兄,我並沒有懷疑你和韓兄,但我並不打算離開,我這一輩子做錯過一件事,我不願意在做錯一件,與其忍受那種痛苦,還不如我自己死了的好,崔哥,如果這次能僥倖不死的話,我們三以後就是親兄弟,但是這一次我真的不能走。」
  「少爺,我說這麼多您咋不聽呢?您是一家獨子,要給家裡傳宗接代的,古之有不孝者,其分三,而無後為其中最大,要是死在這了您對得起在家守侯的爹娘嗎?更對不起自己的列祖列宗啊?」崔毅最後抓著我的手臂,非常的焦急。
  我卻是忽略了自己父母的感覺,但是我仔細想想最終還是沒有妥協對崔毅說:「這裡要死的人那一個沒有爹娘?真是滅頂之災的話他們又有多少能留後?命中注定我們碰上了,就不能拋下不管,螻蟻尚且知道偷生,他們不願意嗎?」我反問了崔毅,我並沒有妥協,不知為何,那時的我鐵了心要留下。
  崔毅最終歎了口氣,不再與我爭辯,而是對我說:「少爺,既然你要這麼堅決,小的也沒辦法,不過我和韓清一定會拚命保護您的,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好吧少爺您咋說,我們咋做。」
  我一聽,倒是很高興,就對崔毅說:「我們也別顧著自己了,一會你說說有啥預防的方法?我們大家一起想法子來抵抗,我們的能力實在是太微笑了,一定要想辦法讓所有的百姓能夠一起出來抵抗,我們的力量才夠大。」
  「好吧,少爺,那我就全權吩咐了。」說完崔毅向我行個禮,然後轉身對早就嚇得癱軟在地上的蔡大友說:「你快去吧村裡所有人聚集起來,然後把這事告訴他們,我要叫你們自救之法,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就看老天爺願不願意救你們了。」
  那個蔡大友一聽有活命的機會,趕快跑出去了,崔毅在自己身上掏了掏東西,然後就對我說:「少爺,這裡的人大多是愚民,一會未必能相信我們的話,我就得耍些技巧了,一會我們去動員全村人一起抵抗,希望能逃過這一劫吧。」
  我和韓清等他準備了一陣子以後,我們幾個一起出去了,去而這個時候蔡大友真的把大部分人號召著前往了村裡一塊較大的空地,而那裡現在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嘈鬧成一片,我們幾個朝著那裡的中心走去。
  那裡的人好像都知道了什麼,看到我們過去一時自覺分出一條道路,然後瞬間鴉雀無聲,我的心裡卻第一次那麼自信,因為我覺得我選對路了,崔毅就給他們講了事情的嚴重性,那個時候底下的村民即使有蔡大友的證明,卻是將信將疑,最後崔毅露了一手,變出火焰來,把底下人都驚出聲來。
  但他們更加的恐懼,就差跪下了,亂成一團,畢竟當夜幕降臨,一個嗜血殭屍就要來這裡大開殺戒,最後村裡的老人好算比較有威信,就對崔毅很誠懇的說:「崔先生,我們都是鄉野之民,不懂得禮數還請見諒,只是今晚我一村之人性命全寄予此,若有不慎就是滅頂之災,還請先生大發慈悲,救救我們。」
  老人的話隨即得到了大多人的附和,崔毅點頭對老人說:「老先生,本來我是要帶我的少爺離開這裡的,但我少爺心善,執意留下,我是沒什麼把握的,但現在也只有一拼,敢問老人家,你們村中有沒有那種小的佛廟道觀之類的?」
  老人對我鞠了個恭然後回答道:「回崔先生的話,我們這是一個小村子,沒有法師高人到此故沒有修過,但是在村外有一座土地廟,您看可以嗎?」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現在離天黑還有時間,聽我的話各家馬上回去取黑公狗,雄雞來到時候我要開壇做法,然後各家回去準備糯米香燭,給我一些剩下的你們帶到土地廟去,最後如果有條件的,可以帶硃砂、雄黃、蛇藥。艾蒿,然後將糯米均勻的灑在周圍,然後誠心祈求土地公,祈求神力庇護,全村人都聚集到廟裡然後誠心大聲誦念觀世音菩薩名號,祈求菩薩慈悲為懷拯救這一村人的性命。」
