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話題轉移到銀行,風君子顯然更感興趣了:「現在的金融資本越來越集中,你這樣的個體工商業戶很難從銀行獲得流動資金貸款,但是周扒皮卻很容易。」
秦小雅笑著說:「周土豪怎麼又變成周扒皮了?」
周頌也笑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秦小雅:「你剛才說房地產投資的絕大部分資金都是來自於銀行,這是怎麼回事?」
周頌:「這個問題恐怕風君子說的比我清楚。」
風君子問秦小雅:「你買的房子這半年價格上漲了多少?同期銀行利率是多少?」
秦小雅算了算:「我的房子大半年上漲了百分之二十多,要按照一年算的話更多了,同期銀行存款利率也就是二,貸款利率也不超過六。」
風君子:「這就對了,這是一種負利率倒吸現象,既然房價的上漲速度超過了銀行的貸款利率,金融資本當然大量從銀行流入到地產,你不用問其中的具體環節,只要瞭解這個大環境就行。」
秦小雅:「我多少明白了,在這種情況下很多老百姓也急於去買房子。但是這麼下去將來怎麼辦?會不會像有人說的那樣崩盤呀?」
周頌:「建築成本是很穩定的,現在房價的波動主要來自於地價,在中國做房地產比較特殊,土地國有,政府是唯一的出租方,對地價的控制能力還是很強的,暫時不要太擔憂,太久遠的事情我也看不到。」
風君子似乎是在安慰周頌:「也不要想太遠,我看你至少還有兩年好日子過。」
秦小雅:「照剛才這麼說,周扒皮其實也不能算周扒皮,地價上漲又不是他的錯。」
周頌舉起酒杯對秦小雅說:「還是你為我說話,我敬你一杯!」
秦小雅剛要舉杯,風君子不知怎麼的突然說了一句:「你以為你不是周扒皮,前一陣子你是不是在光州開發了一個小區?」
周頌聽的莫名其妙:「是呀,怎麼了?」
風君子接著說:「我聽說當地一夥地痞無賴打傷了不少不肯搬遷的釘子戶,雇兇手的酬金和醫療賠償是不是也計入你們的開發前期費用了?」
秦小雅放下杯子,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周頌:「周扒皮,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周頌被風君子突如其來的發難弄的不知所措:「沒——沒這回事兒。」
風君子看著周頌尷尬的樣子,自己也吃了一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當著秦小雅的面說這樣的事情,這不是擺明了壞周頌嗎,趕緊解釋道:「其實我是開玩笑,小雅別當真,周頌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就算有人干了,也絕對和周頌沒關係,周頌也是和別人合作開發的,何況他這一陣子一直不在光州。」
周頌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風君子看著周頌和秦小雅突然心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知道周頌很喜歡小雅,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歡,而小雅對周頌也很有好感,男女之間的那種好感,只是沒有挑明而已。小雅確實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風君子自己對她也不是沒有想法。只是可惜風君子想起了周頌剛才談論的房地產分類,按照這個分類標準,如果說周頌是華堂大廈,那麼小雅就是精美別墅,自己算什麼呢?頂多是普通民居了,而且連框架都算不上,頂多是個圈梁,只比磚混強那麼一點點。
想到這裡風君子終於明白自己剛才是為什麼了,不禁暗歎一口氣。
5、墳地上的小區
風君子是個夜貓子,喜歡晚起晚睡,所以雖然是證券分析師,卻幾乎從來看不到股市開盤,他工作的主要時間都在收盤前後。第二天早上,風君子依然在熟睡,手機突然響了,鈴聲聽上去很急促。
