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我是地獄裡的冤魂。」
孫衛東大聲道:「不要跟老子裝神弄鬼,有什麼條件就開出來。」
「裝神弄鬼?我沒有裝神弄鬼,我本來就是鬼。你不信我可以告訴你,我一家五口人都住院在龍王塘的金沙村,現在我們全是孤魂野鬼,你現在一定知道我是誰了吧。」
這番話讓孫衛東出了一身冷汗,他聽周頌提起過,前一段時間金沙村有一戶漁民不知怎麼撬開了八一漁場防空洞的大門,跑到裡面存放海產品,還偷了幾個水泥柱子拿出去當船墩,結果得了放射病都送了命。他以為這件事情已經早就過去了,沒想到今天打電話的人卻自稱是那戶人家的鬼魂。他定了定心神,仍然惡狠狠的對著電話說:「就算你是鬼老子也不怕,你即然打電話來有什麼話就快說,我的文件在哪裡?」
「姓孫的你果然乾脆,你丟的東西都在我手裡,我們談筆交易怎麼樣?」
孫衛東:「你開個條件吧。」
「我給你個銀行帳號,你在一個月內將500萬現金打進去,錢到帳之後我們再談。」
孫衛東聽到這裡鬆了一口氣,看樣子對方不是什麼鬼魂而是裝神弄鬼的人,鬼魂是不會要這麼多現金而且也不會有銀行帳號的。平靜下來之後他問對方:「錢我有的是,不過我憑什麼相信你?你收了我的錢不給我東西怎麼辦,我看找個時間地點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沒興趣跟你玩這種遊戲,給不給錢你自己看著辦,如果一個月內錢沒有到帳的話我可以把材料遞給中央,或者乾脆把它貼到網上,到時候你就自己一個人玩吧。」
孫衛東有點急了:「你收了我的錢總得給我一個保證,否則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收你的錢本身就是一種保證,我拿了你的錢就是你的同謀,怎麼還可能去告發你呢?」
孫衛東想了想,心中暗道暫時應該把對方穩住,在通過其它的途徑再查出他是誰,於是說道:「你把帳號告訴我,我可以考慮你的提議。」
對方的聲音仍然不緊不慢:「你聽好了,帳號是……還有,剛才忘了說清楚了,我說的500萬不是人民幣,而是美金……」
孫衛東:「你說什麼!——」此時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聽筒裡傳來嘟嘟的盲音。此時孫衛東再也沒有心思理會林真真的事情了,他立刻找人追查電話和那個銀行帳號。
……
風君子掛斷電話時仍然是一臉冷笑,他抽出電話卡扔進了垃圾筒裡,心想讓孫衛東慢慢去查吧。風君子留給孫衛東銀行帳號是屬於另一個人的,這個人就是日本木兆株式會社中國濱海分社社長桃木忍,也就是約風君子一個月後比武決鬥的那個傢伙。風君子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目地當然不是為了幫桃木忍發財。孫衛東和周頌在龍王塘有見不得人的勾當。而桃木忍和他的手下也在龍王塘一帶四處活動,可能與六十年前的歷史遺案有關。這兩伙人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風君子也想試探試探。
……
常武的傷勢不重,那天晚上的危急情況僅僅是由於失血過多,休息幾天已經沒有什麼大礙,林真真現在也沒事了。但是林家父母卻堅持勸常武在醫院多休息兩天。常武的父母不在濱海,而林家老倆口簡直已經把常武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一家三口包括林真真輪流在醫院照顧,搞的常武很不自在但也有那麼一點幸福的感覺。可惜風君子沒有幸福的感覺,卻同樣感到有點不自在。他盡量少到醫院去看常武。林家父母看常武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女婿,而常武看林真真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愛人,林真真現在情緒雖然仍然消沉,但是看見常武的時候眼神中也有了幾分暖意。看來只要林真真只要早日擺脫心裡的陰影,兩人之間的火候就差不多了,他風君子夾在中間反倒顯得多餘。
這是一天中午,風君子坐在一家西餐廳裡吃飯。這家餐廳的門外不遠就是他和桃木鈴在濱海初次相遇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到這裡來。風君子要了一瓶紅酒一邊喝一邊在想常武和林真真之間的事情。他為常武的感情感到高興,同時莫名其妙也感到一絲酸楚,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風君子突然自言自語道:「難道我也喜歡林真真?為什麼以前我沒有意識到?」喝著酒他突然一甩頭,心中暗道:「我自以為聰明原來也是個傻子,常武為林真真做了那麼多事情,那是因為他愛上了她,那我又是為什麼呢,其實我和常武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唉!現在想這些幹什麼,還是喝酒吧……」
