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這時小王過來站在門口拿著礦燈照了照屋裡說:劉姐睡覺咋不關門呢?呀你這屋咋這麼臭啊?啥味?
我媽媽這時已經折騰沒勁了,扶著牆好容易站起來帶著哭腔說:「小王啊,劉姐上你那屋坐到下班吧,我實在不敢自己在這屋了。」
(媽媽雖然上下班和小王叔一起走,但那是為了作伴,平時怎麼也要保持點距離,大家都知道人言可畏啊)
小王說:「行,劉姐別閒我那屋機器噪音大就行。」於是媽媽來到小王的工作間,並把剛剛發生的事跟小王說了一遍。
小王悶頭想了會說:「劉姐,咱們今天晚上這事您覺得為什麼會這樣?平時咱兩一起上班不也啥事沒有嗎?為什麼第一天和小陸一起走就遇上這事了?」
我媽媽想了想說:「不管怎麼說,咱們這次是遇上不乾淨的東西了,不行的話我回家找個會看的,給咱看看。咱還要上班,這要是天天來這麼一出不死也得扒層皮。至於小陸咱還是等他吧,平時關係不錯,你看他今天晚上的樣子,跟死了多少天一樣。咱不能扔下他不管,這麼做太傷良心。小王咱下班一起去打聽打聽,今天晚上可不能在這樣了。」
媽媽在小王哪一直坐到下班,這時小陸也升井下班了。於是三個人就找了個小吃部一邊吃早餐一邊談論應該怎麼辦。
小王開口問道:「陸哥,昨天晚上怎麼回事?」小陸聽了很詫異,說道:「還說我呢,你們怎麼回事?說好一起走,走著走著就剩下我自己了。哪白衣女人一出現,拉著我就走,我跟她說話她也不答應。等走到八號井,我就一直問她為什麼帶我來這。那女人就那麼直盯盯的看著我,就跟我臉上有花一樣。再後來我感覺一陣眩暈,再次睜開眼睛就發現你們兩在哪哭。」
這時媽媽和小王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把他們看到小陸變臉之後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要說這小陸也是小伙子一個,雖然也覺得此事怪異但卻一直沒往鬼神之處想,直到剛剛聽了我媽和小王這麼一說才真正感覺害怕。
小陸點了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說:「劉姐看來咱們是真撞鬼了。」媽媽說:「咱們趕緊吃口飯,吃完咱去找孫瞎子給看看。」
小王說:「劉姐那老傢伙行嗎?我看他也就是個白事的主持,有真本事嗎?」小陸也說:「對呀劉姐,也沒聽說那老傢伙會啥真本事啊。」
媽媽白了他們一眼說:「那你們去找有本事的去,你以為看電影呢?出來個就是神仙。你們想想咱家這一左一右的,連個算卦的都沒有,這火急火燎的咱找誰去?」
兩人想了半天,這方圓幾公里的也就這麼一個操持白事的能靠點譜。於是三人急忙吃了口飯,就奔哪孫瞎子家走去。
要說這孫瞎子,在我們家這面兒還真挺有名氣的。倒不是因為他道法有多麼多麼高明,主要是我們家這甭管誰家有白事,就他這麼一個主持白事的。
什麼念祭文,扎紙馬紙人。包括壽衣棺材,領魂看陰陽宅,沒有他不會的。前文說了,我們這就是一個礦區,那個年代礦區生意最好的不是煤炭,而是醫院。
生活在礦區,家家從事的工作都跟礦井有關,而且那時候安全設施不健全,死人更是常事。
記得有一年我們這瓦斯爆炸,一下死了三十幾個人。有的一家爺三個,全死在井下。但畢竟是國營礦山,「善後」工作做的「很好」,所以也就民不舉官不究。
第七章 黑心孫瞎子
孫瞎子就在那個時候出的名,孫瞎子原名孫有成,本來這孫有成也是一名井下工人。他的父親就是干白活的,可到了他這兒他卻死活不幹,原因是啥?他怕見血。
那時候礦山死的,不是砸死就是炸死,這孫有成不能見血,見血就暈,所以就選擇了參加工作,做一名井下工人。可老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就在孫有成剛剛參加工作一年的時候,井下放炮崩煤,由於雷管沒響,孫有成去處理瞎炮。一搞頭鑿在了雷管上,把好好的一雙眼睛崩瞎了。
從此以後就變成了孫瞎子。可就在孫瞎子剛出院沒幾天,他所在的那個工作隊在井下出事了。瓦斯爆炸,全隊的人無一生還。
孫瞎子聽到信兒後,心裡跟刀割的一樣。因為眼睛瞎了,孫瞎子也看不見血。
