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天還沒有放亮,四處靜悄悄的,姚俊讓我和穆圖在他的車裡等著,他一個人去了沈繼秋的老房子裡。
  不到三分鐘,姚俊就滿頭大汗回到了車上,手裡果然拿著厚厚一卷發黃的線裝舊書。
  姚俊打開背囊,把書卷塞進背囊:「咱們可把話挑明了說啊,我包裡的東西,咱仨人一人一件兒:金杖歸我、那塊印璽歸乾子,轉經輪是穆圖你的。回去以後咱們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鬧內訌!不過這本書,沒你倆什麼事兒,我這是拿回去給老魏的,人家老魏懂這個」。
  穆圖撲哧一笑:「誰稀罕那本破書啊,不過我也不稀罕那轉經輪,你就把金手杖給我玩幾天就行了」。姚俊很爽快的答應了穆圖的條件。
  不過說良心話,我真沒穆圖那麼大度。
  我自認為我不是什麼貪財吝嗇的主,可是我骨子裡有種捨命不捨財的小心眼。看見什麼東西,只要是自己沒有的,骨子深處都想著自己也要有;看到別人的比自己的好,心眼裡就有種不痛快;當然,要是看到別人的不如自己的,我也從不會有什麼優越感——月兒總說我這就是賤,說我這種心理就是不折不扣的犯賤心理……
  其實我倒是覺得我挺正常的。
  姚俊說先去什剎海,找人過眼,看看我們帶回來的物件兒值不值錢,讓人給估個價。一路上我一想起姚俊說的話:印璽歸我……我心裡就喜不勝收。恨不得立刻就把那枚印璽揣在懷裡頭。可是我拚命的故作矜持,裝作閉目養神的樣子,盡力掩飾著急迫的心情。
  上午十點半,我們到了什剎海的一處老宅子,姚俊停好車,一再告誡我和穆圖:只管聽,不要亂說話,老頭問什麼都不要吱聲,全由他一個人應付。
  姚俊指著遠處說到:「看見沒有,牆上寫著『拆』的那個院子,就是京城最有名的鑒寶名家,周明軒的宅子」。
  我們剛走到銹跡斑斑的鐵門外邊,忽的從裡面竄出兩條牧羊犬,要不是鏈子拴著,其中一條就咬著姚俊的肩膀了。院裡面是一座兩層小樓,露著泥縫的青磚牆看起來破舊不堪,整個院子看起來與旁邊的高樓豪宅,形成刺眼的對比。
第033章 鬼文
  一個穿中山裝,精神抖擻、鬚髮花白的老頭正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瞇縫著眼睛看著我們。姚俊向老頭揮揮手:「周老,我這兒有件寶貝,特地拿來讓您給掌掌眼」老頭呵斥一聲,兩條牧羊犬乖乖的退回了狗屋邊上,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們來到客廳的時候,老頭悠閒自得的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姚俊二話不說,從背囊裡掏出金轉經輪遞給老頭:「教授,勞煩您給瞧瞧,這是什麼時候的物件兒」。
  周教授拿在手裡上下端詳了一陣子,從口袋裡摸出眼鏡戴上,一會兒又取出一枚放大鏡,在螢光燈下看了好大一陣子,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打開轉經輪,從裡面取出一本經書:「奇怪呀,這經文像是梵文又像是藏文,反正我一個字都不認識。難道是……不可能啊,鬼文怎麼可能被印成經卷呢……」
  周明軒皺著眉自言自語;我們仨誰都不吭一聲。
  教授不緊不慢的開口說到:「這是吐蕃晚期的轉經輪,雖然外殼和手柄是用黃金做的,這都談不上什麼有價值;真正有價值的是裡面的經卷。經卷可能是吐蕃王朝早期的產物。具體經文說了些什麼,要真正懂藏文的人才能看明白。不過,刻在轉經輪手柄上面的這一串文字,的確是古藏文,好像說到了藏人的一個祭祀傳統:血祭。這個轉經輪是剛帶出來的?」
  「朋友送過來的,說是從底下剛啟出來的,要您給過過眼」。
  姚俊一邊說著一邊取出黑匣子,從裡面取出了印璽:「您再給看看這個,這裡頭有什麼講究沒有啊?」
  教授仔細端詳一會,把放大鏡擱在桌子上:「這個也是真的,藏西古格王朝的傳國玉璽,確定無疑」。
  姚俊趕緊從黑匣子裡拿出那張錦帛,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文字符號。
  老頭只大致晃了一眼:「這就是巫師唬人的玩意兒,什麼血咒、死咒的,全是騙小孩兒玩的」。
  姚俊趕緊把錦帛疊好,和印璽一塊放回了黑匣子裡;穆圖正拿著轉經輪在一旁轉著玩,姚俊伸手奪了過去,一邊往背囊裡塞,一邊輕聲問老頭:「教授,您倒是給說說,這兩件能值什麼價?」
  周明軒並沒理會姚俊。姚俊悻悻的掏出金杖:「您再給過過眼,這有什麼說頭沒?」