  村裡的人聽完之後趕緊回自家準備去了,崔毅轉身對我說:「少爺今晚外面只需要我一個人開壇,你和韓清就到廟裡去好了,我知道少爺你讀書多,到時候就在廟裡大聲誦讀經文道藏,也算幫我一個大忙了,您看呢?」
  我知道我出去只是增加一個累贅,我只好點頭答應,然後對崔毅說:「崔兄,如果這次田某大難不死,必然和你還有韓清兄弟結為兄弟,將來一起行走於此天地間,不分彼此,這一次真的多謝你了。」
  崔毅無奈的笑笑最後接了一句:「能活下來再說吧。」
  我們因為沒有啥要準備的,所以先行去了土地廟,這裡看樣子已經許久沒有人來上香了,顯得有些破敗不堪,崔毅找了張桌子,鋪上黃布,拿了一個香爐,插上大香,插上燭,然後找人要了三碗清水,從自己的口袋裡又掏出了一把銅錢劍,還有一些桃木符牌,一沓黃符,三清鈴。還有些奇怪的法器但這些有佛家的,道家的,還有民間的,反正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學的那一派,甚至還有一雙筷子。
  已經過去了一陣時間了,村裡的人也陸陸續續帶著家裡的東西來了,起碼牽來了幾條黑狗,公雞倒是很多,崔毅吩咐他們在廟外牽一條,然後開始了撒糯米的行徑,有些人一邊撒一邊哭,哭訴著來年日子的困難,我心裡一動總覺得自己也該做什麼,我就對他們說:「這次事完一定會資助他們的。」聽我說完才破涕為笑,起勁的撒起了糯米。
  到最後廟裡廟外都用糯米均勻的灑了一層,然後崔毅還幫土地神像開了個光,帶領所有人上香祈福,一時間一個不大的土地廟居然香火旺盛,廟裡的破敗都被收拾得很乾淨,所有人都在神像前祈禱。而這一趟折騰完,天色已經變得昏暗了。
  正在大家有條不紊的進行預防工作的時候,天空慢慢被黑雲遮蔽起來了,而最可怕的是山的深處傳來一聲野獸的嚎叫,那叫聲雄渾尖利,彷彿即將捕食的猛獸一般,那種恐懼發自內心的最深處,僅僅是一聲吼叫已經讓所有人都膽寒了。
  正在準備的人都有些慌張,崔毅取了公雞血,讓他們在廟外把艾蒿點燃,然後把雄雞拴在很多地方,讓這些雞睡不著,不停的叫,還有些則放了血,取雄雞血,黑狗血,至於崔毅到底要如何來使用我就不清楚了,做完這些崔毅讓所有人趕快進廟在廟裡念誦觀世音菩薩的名號。
  那時候廟裡擠滿了人,大家或跪或坐,都在閉著眼誠心的誦念菩薩名號,這一刻信仰達到了最高峰,而我開始默默地背誦金剛經,只是這個時候我的恐懼終於也翻滾起來了,那時候我心裡想到了對死的恐懼,還想到了對秋華的愧疚,至少在聲聲佛號。裊裊熏香之間,我的心忽然迷茫了。
  在廟外,崔毅一個人孤獨而站,眺望著黢黑的山裡,心慢慢沉靜。
第四十章 無邊罪孽
  聚散別離,生老病死,世間事本是無常本性,人卻貪戀所不可得的短暫,私以為永恆之所在,原來世間本是變幻之相,如夢如電,或沉淪或迅速,心相不可得之。
  一個無名的小村的村頭有一間平凡的小廟裡,一尊土地神像立在中間,這位神祇被立在這裡已有數百年時光了,從最初村莊的興建,商人來這裡做生意,農民在這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這般已經過去數百年,起初人們不時前來供奉,而後來隨著亂世的來臨,人們只能無奈的棲身於自家之中無人還記得村頭還有一尊土地神位,就是這樣土地神在這裡默默的守護了村莊百年。
  忽然有一天山林之間邪氣沖天,村裡的人再一次想起這裡還有一位神靈,他們都聚集在這起虔誠的祈禱,一時間香火旺盛,直衝雲霄,只是命中注定的事如何能改變?人們總是自以為強大,但是在天道面前其實還是那麼的弱小。
  隨著天色的昏暗,吼叫的傳來,往常只剩下不多的燈火的小村裡,現在卻沒有一人休息,大家都在神像前默默誦念佛號,虔誠的祈禱,我擔心外面的崔毅,但我也知道我出去了也幫不上忙,只能繼續誦念《金剛經》。
《陰陽道上的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