那些樸實熱情的工友一夜間全變成一具具冰冷冷的屍體,於是孫瞎子發誓要送這些工友最後一程。
孫瞎子跟著他爹孫福財一起給這些工友操辦集體白事。從那以後,孫瞎子就開始了干白活。
後來他爹死了他就一個人干,這孫瞎子一輩子沒娶老婆,沒事就有人看見他拎著酒瓶子坐在亂墳崗一個人喝悶酒。往往還能喝的爛醉如泥,卻每次都能回到自己家。
要說這孫瞎子眼睛雖然瞎了,卻也真有點本事,看陰陽宅到地方抓把土一聞就知道四面什麼環境。
不過紙紮什麼的都是在市裡的「死人用品大全」進的,好在賣的也不貴附近人家又覺得省事就也都在他家買。
媽媽一行三人也沒回家,一起來到了孫瞎子家。
進了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好多紙紮店裡都有的酸漿糊味加上孫瞎子家獨有的酒味。孫瞎子此時正仰歪在小炕上,打著震耳的呼嚕。
口水順著嘴丫子像一條銀線一樣連接著地面。鼻涕泡也追尋著呼吸的頻率一漲一縮。
小王鄙夷的看了一眼躺在小火炕上的孫瞎子說,就這樣的能行嗎?我媽心裡也沒底,可沒辦法呀,死馬當活馬醫吧。
小陸輕輕的走到孫瞎子的身側,彎下腰臉對臉的大聲喊:「老孫頭。」
悲催的事發生了,孫瞎子的鼻涕泡此時正在無限放大中,聽見這一聲忽如其來的大喊,孫瞎子呼啦一下坐了起來,這橘子大的鼻涕泡啪的一聲撞在小陸臉上結束了它可憐的一生。小陸哭笑不得的趕緊躲到一邊用袖子狠狠的搽著臉。
我媽和小王也站在一邊強忍著笑。這孫瞎子起來後,搽了下嘴角的口水說,誰家又死人了?買扎紙屋裡有隨便看,白事主持一次100,看陰陽宅一次80(大家別覺得便宜,那個年代我媽媽一個月的工資才160多塊)。
我媽媽連忙上前說:「孫師傅(東北喜歡把一些有本事的人稱為師傅),我們今天來不是來買東西的,是有事求您。」
「哦?問事啊!我這的事可不是白問的。這樣吧,問事10塊需要解決的另算。」
小王一聽就火了,「老孫子,都說你挺實惠個人,看來都他媽忽悠人的。你怎麼不去劫道去(搶劫),我他媽去市裡算卦帶抽籤臨走還搭我個護身符才5塊錢,到你這問個事就收十塊,你傷良心不?」
孫瞎子一聽不樂意了說:「就這價還他媽看在你們年輕的份上給你們優惠了呢,愛問不問,不問趕緊滾。打擾老子睡覺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
我媽趕緊拉住小王賠笑著說道:「孫師傅,小伙子年輕不懂事您老別和他一樣的。十塊就十塊,給您。」
媽媽說著就順兜裡拿出十塊錢塞到了孫瞎子手裡。這孫瞎子拿起錢在手裡抖一抖摸了摸就揣進口袋。
孫瞎子掐了掐幾根黑的發亮的手指沉默了一會才搖頭晃腦的說:「昨夜月光照死身,中途霧起皆有因。靠牆險些身先死,笑臉相陪遇貴人。」小陸一聽樂呵呵的趴我媽耳邊說,哎呀我去,這老孫子真會點東西哎。
我媽連忙瞪了小陸一眼,小陸識相的閉上了嘴。可這孫瞎子又說道:「丫頭別管他,他樂意怎麼罵就怎麼罵,反正這小子半條命都沒了,也沒幾天的活頭了,我不和死人計較。倒是你們二人,可得注意,不行就遠躲一陣子在說吧。」
三人這時都愣住了,還是小陸先反應過來,跳腳罵道:「你個老孫子,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你幹嘛咒我早死?(井下工作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別人咒他死)我他媽把你這破店給你砸了。」
我媽連忙拉住小陸說:「孫師傅您能不能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您就當幫幫忙救救我們幾個晚輩。」
這孫瞎子拿出個黃銅煙袋鍋,裝上滿滿一袋煙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說:「你們三個這幾日應該要經歷一場大劫,尤其是他,說著指著小陸。也許你們不信,但如果我沒預料錯,這小子是被陰女纏身了。」
三人驚異的瞪大眼睛互相看了看,眼神裡寫滿了驚訝,這孫瞎子怎麼算出來的。
於是我媽媽便問孫瞎子說:「孫師傅您怎麼知道小陸被女鬼纏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