  「哦,有點意思啊:轉經輪、玉璽、權杖,這就是傳說中的藏王三大祭器,那個時候也被叫做三大法器,後來人稱之為鬼器。是隨葬藏王的陪葬品。正是因為這個六世國主敢狂妄的自稱藏王,在他活著的時候,正在修建中的陵墓就被很多人盯上了;藏王為了確保死後陵寢不被盜掘,故佈疑陣,派出大量心腹僧侶,在西亞高原、阿拉伯沙漠、漠北草原和中原地穴,分別秘密修建了四處疑宮,至於他死後真正的葬身之所,迄今都是一個謎團。不過就在他死後沒幾年,他的整個古格王國就灰飛煙滅,人間蒸發了。尤其,王國的女人更是連具屍骨都找不到了。整個古格王國,被臨近的部落首領和兵民三番五次的蹂躪,已經說不清遭到過多少回掘地三尺了。人們就是衝著他生前擁有的三件藏王法器來的:轉經大法輪,藏王傳國玉璽和這神秘的黃金權杖」。
  姚俊擺擺手:「教授您先休息一下,容我插句話啊:合著按您說這話的意思,那西藏就沒別的藏王了?就這一主兒,敢稱自個兒是藏王?」
  周教授把兩眼一瞪:「那可不!吐蕃王朝建立之前,在青藏高原上還沒有正式的君主政權;傳世兩百多年歷世四十代的吐蕃王朝,也沒有哪個贊普混賬到敢稱藏王的,要知道:千百年來,在藏人心目中,藏王可是與天神無二的神君,就連格薩爾王也不敢自稱藏王的。在古藏人心目中,王就是神,藏地就是天域。藏王是個什麼樣的概念,就可想而知了。這個古格六世國主,在當時算是做了件違逆天理倫常的事情,以至於生前死後全都不得安生啊!」
  這讓我想到了我們漢人的一句話:天作孽尤可違,人作孽不可活!
  姚俊似乎聽得有點不耐煩了:「得得得,這些跟咱們沒關係。教授您就說,這根手杖的來歷,您說不說得清啊?」
  周教授又是一瞪眼:「你個混小子,沒大沒小,這是怎麼說話的!你什麼時候見周某人啞過眼的?什麼物件兒到了我這兒,我不都把它給看的真真的、透透的?」
  姚俊從周教授桌子上的煙盒裡,抽出兩根煙,給教授點了一支,自己叼了一支:「我知道周老您大人大量,飽覽群書也閱寶無數,老爺子我就要您一句話:這上面幾個字是什麼意思?跟古埃及楔形文字有沒有什麼關聯?」
  教授沒有做聲,目不轉睛的盯著金仗,姚俊一連問了三遍,周教授終於抬起頭,把金仗交給了姚俊:「這根手杖是金的,一點不假。不過這上面的符號,不像是古埃及的楔形文字,反而更像是上古時期的鬼文。曾經,我在一塊古陌石碑上看到過古陌鬼文,字體飄逸而詭譎……迄今無人能夠讀懂其中的玄妙啊」。
  教授坐在籐椅上,不緊不慢的說到:「這根金杖與古埃及的黃金權杖在價值上是不相上下的,因為這上面刻著世間少有的鬼文,其價值不遜於楔形文字呀」!
  姚俊冷冷的「嗯」了一聲,重重的吸了口煙說到:「楔形文字在世界上的影響力和吸引力是眾所周知的,有誰聽說過鬼文呀,有幾個人知道鬼文啊?」
  教授呵呵一笑:「你小子懂個屁呀,楔形文字只在尼羅河流域和西亞發現過;你知道這鬼文的足跡可是遍佈五大洲啊。在南美,在西歐,在西亞,在非洲,在中國,在你知道的不知道的、聽說過的沒聽說過的地方,都發現過鬼文。而且已經檢測證實:發現的最早的一塊鬼文象牙,距今整整七千年。七千年前埃及人的先祖們在幹什麼?他們造出楔形文字了嗎?他們修成金字塔了嗎?他們鑄成黃金權杖了嗎?」
  ……
  姚俊看了看手錶,說到:「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這是咨詢費您可別嫌少啊」姚俊往桌上拍了幾張紅票,起身就往外走。周教授搖了搖頭說到:「距今三千多年的三星堆人,所使用的象徵王權的金仗,頂多也就是木心外面包裹一層金皮。你這根刻著鬼文的金仗,從手感判斷,應該是純金鑄造;年份至少在夏朝以前,國寶,當之無愧的國之寶器……不是誰都能有你這麼幸運的!」
  姚俊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子,最終也沒開口說話。
  上了車以後,穆圖問姚俊:「那老傢伙真就什麼都懂?沒看走過眼?」
  姚俊悶聲悶氣的嗯了一聲,繼而又打開了話匣子:「這個人名叫周明軒。周明軒,可是哥響噹噹的人物啊,在考古界誰要是沒聽說過周明軒,那會被人笑死。周明軒是國內知名的『地下學者』——可以從兩方面理解這個頭銜:考古學界和文物鑒定方面的大師級人物;在學界有聲望但是沒有身份,得罪了所在研究所的領導,被『封殺』了。長期蟄伏在民間,研究地下的東西,人稱『地下學者』。這個人脾氣很怪,你越是想急於知道答案,越是催問不休,他就越是惜字如金;你要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不管說到哪兒,他搜會抻著勁兒給你說下去。還有一樣,這個人口碑很好:不貪財。你去請教他問題,只要他順心了,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一分錢酬勞不給他,他也照樣不生你的氣;你給他再多,他也照收不誤……就是這麼個怪物!」
