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三個人一起來說這件事,說明它確實發生過,但又巧合的有點詭異。我和小鬍子和尚各自做推斷的時候不免會有點主觀,我肯定相信麻爹,認為問題出在老龔和梁子身上,小鬍子不會這麼想,他會懷疑麻爹和梁子,如果再把和尚的推斷加進來,原本很簡單的邏輯組合就變的有點複雜,因為相互的矛盾得不出結果。
  不過有一個結果是肯定的,有人不老實。
第六十四章 未知之旅(十)
  我看著身邊不見邊際的老林子,突然萌生出一種感覺。在沒來這裡之前,我所聽到的都是關於老林子的恐怖,但是一路上的事實證明,暗中那只黑手,要比這片林子更加致命。這絕對是一根會扎死人的釘子,如果不拔出來,他隨時都可能禍害其他人。
  「槐青林有辦法看出誰是真兇嗎?」我問小鬍子,槐青林這個人給我感覺就是特別神,他那雙眼睛,彷彿可以看穿一切。
  「槐青林的眼睛不是萬能的。」小鬍子示意我不用再擔心:「不過這樣的事情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
  說完這句話,小鬍子就轉身離開了。我身邊是梁子,還有麻爹。梁子可能接到了小鬍子的死命令,所以對我維護的很嚴密,幾乎寸步不離。我慢慢靠近麻爹,和他無聲的交流。我跟麻爹說了小鬍子保證以後不會有這種事情再發生,麻爹就很不屑的撇撇嘴,表示不信。
  但是我心裡卻相信小鬍子,經過這件事情,我確實對他有了很大改觀。因為我看的出來,當時小鬍子讓我鬆手的時候,絕對不是作偽。
  這件事情發生後的兩天時間裡,形勢彷彿又陷入了平緩,我們走的很順利,沒有遭遇什麼。這就更加讓我確信,這片老林子裡的危險,其實來自人。
  當天露營時,我們非常小心,幾個人散開,在露營地周圍仔仔細細的搜索了一圈,確定沒有任何意外之後,才開始落腳。整支隊伍裡,我和槐青林是不用守夜的,而且有大左和梁子輪流不離左右的保護。
  我睡的很不踏實,因為始終覺得隱隱有一隻黑手在自己的周圍隱伏著。到了後半夜的時候,一陣很輕的山風吹過,就把我驚醒了。我感覺眼皮子很沉,但是沒有多少睡意。清泠的月光從頭頂枝葉的縫隙裡投射下來,讓我想起了那首膾炙人口的唐詩。
  抬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江北,我有多久都沒有回去過了。
  我輕輕的點燃了一支煙,其實除了守夜的人,其餘人睡的也不死,打火機的聲音一響,梁子就微微動了動,麻爹也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誰都聽不懂的話,也不知是醒了還是在說夢話。
  梁子乾脆也不睡了,緊了緊衣領,摸出一支煙找我借火。我們靠在一棵大樹上,默默的抽煙,誰也沒有說話。
  一支煙還沒有抽完,梁子突然就豎起了耳朵,然後迅速把手裡的煙給摁滅。我的耳朵還是很好用的,馬上就聽到了一陣不知發自何處的沙沙聲,連忙也把自己的煙給滅了,同時使勁把麻爹給搖醒。
  「有人!」梁子壓著嗓子一喊,把周圍的人全部給喊了起來,他伸手掏了傢伙,然後把我和槐青林一起拉到大樹後面。
  混到這支隊伍裡的人雖然來歷不明,但個個都不是善茬,一聽到梁子的示警,所有人全部都動了。與此同時,我也分辨出那陣很輕微的沙沙聲,雖然不敢百分之百的確定,不過那聲音很像是人踩著落葉層上輕輕走動發出的。
  周圍的光線很昏暗,這個時候更不可能用手電去照明,麻爹也驚醒了,一骨碌爬了起來,梁子把我和槐青林護的很緊。前後不到一分鐘時間,我就看到小鬍子他們的身影從原地散開,隨後隱沒在不遠處的黑暗中。
  「這他娘的又要搞哪樣嘛!」麻爹的睡意也完全消失了,躲在另一顆大樹的後面,捂著心口低聲罵街。
  那陣沙沙聲一直在持續,我們的人也散到了林子裡,聲音更雜亂了,根本分辨不清楚。我們緊張的伏在大樹後面最多幾分鐘時間,林子裡驟然爆出一聲清脆的槍響。
  槍響的回音還沒有消失,我就感覺身前的大樹好像中了子彈。我的頭皮一下子就炸開了,緊跟著,林子裡的槍聲接連響起。我和槐青林的處境也隨之危險,暗中開槍射擊的人可能轉換了角度,避開了作為掩體的那顆樹,從另一個方向朝這邊射擊。
  「媽的!」梁子握著槍就撲到我們前面,但是光線實在太暗,根本看不清楚敵人在哪裡。
  「這邊走!」
  從進了林子就沒有說過兩句話的槐青林突然低喝了一聲,他的眼睛非常明亮,而且清澈,好像在暗夜中不受任何阻滯,他率先貓著腰跑了出去。周圍的槍聲漸漸密集,但是指向性很差,因為都看不清楚目標。我心裡有些慌,加上對槐青林能力的信賴,所以不假思索的就跟著他一起跑。
  槐青林不知道是在露營前準確的記住了眼前這片林子的地形,還是他的眼睛確實黑夜視物如白晝,總之他帶的路讓我感覺非常放心。我們跑上幾步,就會找到一棵可以做掩體的大樹,然後再繼續朝林子深處跑,梁子一步不離的跟在我們身後。
  大概跑了十分鐘左右,槐青林帶著我跑到了林間一個很小的灌木叢那裡,這是個理想的藏身地,灌木可以遮掩我們,周圍還有幾棵相鄰的樹。我們兩個窩進灌木叢,梁子也跟著鑽了進來,只露出一雙眼睛和黑洞洞的槍口。
  就在這個時候,我望著梁子寬厚的背影,心裡猛然一緊。按我的猜測,這支隊伍裡除了小鬍子之外,任何人都是把我推下懸崖的嫌疑犯。當然,麻爹幾乎可以排除這個嫌疑,但是眼前的梁子呢?