電話是周頌打來的,風君子接通之後,周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風君子,我遇到麻煩了!」
風君子只有苦笑,因為就在昨天,幾乎是同樣時間,同樣的情況下,接到了完全一模一樣的電話,只不過打電話的人又成了周頌。
風君子:「周頌你不要急,慢慢講。」
周頌:「你知道我在光州開發了一個小區是不是?」
風君子:「是啊,怎麼了?難道是小區出現了麻煩?」
周頌講話比秦小雅簡練多了:「一點不錯,出了大麻煩,挖地基的時候挖出了死人,不止一具屍骨,看樣子下面還有不少,他媽的!這塊地是以前的墳地!」
……
周頌沒有在公司裡和風君子談這件事情,而是找了一家安靜的茶室包廂。非常簡短的講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周頌在光州的房地產項目是和人合作開發,合作方叫趙東山,這個趙東山據說是在當地非常有影響,也是非常有辦法的一個人。所謂有辦法也就是指他有辦法以非常優惠的價格拿到地皮,他就是用地皮和周頌合作的。
合作的方式比較簡單,趙東山手裡有兩塊地,面積差不多,分別位於光州的城南與城北,都是屬於城建規劃中的新開發地段,所以說很多人都看好這兩塊地方的升值潛力。趙東山和周頌之間的協議是這樣的,趙東山提供土地,而周頌負責拆遷補償、土地平整、建築施工,兩塊地皮上分別建兩個小區,城南的叫做士林小區,是趙東山的項目,城北的叫做翰林小區,是周頌的項目。
這是一個典型的以土地換房子的合作,周頌的劣勢就是剛剛打入南方市場,在取得土地方面沒有優勢,這也算一個取長補短的互利合作,名義上兩個小區合作開發,各種證件手續由趙東山負責辦理,實際上是相互獨立的,各自負責各自小區的宣傳與銷售。
風君子聽完了周頌的介紹,先試探性的提問:「剛剛開始挖地基,項目還沒進入大的投入階段,現在終止合作來得及嗎?」
周頌搖了搖頭:「來不及了,我的翰林小區剛剛動土,但是對方的士林小區已經完工了,我給趙東山的已經全給了,而這片墳地的使用權證現在也正式過戶到我的名下。」
風君子一聽是這種局面也感到頭疼,接著問:「想當初為什麼沒有同時開發呢?」
周頌歎氣道:「根據協議,士林小區的土建不能晚於我的翰林小區,這樣趙東山才同意辦土地過戶手續,兩個小區同時開工資金也比較緊張,另一方面我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風君子:「你又耍什麼小聰明了?」
周頌:「兩個小區是同一個設計單位設計的,規劃基本相同,我想先看看那邊開盤後的市場反饋,可以適當做一些修改。更重要的是我認為周邊地產價格會上漲,到明年年末恐怕會再上一個台階,所以將開盤時間有意向後拖了,直到現在才開始動工,計劃明年下半年完工。」
風君子:「那個趙東山早知道你有這個打算是不是?」
周頌:「確實是這樣,結果落進了對方的圈套。」
風君子:「有沒有可能並不是一個圈套,而是偶然?」
周頌:「其實可能性很多,有可能趙東山早就知道這塊地有問題,有意拿來跟我做交換;也有可能趙東山買完地之後才發現有問題,設了個套讓我鑽;當然也有可能對方根本就不知情,不過這種可能性現在看很小,因為我發現土地有簡單整理過的跡象。但是現在談什麼都晚了,不管是什麼情況我都已經栽進去了。」
風君子似乎是在安慰周頌,接著說:「也許情況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壞,你就當沒挖出死人,照常建你的小區就是了,以不變應萬變也是一種辦法。」
周頌愁眉苦臉的說:「你不知道南方人大多信風水,尤其是在房地產方面,比你想像的要迷信,現在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原先預訂的客戶紛紛要求退訂。」
風君子:「退訂的情況嚴重嗎?」
周頌:「這麼跟你說吧,本來這個小區預計銷售情況非常好,還沒開盤,有77戶已經預訂出去,但是現在有76戶要退訂。」
風君子不知道怎麼安慰周頌才好,說:「你看光州人也不是全迷信,不是還有一戶沒有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