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做完準備工作,我先是胡亂找了一堆男人女人,添加好友。
接著,我向王永順發出了好友申請。
這之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乾等。
時間緊迫,我必須爭分奪秒。於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又到騰訊網站上申請了一個QQ號,性別設置為「女」,並且把資料填寫得和校內網一模一樣。然後把號碼寫進了剛剛申請的那個校內網賬號。
很快,我收到了剛剛胡亂添加的男人們已經通過好友驗證的消息。
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王永順。
我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
突然,電話響了,我驚了一下,拿起一看,是老爸打來的電話。
我家,應該算是個小康之家吧。老媽在廠裡做人事工作,但是廠子效益不好,被一個私人老闆買下,原來的職工統統被遣散,多年的工齡,只換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遣散費——名曰「買斷工齡」。老爸則是事業單位的中層領導,馬上要退休了。
這年頭,工齡可以買,性命可以買,節操可以買,一切的底線都可以買,還有什麼是不能買的麼?
我不由得望了臥室的門一眼。客廳外冰櫃裡的那個姑娘,給我多少錢,我也不賣。
接起電話,老爸的聲音傳來:「喂,林佑啊。最近怎麼樣?」
「還行,身體挺好,工作也算順利。」和爸媽打電話,我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哦,那就好。」
「爸,上次我推薦給你買的那個股票,怎麼樣,還不錯吧?」
「確實不錯。你在投資公司上班,看來是有些消息。對了,我最近看上了一個東西,你幫我參謀參謀。」
老爸看上的這個東西,是一種人民銀行發行的生肖紀念幣。從2003年開始,每年發行一種紀念幣。老爸認為,這個羊幣的身價一定會步步攀升。理由很簡單,它是生肖紀念幣最早發行的一個,被稱為「領頭羊」。等到2014年發行完生肖馬幣之後,12年的風風雨雨、大浪淘沙,所剩下的羊幣定然寥寥無幾。而很多人都有一種收集癖好,想要集齊12枚生肖紀念幣。到時候稀少的羊幣自然是物以稀為貴,身價不菲。
我聽他說著,連連點頭。老爸的投資眼光還是很獨到的。
「你在上海,比較方便。抽空替我跑個腿,去盧灣區工人文化宮看看,羊幣現在什麼價格。如果低於20塊,就買上一件。到時候我把錢打給你。」
所謂一件,是紀念幣的專業術語,就是2000個。
我正想要答應的時候,突然看到,王永順通過了好友驗證!
我心情一陣激動,連忙道:「好的,爸,我知道了。我有事,就這樣。」連再見都來不及說一個,匆匆掛掉電話。
連忙點開王永順的校內網主頁,然後進入資料頁面——30歲,老家是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然後……工作單位竟然就是上海胸科醫院!
果然是他!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的嘴角,逸出一絲冷笑。
第八章 暗處的站街女
我連忙查看他有沒有留下住址,但是校內網似乎根本沒有這個欄目。
他的頁面空蕩蕩的,基本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但是,他加了幾個好友。我把其中的男性統統加了一遍。
美女的魅力是無窮的。很快他們也都通過了我的驗證。
我在其中一個人的頁面上找到了此人的QQ號,進入了他的QQ空間。
在「他的訪客」裡面,王永順的校內網頭像赫然在列。
但是,我點擊這個頭像之後,卻無法進入王永順的QQ空間。他的空間設置了只有QQ好友才能訪問的限制。
我的目光,轉向了瀏覽器的地址欄。在那一長串網址裡,我很快在「uin=」後面找到了王永順的QQ號。
打開新申請的QQ,搜了一下這個QQ號,發現它的等級很高,說明王永順一直在用它。但我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沒有去加好友。然後,我把它複製到百度裡搜索了一下。很快出現數個相關的網頁。我馬上滾動鼠標,開始搜索有用的線索。
其中一個網頁是百度貼吧的「戀屍吧」。他曾經在一個尋找同好的帖子裡留過自己的QQ郵箱。好吧,這廝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戀屍癖。
當我翻到下一頁搜索結果的時候,發現他竟然在另一個名為「南市區同城對對碰」的看似非常古老的網頁上,留下過自己的地址:南市區白渡路255弄A201(「弄」是上海的特殊叫法,相當於別的地方的「**路**號」)。我瞥了一眼,這個帖子發於2000年初。
南市區?我似乎沒有聽說過上海有這個區。
百度了一下才知道,2000年,南市區已經撤銷,併入了黃埔區。那時候的我,還在大學裡樂呵悠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法學書。
黃埔區?我馬上聯想到了南京路、外灘、豫園、城隍廟等等著名景點。那個地方,得有多黃金啊?這個傢伙,竟然是住在上海的中心地段?
我大致推算了一下,如果他今年30歲,約摸22歲大學畢業……那麼,2000年,是他剛剛大學畢業一年。我擦咧,剛剛畢業來到上海打工的娃,就住進了如此奢侈的地段?
看來,他不是個屌絲啊……
時隔7年過去,他還住在這個地方麼?
無論如何,我要親自去看一看。
這地方還真TM遠。查過丁丁地圖之後,我決定乘坐地鐵2號線。從北新涇地鐵站上車,坐了九站才坐到南京東路。接著找了輛出租車,直奔白渡路。
出租車一路上都在小弄堂(弄堂,在北京叫「胡同」)裡穿行,沒有雙黃線,沒有人行道。逼仄的道路,低矮的房屋,我實在不敢相信,這是大上海,這是中心城區黃埔區?
一直聽說有「石庫門」、「亭子間」這個說法,我總算是見識了。
在上海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很多並不富裕、還住在老舊弄堂裡的上海人,都十分擅長一種最充分利用空間的超強技能——「螺獅殼裡做道場」。一個亭子間,幾平米到十幾平米,裡面能住5、6個人。現在回想起來,2009年曾經有一部叫《蝸居》的電視劇熱播,裡面的李老太太指著那個小房間說,這裡面最多的時候住過7個人,人擠著人、人摞著人,她老公去世時,她一點不傷心,因為終於可以抻直了腿睡覺了。
我望著這個凌亂逼仄的弄堂,王永順就住在這裡。
這裡的房子大都是兩層的,最多三層,門窗刷了紅漆,多已褪色脫落;牆是水泥或者黃泥磨的,年久失修,在昏黃的路燈照射下,看起來十分破舊。兩邊的房子之間,只容得下四個人並排站。而兩側的牆邊,花盆、尿盆、馬扎、自行車、垃圾桶,還有亂七八糟的東西隨意擺放著,二樓的竹竿伸出來,零星地掛著幾件沒收回家的衣服。如果是艷陽天,這些竹竿上定然是曬滿了床單被子,花花綠綠五顏六色,被稱為「萬國旗」。各種違章建築層出不窮,竟然還有人在二層樓的中間,凌空搭了一個走廊……不,那不是走廊,竟然也是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