風君子一個人坐在那裡喝悶酒,突然聽到對面有一個女孩的聲音:「先生,這裡有人嗎?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餐廳裡的空座很多,可是這個女孩非要坐在他對面。現在的風君子也沒有心情多想,頭也不抬的答道:「沒人,你坐吧。」
對面那個女孩似乎不是來吃飯的,只要了一杯果汁喝了幾口,就叫服務員買單。女孩起身離去經過風君子身邊時,悄悄的將一張小字條放在了他的眼前。字條上寫著「小心,你被壞人盯上了,那邊兩個新疆人。」
風君子吃了一驚,本能的想抬頭說話,但女孩已經走了。風君子用眼角的餘光透過玻璃窗看見了女孩的臉孔,有點熟悉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餐廳的不遠處,有一張桌子傍坐著兩個高鼻樑深眼窩、穿著髒兮兮夾克的男人在低頭吃飯,眼角的餘光卻有意無意的瞄向他這一邊。他想起來今天在大街上的時候已經好幾次看見這兩個人了,現在出現在同一家餐廳裡恐怕不是巧合那麼簡單!這種情況如果發生在平時他也許早就會有所警惕,但今天他有點心不在焉,幸虧剛才那個女孩的提醒。風君子不知道那兩個跟蹤他的人是誰,但現在卻對那個女孩更感興趣——當今社會肯暗中幫助陌生人的人已經不多了。
也許是酒喝多了人的膽子也會大許多,看見那個女孩穿過馬路走進對面的一家商場,風君子決定玩一個跟蹤與反跟蹤的遊戲。他站起身來也穿過馬路走進商場,遠遠的看見那兩個人也跟了過來。商場門口有兩個保安,風君子上前小聲對他們說道:「我剛才看見後面那兩個人在商場裡偷東西了,偷完了從側門出來轉一圈又想進去,我怕惹麻煩沒敢報警,你們注意點。」
風君子走進商場,回頭看見保安指著「衣冠不整,恕不接待」的牌子將那兩個人攔在了大門外,也加快腳步向女孩背影的方向追去。
女孩沒有在商場裡停留,而是穿過大堂,彎彎曲曲的繞過了幾個櫃檯,從另一側的大門走了出去。女孩出門之後順著大路走了短短的一段轉身拐進了一條小胡同,最後在一棟老式樓房前停了下來,掏出鑰匙準備開樓道的門。這時她聽見身後有一個聲音問道:「這位小姐,我還沒有謝謝你呢,我們似乎在哪見過,能不能請教一下貴姓?」女孩轉身向後看去,風君子已經來到近前。
30、山中月下私語時
風君子仔細看著面前的女孩,她的年紀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掛零。女孩長著一張典型的瓜子臉,小巧的下巴很可愛,細長而略微下彎的眉梢加上一雙不大卻是黑白分明的眼睛,給人一種很容易親近的感覺。女孩的個頭正好到風君子的鼻尖,大概在一米六左右,身材略顯單薄,衣著也很普通,但相貌也算清秀。風君子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女孩見風君子居然跟了過來,神情略顯慌亂,向風君子身後看了看,問道:「先生,那兩個人被你甩掉啦?這一帶比較亂,以後到這裡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風君子笑了,這個女孩比他小很多,卻用老江湖的口吻勸他出門小心點,他笑著答道:「剛才那兩個人只是小角色。對了,你為什麼要幫我?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你?」
也許是風君子的表情讓女孩的戒心淡了下來,女孩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先生你不記得我啦?我們就在剛才那家商場裡見過面,我是女式內衣櫃檯的售貨員,一個多星期以前還打過交道,當時你幫過我……」
風君子這才突然想起在哪裡見過她,就是那次和林真真等人一起逛商場,林真真買內衣的時候與商場起了衝突,當時是風君子幫著調解的,那個售貨員就是面前的女孩。此時風君子心裡有了一番感慨:自己當時是幫過這個女孩,當然是對於他只是個很小的一件事情,連生活中的小插曲都算不上,可是女孩卻記在了心上,也記住了他這個人,而且今天也幫助了他。想到這裡風君子伸出手說道:「我想起來了,沒想到又見面了,今天的事情真是要謝你了。認識一下,我叫風君子,風雨的風,正人君子的君子。」
女孩猶豫了一下,也微笑著伸出了手:「你的名子真奇怪,居然叫君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好人。我姓劉,文刀劉,叫劉可兒……我就住在樓上,要不上去坐會兒?」
從劉可兒嘴裡風君子得知剛才那兩個人的來歷。在濱海西部商業區,也就是從家樂福超市到百盛商場一帶,原來是所謂吉林幫的地盤。在這裡擺攤設點包括小偷小摸的流動人員大多是東北人,可是一年多以前來了一夥新疆人,仗著比東北人更加的凶悍,漸漸蠶食了這片地盤,現在已經成了一點小氣候。這些人有的也經營一點小買賣,或者和城管打游擊做無照商販生意,其它的人在人多的時候小偷小摸,在人少的時候也幹一些拎包搶錢的勾當。公安機關對這種情況也很頭痛,集中打擊了幾次但還沒有完全解決問題。
