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
我向朱峻軒道:「朱大叔,人死已矣,節哀順變。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出飛娜。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要怨,也只能怨上面那些為了一己私利,逼著人家兄弟自相殘殺的那些人。」
朱峻軒從悲傷和回憶中慢慢紓解過來,找了個地方,挖了個坑,把老海埋了。至於海醬,已經消溶在酸液池了,連骨頭都找不到,實在令人唏噓。
直到他做完這些事,我那被封的穴道才逐漸恢復順暢,不禁感歎這祖宗傳下來的手藝確實厲害,以前還以為是小說誇大其詞,親身體驗過才知道名不虛傳。
我向朱峻軒問道:「之前外面的大門上掛著一具無頭女屍,後來這裡還失了火,朱大叔知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朱峻軒搖頭道:「我來這裡也不過是前天,那些事都已經發生過了。但是肯定不是這邊的人做的。」
我點頭道:「如果發生了命案,這個地方一定會被調查,而發生了火災,燒成這樣,這地方說不定都要拆掉。到時候地基一挖下去,下面的這個殉身池和密道暗室都會曝光。由此估計,做這些事的人,很可能和組織有仇。」說罷,我低頭沉思著,令空是6月24日被干翻的,接替他的人是明瑩,無頭女屍和火災應該與她無關;而陳子奇派我來調查這個事件,說明他多半也沒有主使這些事;至於曹文雯和警察那邊,更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這麼說來,做這個事的,很可能是第五個組織?
情況變得越來越複雜,我也愈發頭大起來。
我晃晃腦袋,把雜七雜八的想法摒除掉,向朱峻軒道:「正好我帶了潛水面具,既然到了這裡,朱大叔能不能帶我們去參觀一下下面密室?」
朱峻軒皺眉道:「現在不是應該去老碼頭33號麼?」
我點頭道:「沒錯。不過下去一趟也花不了多久,我想摸一摸底,這樣到了老碼頭那邊,通過兩方面比對,說不定能找出些線索。」
朱峻軒看了我幾秒鐘,也同意了。
我向朱峻軒道:「那個密道裡面都是水,如果是紙質的東西,豈不是都泡水濕掉了?為什麼你給我的那張東西卻是乾的?」
朱峻軒道:「我的這件衣服,外面是防水的,中間有夾層。」
於柏勝道:「如果我們都下去了,剛才那個女的現在還半夢半醒的,萬一來個人怎麼辦?」
黃頂鵬淡淡地說我來看著她吧。
我們為了給黃頂鵬留下足夠的反應時間,特意把還在半昏迷的曹文雯搬到了密道入口的另外一側。這樣就算有人從大門進來,黃頂鵬也有時間瞄準開槍。然後我和於柏勝換上泳褲,帶好潛水面具,拿了從賓館偷出來的水下手電,便和朱峻軒、於柏勝一起走下密道。
這水的味道略有些鹹,但並不臭。看來不是死水,定在何處有換水的機關。朱峻軒帶著我們游了一段,即行下潛。到了一個帶轉柄的大門處,朱峻軒轉動圓形手柄,推開大門,水流隨之湧入,一股巨大的推力將我們擁了進去,差一點撞在裡面的牆壁上。
到了裡面的小房間,對面又是一道門。潛水面具的呼吸管早就沒了作用,沒有水肺,只靠一口氣撐著,此時我已經憋得有些難受。
朱峻軒按下一個開關,這個小房間的水便被嘩啦啦地抽進下面的排水管道。等水抽得差不多了,朱峻軒打開了另一道門,早已臉紅脖子粗的我連忙衝進去,大口喘著氣。
從前面的路上那些精心設計的機關來看,這個組織對此處著實費了一功夫。
這個房間裡有燈光,裡面佈置很簡單,沒有桌椅,只有一個架子,上面擺著許多地圖冊。另外還有一張地圖掛在牆上,我看了一眼,大驚失色:
這張地圖上的許多地點上面插著的標記圖釘的位置,竟然和陳子奇地下密室裡的那張地圖,幾乎相同!
莫非,陳子奇到過這裡?
我指著架子上的地圖冊向朱峻軒道:「朱大叔,之前你給我的那部分地圖,就是從這裡面撕下來的吧。」
「可能是。我是從地上撿起來的。有個人沒把它裝進衣服夾層,不小心掉了。」
「是什麼意思呢?」
「任務,」朱峻軒道,「任務發出的時候,都是在這裡撕一張地圖,表明任務位置。」
「任務?」我喃喃道。心裡突然一緊,莫非,這個組織發現了明瑩他們在久事西郊花園的秘密基地,要剷平這個地方?