  看樣子,姚俊跟這個周明軒還算有點不錯的交情,從剛才兩人對話的情景就能看出點眉目來。果不其然,姚俊又接上了話茬:「其實,常年混跡在潘家園的,都不是一般的主,人誰私底下沒兩下子啊,所以儘管周明軒東遊西逛,指指點點,人一看他那副落魄德行,打心眼裡瞧不起他,也就是我,在整個潘家園別人還真不把他當回事」。
  「照這麼說起來,哥你是慧眼識英才咯?那周教授得多感激你呀!」
  姚俊嘴角露出了一抿笑意:「乾子你還別不信,周明軒肚子裡還真有貨。我每次收到新物件,都會讓這老爺子先過眼,他還真從沒看走眼過。剛才我是故意深藏不露」。
  我和穆圖誰都沒能理解姚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一到了姚俊的房子裡,他就迫不及待的從裡屋拿出一個小紙盒,打開紙盒的時候,我才明白:原來姚俊在跟周明軒玩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遊戲。紙盒裡裝滿了零碎的陶片和龜甲片,上面無一例外的刻畫著怪異的符號,如果這些符號不是甲骨文,就是傳說中的鬼文。
  姚俊得意的拿起一塊紅色陶片:「這是大汶口文化時期的紅陶,已經證實距今六千年左右,看到上面的這串符號了嗎,這就是傳說中的鬼文。鬼文名字的由來,源於倒斗掘金的盜墓者們,他們其實在很早以前就知道這是新石器時期,早期先民發明並使用的文化符號。用後人的話說就是早期文字。因為年代久遠,又缺乏直接證據和史料,人們根本就看不懂這些符號,有人戲稱:要想破譯這些古文字符號,除非去找埋在地下的那些死人要線索,只有那些六千年前的鬼知道這些符號代表什麼——這句話就在倒斗掘金界廣為流傳,後來這些符號就有了一個公認的身份:鬼文。原來鬼文的名稱是這麼來的……原先我還以為鬼文,就是人們在墓穴裡發現的並非出自人類之手、但是又說不清來歷的神秘文字——認為那是出自鬼之手的古怪符號……周明軒就經常感慨:人類在很多方面進步了,但在有些方面卻是退化了。就包括我們在先民留下的文化符號的識別能力方面」。
第034章 神秘水晶球
  我真沒想到,姚俊居然懂這麼多,讓我很難把他和盜墓賊聯繫到一塊。在大學的圖書館裡,我曾經看到過一篇專論,就是研究早期人類古文明的論文,裡面雖然引經據典說了一大堆,最後也沒有得出一個像樣的結論。尤其有關古老神秘符號的部分,作者也說不清楚什麼,最後就簡單的給它們定了一個「鬼文」的概念。
  後來書看得多了,對那些古老文字或者符號也就有了自己的一點看法,比如鬼文:在我國某些地方,至今流傳著所謂鬼書的說法,其實鬼書就是神秘的水族所使用的文化符號,鬼書其實就是用水族文字寫的水書,記載著水族人的風土人文與勞作傳統,因為字符同樣生澀難懂,也被人們叫做鬼書。但此鬼文非彼鬼文呀,水族鬼書有人能看懂,就是掌管水書的水書先生,他們世代相傳,口口相授,使得水族的鬼書流傳下來。可是,據古書記載:這七千年前的鬼文,是早期人類普遍使用過的通用文化符號,在五大洲很多地方的早期人類活動遺址都有發現。也就是說,早期人類的智商和對事物的理解認識能力是不相上下的,就像現在南美的貓愛吃魚、耗子怕貓,同樣非洲的貓也愛吃魚,西歐的老鼠同樣怕貓,它們在智商和行為能力方面並沒有因為地域差異,而表現出多少不同。所以當時身處各地的早期先民,在行為意識和文化意識方面是沒有多大差別的,非洲的先民能看懂美洲人的文化符號;咱們亞洲先民也同樣能看懂他歐洲人的文化符號……起碼,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隨著後來各個地方生存和生活環境發生的差異,各地的氏族部落開始出現發展程度上的差異,各自之間的文化和意識形態也跟著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變化,部落之間、地域之間、洲際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甚至,彼此之間變得完全陌生。以至於到了後來到了現在,我們居然都看不懂祖先們使用過的文字了。
《盜墓之驚心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