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
席勒無聲地笑起來,我拒絕了蘇倫的邀請,正中他的下懷。
蘇倫有些不悅地皺著眉:「那些圖片——如果你能看到那個指北針的實物,相信就能提起興趣來了。咸陽當地有很多關於第二座阿房宮的神奇傳說,並且摻雜著很多楊貴妃死而復生的詭異情節,以你的好奇心,必定不會輕易錯過,或許過些日子你就會後悔現在的決定了!」
我還沒有回答,席勒已經不屑一顧地「嗤」了一聲:「夏蟲不可以語冰,蘇倫小姐,既然風先生覺得『阿房宮還在』的推論是無稽之談,再多說下去也沒什麼用處。我們還是自己繼續努力好了,劍橋大學實驗室方面已經同意再撥兩千萬美金的探索經費過來,等到新的超聲波探測儀到位,相信——哈哈……」
他以徹底的不屑結束了這次談話,彷彿對我這種井底之蛙再說半個字都是浪費感情。
我不再看席勒,以他的見識和氣量注定不會有大的做為,只配給蘇倫做助手而已。
「那麼,我先告辭。風哥哥,你自己多保重,期待著咱們可以在西南邊陲再見面,或許那時候我們已經找到阿房宮的神秘入口了。」蘇倫對搜索隊的未來很有信心,清瘦的臉上綻放出了自信的微笑。
這一刻,我很想用力抱抱她,但只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保重!」
相聚太短暫了,如果不是有席勒在場,我跟蘇倫真的可以秉燭夜遊,痛快地暢談整晚。其實,她的住處就在東邊隔兩排院子的地方,如果想到什麼問題,我隨時可以走過去見她。
楓割寺佔地廣闊,即使是閒置的客房粗算起來也超過二十個院落,有日本皇室做後盾,寺院不可謂不財大氣粗。
席勒轉身向外走,距離月洞門還有七八步的時候,小來倏地閃了出來,低頭向他迎面猛撞,裝作有急事前來報告的樣子。
有了我的提前預警,小來在飛撞的一瞬間,肩頭、肘尖、胯骨、膝蓋、足弓都滿滿蓄力,任何一個部位隨時都可以發力攻擊。即使不能用槍,相信他的袖筒、褲管裡也會藏著短刀,至少可以逼席勒全力應付。
我需要知道席勒的實力,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蘇倫已經夠機警、夠聰明,能妥貼地照顧自己,但我也得替她掃清一些前進的障礙。
「咦?」席勒沒有防備,腳步一錯,斜向閃開。
一瞬間,小來不動聲色地肩頭一晃,至少攻出了十幾招,身子已經緊貼向席勒。他的武功根基扎實,硬橋硬馬,大概是來自河北滄州一帶的八極拳門下,其中又摻雜了山東、河南兩地的拳腳散打功夫,不算好看但非常實用。
「呵呵——」席勒冷笑,身子向後猛退一步,避開小來的襲擊,同時雙臂一翻,喀的一聲,壓在小來肩膀上。他比小來高過一頭,這種攻擊方法跟中國武術完全不同,連壓帶抓,類似於道家小擒拿手,卻又不盡相同。
「啪啪」兩聲,小來陡然向後空翻,雙腳踢中了席勒的雙肘,化解了席勒的攻擊,但落地時明顯一個踉蹌,雙臂已經無力地垂落下來。
第171章 人在江湖,離合兩難
兩個人的出手都是點到即止,兩番交換,只是五秒鐘之間的事。
「小兄弟,走路小心點,別撞破了頭!」席勒裝模作樣地拍打著肘尖,雙腳悄悄錯開一步,八字形站位,暗藏著更厲害的泰拳裡的「踢技」。我敢肯定他腳下的戰靴鞋尖上內鑲銅皮,貫以腿部的旋踢力量,一腳就能把對手致殘。
「小來,有什麼事?」我及時揚手,制止了小來的二次進攻。
如果不動用槍械,小來恐怕不是席勒的對手。他的硬橋硬馬最怕的就是毫無章法可言的泰拳散打,並且由於低估了對手的實力,一交手便被重創,沒必要再去硬拚。
小來飛奔過來,臉色已經變得蠟黃,低聲報告:「三架飛機上至少下來了三十名全副武裝的便裝保鏢,將『洗髓堂』內外全部戒嚴。寺裡的所有僧侶已經排坐在『洗髓堂』院子裡,恭恭敬敬地垂頭打坐。」
我點點頭,雙手按在他肩膀上,不禁一陣驚駭。因為我手指拂過的地方,小來的肩胛骨已經軟塌塌地陷落下去,很可能是被席勒一招捏碎了。我特別注意過席勒的雙手,也預感到他的指上武功非常厲害,卻沒想到如此狠毒。
小來「哎呀」一聲,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晶亮的汗珠。
席勒好整以暇地甩了甩胳膊,肘部、腕部、指骨竟然發出了「喀吧、喀吧」的巨大響聲,他的武功竟然與少林寺的「鐵琵琶指」有七八分的相似。小來是一名江湖殺手,如果雙肩被廢,這一輩子也就難有大的作為了。
我長吁了一口氣,用力擠出微笑:「席勒先生,無冤無仇,何必下這麼大的重手?」小來是受我的指使出手的,他受了重傷將會讓我愧疚一輩子。
這就是江湖,不是我傷人、就是人傷我的江湖。我垂下雙手,緩緩提聚內力,準備為小來挽回這個面子。
「重手?如果我不先斷他的肩胛骨,他那兩腳踢上來,我的胳膊不也廢掉了?神槍會的人向來出手不計後果,我只是給他們一點教訓罷了!」席勒冷冷地瞟著我,十指緩緩地伸直,然後慢慢攥拳,發出「辟辟啪啪」的動靜。
這樣的指力,捏碎核桃、抓裂毛竹已經是輕而易舉的小事,很難想像他這樣的高科技研究人員怎麼可能身懷如此出類拔萃的武功?他的身份非常值得懷疑,普通生物學家又怎麼可能對江湖上的事瞭如指掌?
