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第二章 結婚大忌
【他自顧自地邊唱邊想像戲文中十五歲的黃大仙黃初平在金華山遇到神仙的情景,並且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就是黃初平,一個白髮長髯的神仙正在教他飛昇之道。】
第022節 燃燒的夏天
2001年的一個夏天,屋後的樹林裡有無數只知了在「知了,知了」的叫。風就是空氣中的浪,扑打著錯亂的房屋和茂密的樹林,發出沙沙的浪花聲。你只有蹴在門前或者依在窗邊,才能在對面的山上看到風的形狀,如同江邊的水一樣一浪緊接一浪。
馬晉龍的兒子馬傳香就在知了的聒噪中來到了酒鬼的家門前。熾熱的陽光烤得他心裡發慌。那時的酒鬼還沒有愛上喝酒,他在城裡打工還沒有回來。他買來的媳婦一個人在屋裡燒茶弄飯,忙得不亦樂乎。
「嫂子在家嗎?」馬傳香撓了撓胸口,朝屋裡喊道。門其實是敞開的,馬傳香透過那個木門,看見一個撅起的屁股左晃右晃。鍋鏟在鍋裡鼓搗的聲音間或傳來,那個女人正在炒著什麼東西。買來的女人臉蛋不怎麼樣,但是身段很好。用馬傳香的話來說,如果用一個塑料袋蒙住她的臉,那麼她絕對算得上一個絕世美女。
「在呢。」買來的女人轉過頭來看,她的話裡帶著濃重的外地音。「哦,原來是傳香哥啊。有什麼事嗎?」這個女人對所有已成年的男人都叫哥,對所有已成年的女人都叫姐。也不知道是她們那個地方的習慣,還是為了討好這個地方的姑姨伯叔。她放下了鍋鏟,將兩隻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那是一雙蔥根一樣的手。他不知道這個勤勞又苦命的女人怎麼會有一雙這樣細皮嫩肉的手。
馬傳香站在門外說道:「嫂子,我來借用一下你們家的水壺。我家正準備殺豬,開水不夠用,所以來你這裡借水壺使一使。行嗎?」
「行行行。喂,別老站在門口哇。進屋吧,我給你拿水壺。」女人笑道,「我都已經是馬家的人了,不是陌生人了。你沒必要這麼拘謹。哎,你看我,忙了地裡忙家裡,也沒有抽個時間到你家去問候一下。等我家男人回來了,我會挨家挨戶去拜訪鄰里鄉親的。」
馬傳香邁進屋裡,嘴上吟道:「有有無無且耐煩,勞勞祿祿幾時閒。人心曲曲灣灣水,世事重重疊疊山。古古今今多變換,貧貧富富有循環。將將就就隨時過,苦苦甜甜命一般。」
「傳香哥嘴上念叨的什麼東西?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呢?」那女人笑問道,語氣怯怯的。
第023節 細皮嫩肉
「我念的是詩呢。嘿嘿。」馬傳香笑道,兩個綠豆一樣的眼睛在女人身上亂瞅。
「喲,傳香哥也會作詩啊!了不得!」女人驚訝道。
馬傳香摸了摸光潔的下巴,道:「這不是我作的詩呢。這是佛祖作的詩。我只是隨便念叨念叨罷了。」
女人一聽「佛祖」,凝神了半天。馬傳香以為這個女人是個虔誠的信女,頓時心裡冷了幾分,恐怕這個女人不是很容易得手。未料女人眨了眨眼睛,又按了按太陽穴,問道:「佛祖是詩人嗎?我聽說過靜夜思是一個詩人,但是沒有聽說過佛祖這個詩人。」
馬傳香一愣,問道:「靜夜思是誰?」
女人比剛才還要驚訝了,圓睜了一雙秀眼問道:「哎呀,我家裡窮,沒有上過一堂課,我都知道靜夜思。沒想到你還不知道這個詩人啊!」
馬傳香面露羞澀,道:「我剛才也只是隨便念叨,正經的詩文沒有讀過幾篇呢。」他原本想在這個窮鄉僻壤來的女人面前表現一下,沒料到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
女人提起了灶上的水壺,帶著幾分得意道:「靜夜思寫過一首很出名的詩,我們那邊的老人小孩都會背誦呢。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馬傳香頓時感到頭上一陣暈眩。
「水壺拿去吧。用完記得還給我啊。」女人將手中的水壺遞給馬傳香。
直到現在,馬傳香還記得那個水壺當初的模樣。那把水壺是酒鬼跟女人結婚的時候買的,遞到馬傳香的手上時還能在壺蓋上照清他的臉。把手上繫著一個紅布條,還保留著結婚時的喜慶。