劉可兒在附近商場裡上班,也在這附近這一帶租房居住,對附近一帶的小混混都有點臉熟了,商場的保安也一樣,也難怪今天商場的保安會把那兩個人攔在門外。今天劉可兒上的是早班,換班的時候看見風君子一個人悶悶不樂的閒逛,認出了他,同時也發現有兩個眼熟的小混混一路跟著他。劉可兒想過這個男人曾經幫過她,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所以就有了後來的那一幕。
風君子聽了劉可兒的話,才知道盯住自己的那兩個人只是附近的小毛賊,所以才這麼容易擺脫。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風君子起身告辭,出門的時候,他笑著對劉可兒說:「以後你也要小心一點,不要隨便讓陌生男人進家門。」(徐公子註:風君子和劉可兒之間另有故事,但是與本文無關,感興趣的讀者可以參閱下一部小說《神女心》)
劉可兒對風君子說的話不僅沒有解開風君子心中的疑問,反而讓風君子更加困惑:如果那兩個人就是這一帶的剪徑小賊,沒有必要花那麼長時間去跟蹤自己這樣一個連包都沒有帶的青年男子!自己身上沒有什麼可以讓賊惦記的東西,他檢查了一下週身上下,左右褲兜裡的鑰匙包和手機都還在,上衣裡兜裡的錢包以及錢包裡的身份證和幾百元現金也完好無損。那兩個人只是跟著他,很長時間內甚至在下手機會很好的情況下並沒有試圖接近他,這違反了一般偷竊的常識。
風君子從來不認為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超出常識以外的事物,如果真的有的話,那一定另有特殊的原因——看來今天他不是偶然遇到了「關心」他的小偷,而是有人在暗中留意他的行動。至於為什麼會用街頭小混混來幹這種事,只能這麼解釋:暗中觀察他的人不想引起他的警惕,而且萬一出現什麼意外也很容易轉移風君子的視線。如果真的如此的話,暗中會不會還有其它人的存在?
這個人會是誰呢?孫衛東?不大可能,沒有理由這麼快就會找到他風君子,再說如果真的是孫衛東,手段恐怕不只這麼簡單。嫌疑對像有兩個,一個是桃木忍,他已經注意到自己了,另一個是周頌,那是自己送上門去找的麻煩。想到這裡風君子皺起了眉頭,他擔心的倒不是自己,反而想起了桃木鈴。桃木鈴這一段時間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如果自己有麻煩很可能也會牽連到桃木鈴。
正當風君子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響了,是蕭雲衣打來的:「風君子,你在哪裡鬼混呢?後天就是五一了,七天長假打算怎麼過呀?我和我哥,還有袁曉霞袁警官準備出去旅遊,你也一道去吧。」
風君子:「還有誰呀,你們打算去哪兒?」
蕭雲衣:「還有兩個人也是你朋友,就是常武和林真真,常武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們兩個也想出去散散心。我們一道去吧,正好是上次一起吃飯的六個人。我們打算去稍遠一點的地方,人數確定好了明天就去找旅行社問。」
風君子想到了袁曉霞和蕭正容的關係也需要這麼一段旅遊來促進一下,出去散散心對常武跟林真真也是一件好事。可是自己卻不想去湊這個熱鬧,一方面是因為桃木鈴的關係,另一方面卻是說不出所以然的原因。於是謝謝絕了蕭雲衣:「太不好意思了,我五一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陪你們一起出去玩了。」
蕭雲衣的聲音顯然很失望:「你真掃興,我都已經計劃好了,我們六個人一起出去定三個標準間人數正好。」
風君子笑了:「傻丫頭,就算我在也是三男三女,你打算怎麼安排房間?」
……
風君子拒絕了蕭雲衣的邀請,但蕭雲衣的話還是提醒了風君子。馬上就是五一了,證券市場有九天長假,自己和桃木鈴就一直待在家裡嗎?現在已經有人盯上他了,還是暫時出去避一避的好。想到五一之後桃木鈴就要到師範大學報到了,風君子皺了皺眉頭——以後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風君子回家對桃木鈴說了放假想出去走走的想法,桃木鈴當然十分支持——這段時間她悶家裡也快一個月了。風君子在銀行租了一個保險箱,悄悄將桃木鈴帶來的那又筷子放在那裡,至於那柄劍,風君子沒有帶在身上,而是掛在了書房最醒目的地方,而那塊玉珮則隨身繫在了腰間。
第二天上午,風君子和桃木鈴在濱海市裡打車七彎八繞轉了很久,直到確信沒有人跟蹤之後才登上了北上的長途汽車。他們要去的地方叫冰河峪,這是一個十幾年前被開發的旅遊風景區。冰河峪是被群山環抱的兩條山澗,分為東峪和西峪。兩條山澗在山口匯合形成一條峽谷,遊客只能坐船從峽谷中進入景區。旅遊手冊上說東峪看山西峪看水,說的是東西兩條山谷地勢的不同。東峪地勢較高,山澗時有時斷,並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水潭還有溫泉,西峪地勢較低,一條小溪貫穿整個山谷,遊客可以在溪中騎馬涉水而上欣賞兩側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