我輕輕呼出一口悶氣,把滿腔的鬱悶盡情吐出來,然後將小來推向一邊,迎著席勒的輕蔑:「好吧,神槍會的人是我的朋友,中國人歷來講究為朋友兩肋插刀,我只好不自量力為朋友討回面子了。」
彈腿破泰拳,是我慣用的腿技,他抓碎了小來的肩骨,我總得廢掉他一條腿來扯平。無論是公報私仇還是私報公仇,我都有非出手不可的理由。
人在江湖,謙讓隱忍不可或缺,但有時候卻又是全憑一口熱血豪氣活著。
「風哥哥,別太衝動,非常時期,有話慢慢說。」蘇倫低聲勸阻我,並且試圖移動腳步攔在我前面,可惜我的滑步在她起動之前,她的話出口,我已經晃身站在席勒對面。
剛剛從長時間昏睡中醒來,我的體力大打折扣,席勒又是勁敵,所以我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啪啪」兩聲,席勒舉起的左拳五指一放,盛氣凌人地笑著:「何必動氣?比武傷殘是很常見的事,在美國黑市拳賽上每天戰死在擂台上的不下百人,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強者為王的年代。不過請放心,蘇倫小姐在,咱們都不會下重手對不對?」
他的拳鋒上佈滿了筋肉虯結的凸起,在前的右腳虛踏,隨時都會猝起飛踢。我不會在蘇倫面前丟面子,也不會像席勒那樣不知天高地厚地隨隨便便下重手。
「來吧——」我只說了兩個字,席勒右腳一起,帶著呼嘯的風聲,倏忽一連踢出五腳。我舉起右臂格擋,但右耳給他的鞋帶掃中,火辣辣地疼。
肘擊、膝頂、鐵指輪掃——他的攻擊路子跟我預想的相差無幾,全部是泰拳裡的一擊必殺的狠招。我連避兩次,但脖頸又被他的指甲劃中,有一行粘糊糊的液體滑落到胸前,肯定是皮破血流了。
「還手啊風先生?不敢還是不好意思?」他的腳尖在青石地板上輕輕點擊,發出「卡卡」聲,足以證明,鞋尖上包裹的銅皮是加厚加重的,一被踢到,立刻肉裂骨碎。
他是蘇倫的助手,再回到川藏邊界去延續搜索行動時,很多時候蘇倫還需要他的幫忙,所以我不想碰他的雙腿,這也就是剛才沒有急著還手的原因。
小來仍在呻吟著,闖蕩江湖的漢子,如果不是痛得厲害,絕不會當著敵人的面呻吟示弱。一想到席勒出手不留餘地,我的怒氣又開始在胸膛裡滾滾湧動起來。
院外無人,夜的寒氣正滾滾而來——
我陡然近身,左臂在下、右臂在上,同時擋開了席勒的一肘、一腿,攻入了他的內圈。
「哈!」他叫了一聲,脖子一擰,一個頭槌砸向我的天靈蓋。泰拳的訓練方法可以將人體的任何部位化為致命的武器,席勒的泰拳不算正宗,但殺傷力卻是非常致命的。
我可不想自己的頭被撞成爛西瓜,右肘一抬,打在他的琵琶骨上,藉著他的身體前傾之力,很輕易地便「喀嚓」一聲擊碎了那塊脆弱的骨頭。
席勒身子後仰,腳下滑動,企圖遠離我的攻擊範圍,再起雙腳連踢。
「噗噗」兩聲,我的雙掌重重地拍在他的左右兩肋上,拿捏的正是他提氣發力的一瞬間,內力透過皮肉,直達他的五臟六腑。
外國人練武只重表皮、技法,從來不懂「內力」為何物,相信席勒也是如此。
「再來——呀……」他退出五步之後,腳步站穩,剛剛想抬腳發力,突然痛苦地摀住胸膛,彎下腰來,慘無人聲地乾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