同時,他還看到了提著水壺的那雙手,纖細而嫩白,像瓷器一樣彷彿輕輕一碰便會出現裂縫,然後嘩啦啦的碎掉。
「嫂子,你的手真漂亮呢,是天生的富貴相!」馬傳香直直的看著女人的手,喉嚨裡咕嘟一聲嚥下口水。
「怎麼可能!我是富貴命還會嫁到這裡來麼?」女人略帶哀怨的說道,「要不是嫁到這裡,我現在還在吃小米拌南瓜葉呢。哪裡來的富貴命?」
馬傳香嘿嘿一笑,說:「那可不一定,朱元璋當皇帝之前還討過飯呢。來,我給你看看手相。一籮窮二籮富的口訣我會背,給你算算將來能不能富裕吧。」他看著女人的那雙手,恨不能一把搶過來放在懷裡撫弄。
第024節 遺像
女人一聽他會看手相算命,頓時來了興致,歡喜的主動將一雙白皙柔嫩的手伸到他面前,滿懷期待的說:「來,你幫我看看手相,看看我的命運到底怎麼樣。」
馬傳香用同樣的方法騙到過女人的手,這種毫無新意的騙術贏得了無數次的成功。他放下水壺,小心翼翼的捏住女人的手指,仔細的查看指頭的指紋。表面平靜得如同鏡面一般的湖水,內心卻激流暗湧、難以把持。
「傳香哥,我的手相怎麼樣啊?以後是不是能富貴啊?」女人看了看故作深沉的馬傳香,又看了看自己的被他緊緊捏住的纖纖小手。她能感覺到馬傳香的手心滲出了涼涼的汗水。
「一籮窮,二籮富。三籮四籮開當鋪,……」馬傳香一邊假裝一本正經念道,一邊急得搔首撓耳,因為他實在不記得後面的口訣怎麼背了。
「什麼是籮?」女人奇怪的問道。
馬傳香道:「籮就是圓圈圈的指紋,像個籮筐一樣。不像籮筐的,你看,這個指紋就不是籮,是筲箕。什麼是筲箕?你看,筲箕就是沒有形成一個圈,散開了的指紋。如果十個手指頭都是籮,或者十個手指都是筲箕,那就好得不得了呢!將來必定夫榮子貴!」
女人的積極性被他調動起來,急忙問道:「那你看看,我是不是十個指頭都是籮呢?」
馬傳香揉捏著女人棉花糖一般的小手,眼神沒有了焦距一般迷離起來,兩隻毛毛躁躁的手漸漸變得不老實,一隻手捉住女人的手腕,另一隻手往前摸索。
女人覺察出馬傳香的動作不尋常,畏畏縮縮道:「傳香哥,傳香哥,你要幹什麼?你,你不要這樣,小心外面的路人看見了。」
馬傳香嘴角拉出一個冷冷的笑,「怕什麼?人家都在家裡做午飯呢,等人家的飯煮熟,我們也生米煮成熟飯了。反正你男人不在家,他那個傻弟弟說不定這會兒正在找人家討煙抽呢。」他邊說邊靠近女人的臉。
女人左躲右閃,但是手被他緊緊拉住,逃脫不得。女人顫著音道:「傳香哥,你別亂來。我家公公的遺像就掛在那裡呢。你看,他正看著我們呢……」
馬傳香抬起頭來,看到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個鏡框,鏡框裡有一個黑白色的遺照。那是酒鬼的亡父,也許是畫遺像的人技術不過關,酒鬼的亡父在鏡框裡笑得很生硬,瞳孔如兩顆暗淡無關的衣扣,無神的看著他和買來的兒媳。
馬傳香的目光朝他投過去,發現亡人的眼睛剛好與自己直直相對。他果然是盯著自己的!馬傳香脊背一涼,後退不迭!
一慌神,腳就絆到了水壺。
第025節 我很疼
所以當「妖精」將水壺放在我的腳前時,我看見水壺蓋上有一個凹痕。據馬傳香後來說,那就是他當年心慌意亂時留下的痕跡。雖然後來水壺的底燒漏了好幾次,又補了好幾次,但是那個水壺依然算不得是他家的,而是酒鬼家的。
可是,「妖精」來的目的不僅僅是來還水壺這麼簡單,她朝酒鬼的弟弟逼近,媚笑道:「你說我漂亮麼?是不是每個男人看了我都會忍不住流口水?」
酒鬼的弟弟搖搖頭,「我……我已經死啦!你不要逼我!你不要走過來了!你很漂亮!但是我已經死了……求求你……我已經死啦……」
「妖精」擰了擰濕淋淋的頭髮,歪著頭道:「你不是看見女人就要衝動的嗎?你現在怎麼害怕了?你不是已經做過好幾次了嗎?我的下面都被你弄壞啦,我很疼,疼得不得了。哎,我說了你也不知道有多疼的。」
「對不起,對不起……」酒鬼的弟弟懦弱的央求道,他的背已經靠到了牆,再也沒有退路了。他將指甲淤黑的手合在一起,向「妖精」求饒。
「真的,我好痛。」「妖精」咬住嘴唇,眼睛裡露出痛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