  我手裡沒有槍,可以說,只要梁子現在轉身一扣扳機,我絕對要死。
  但是這個猜測只持續了一秒鐘就被我排除了,如果梁子不可靠,小鬍子不會把他派到我身邊。
  遠處的槍聲從密集漸漸變的稀疏,直到最後完全消失。林子裡頓時陷入了寂靜中,又過了可能十幾二十分鐘時間,我們都看到了亮起的手電,還夾雜著和尚他們的呼喊聲。
  「偷襲我們的人是誰?」梁子見了和尚就問。
  「林子裡太暗了,看不到敵人,胡亂放了一陣槍。」和尚把手電擰暗,帶著我們朝回走。
  我們回到露營地的時候,散出去的人都回來了。隱隱約約的,我看到小鬍子還有江塵,大左他們三個圍著一具屍體,麻爹正蹲在地上大口喝水。
  幾把手電一起在屍體上照了一下,我的眼角頓時隨著手電光一跳。
  老龔死了,躺在樹下的落葉層上,嘴角和鼻子都滲著血,死相很難看,被人硬生生扭斷了脖子。
  「把手電全部滅掉,不要發出任何光。」小鬍子朝周圍的黑暗中望了一眼:「不知道還有多少敵人。」
  和尚跟梁子悄悄的在附近挖了一個淺坑,然後把老龔的屍體給埋掉了。這期間沒有人說話,我也感覺心裡堵得慌。不管怎麼說,我和老龔也算舊相識了,前一刻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猛然間就掛掉,讓人心理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屍體肯定是沒辦法帶出去的,只能就地埋掉。
  和尚他們的動作很麻利,我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草草埋了老龔,我們就轉移了營地。由槐青林帶路,在幽深的林子裡向北走了大概一公里。大家都沒再睡,睜著眼睛守到天亮。
  「這裡的形勢複雜了,我們的動作要快!」小鬍子在天剛剛擦亮的時候就下了這樣的指令,所有人帶上裝備,馬上從這裡出發,我和槐青林被嚴密的保護在中間,小鬍子親自在前面帶路。
  我下意識的回頭望了望之前所走過的路,韓雲洲死的地方早已經看不到了。我不信佛,但是從來也不刻意的殺生,自從參與到這件事裡之後,在我眼前死去的人,我都有些記不住了。
  真的和曹實所說的一樣,這件事真的很危險,一直都在死人。
  「衛大少,走吧。」和尚拍拍我的肩膀,似乎知道我在傷感什麼,他無聲的笑笑,那笑容讓人看起來很彆扭:「這一行裡,死個人和死條蟲子沒有分別。」
  隊伍少了兩個人,氣氛也跟著更加緊張。不過因為之前那件事,我和小鬍子還有和尚的關係改善了很多,其實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究竟算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沒有墜入懸崖那件事的話,可能我不會再找小鬍子去追問什麼。但是這時候我就忍不住了,考慮了一段時間後,我私下裡問他,那天為什麼要好端端的跑到懸崖的邊上去。
  「這件事我還想著該怎麼和你說,既然你問了,那就直說吧。」小鬍子伸手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你一定認識這個,我到懸崖邊上,就是為了撿它。」
  當我看到這件東西的時候,神經一下子就被觸動了。這個東西,有特殊的意義,而我也確實認識。
第六十五章 未知之旅(十一)
  小鬍子遞給我的是一塊兩指寬,三指長的銀牌,銀牌已經被他仔細的清理過了,牌子的最頂端鑽了個小孔,可以穿上繩子當項鏈戴。銀牌的色澤微微有些發黑,但是能夠看清楚上面的圖案。牌子正面是一隻下山虎,背面是一個威字。
  我接過銀牌的同時,心裡就感覺震驚,我認識這塊牌子,因為老頭子也有相同的一塊。
  李陵山的衛家過去是望族,雖然從事的職業不光彩,但家族的歷史卻很悠久。一直以來,衛家始終保持著一個傳統,每名直系的衛家子弟在成人時,家族裡主事的長者就會贈給他一塊虎威牌,這種銀牌是家族的象徵,從得到它的那一刻起,持有者必須終身攜帶,如果遺失或者轉贈他人,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有一種牌在人在人亡牌亡的意味。
《將盜墓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