這個房間一共有四個門,除了我們進來的那個門之外,每面牆都還有一個門。其中一個門旁邊有一灘心形的水漬。我指著這個門向朱峻軒道:「這個門就不用進了,估計是關押室,其他兩個門,我們進去看看。」
「你怎麼知道?」
我笑笑,沒有多說。這個心形水漬當然是屁股的形狀。其實,我們常見的愛心圖形,並不是心臟的形狀,而是女人屁股的形狀。曹文雯被拖進來的時候,擄她的人當然會把她放在最靠近關押室門的地方。那時候的她定是被淹得七葷八素,只能坐在地上,才會留下這個形狀。如果坐得久了,身上的水流下來太多,就是不規則的形狀了。說明她並沒坐多久,就被關進旁邊的那個門裡去了。
第十三章 阿薩辛與達度拉
朱峻軒看了我一眼,打開了其中一扇極其密封的門,道:「這一間,可以說是訓練室。」
我探頭一看,胃裡立刻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這個房間裡竟然滿牆是鮮血,滿地是人頭!有些人頭已經腐爛得不成形,眼球向外凸出爆裂著,乾枯腐敗的嘴唇遮不住白森森的牙齒,頭上的黑髮沾著血跡,擰成暗紅色的髮絲,黏在長滿青黑色屍斑的臉上,令人不寒而慄。有一個頭顱還是新鮮的,似乎剛剛砍下來不久,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大門,盯著我。仔細看去,竟然還是個相當有姿色的美女。
對面牆上刻著一個巨大的三環嵌套標誌,標誌的痕跡裡血色尤為深重,看起來極其可怖。瞧這架勢,所有組織的後代,都要在這個地方待上一陣子,殺幾個人,練練手感,不,是練練膽量。其實殺人並不難,難的是膽量。
此門一開,裡面的血腥腐臭之氣熏得我和於柏勝頭暈目眩。朱峻軒淡淡地道:「組織裡的孩子長到12歲,就要每天在這個房間待上一個時辰。到了18歲,就要在這裡親手殺死一個人。這是右旗使下的命令。」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我忍不住問道:「這個右旗使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朱峻軒道,「我那個年代的右旗使,已經死了。現在的這個,我也沒見過。應該年紀不太大。」
我接著道:「這個地方是什麼時候修建的?」
「我也是聽說。這個地方建於1914年。1913年的時候,組織曾經刺殺過當時的重要人物,被追查,就轉移到了這裡。建了兩年才建好,建好之後不久,當時的首腦也被殺了。建國之後,這個地方仍然撐了幾年,但是當時管得太緊,組織的人都逐漸退到了島上。」
我把那扇如地獄般的大門緊緊關上,大概理了一下思路。這個存在千年的組織,想必不會是天天和掌權者對著干的。在每個不同的時代,它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而且在不同性格的人領導之下,風格也會有所變化。在民國時期,紛繁複雜的政治關係和鬥爭,暗殺一事也是司空見慣,這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當然很容易找到靠山。
正這麼想著,朱峻軒又道:「對面這個房間,你還想看看麼?」
我尤有餘悸點點頭。恐懼心始終還是壓不住好奇心。朱峻軒緩緩打開了這個門,一股奇異的味道飄了出來,似乎之前在那裡聞到過。
我的頭有點暈,有點發懵。突然想起,第一次進入這個糧庫的時候,我似乎聞了什麼東西,以至於在逃出這個糧倉時,一向自詡方向感極強的我,竟然迷了路。想來,多半就是這種味道。
海醬!沒錯,就是他身上的味道!
聞著這個味道,我和於柏勝都不自覺地飄飄然起來。
朱峻軒在放地圖冊的櫃子上取下一個小瓶,沾了一點裡面的藥劑,抹在我鼻子上。這股刺鼻的氣味讓我突然清醒過來,渾身一激靈,道:「剛才那是什麼味道?」眼睛不自覺地向房間裡望去。
這個房間很大,裡面沒有人,但是裝修得極其奢華,簡直就是頂級的私人會所。如果說剛才那個房間是地獄的話,這個房間絕對是天堂中的極樂勝地。特別是中間那個大床,如少女肌膚般的天鵝絨泛著誘惑的光澤,床頭的奇特造型讓人不知為什麼,很快產生了一種愉悅的聯想,接著就起了一種原始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