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節
這些地方,他們都不曾到過,柳爺唯一能記住的就是那扇巨大的門被打開後他聽到的慘叫,那叫聲真的可以用人間煉獄來形容了。鋼鐵戰士們的哭喊聲穿透了深大數十米的地表,就連在上方負責後勤的人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動,從那以後,那個唯一的入口便被水泥封鎖。連夜緊急調動了周邊幾個縣市所有的工地上的水泥,攪拌了麻將大小的碎石,沒日沒夜得往裡傾瀉,一直到所有的空間都被填滿。而在那樣一個巨大的「墓穴」上頭,就連一塊碑都沒有留下,因為這注定是要被塵封進歷史裡的一次失敗行動。一年後幽嶺隧道開始通車,也是從那一年起,無數起的離奇事故開始發生,這條連接浙皖兩省的交通大動脈的隧道也有了一個別稱「死亡隧道」!
走在幽嶺的人無不被車窗外鬱鬱蔥蔥的竹海美景所吸引,那些彎曲的山路,翠綠的竹林,誰也不會想到自己的頭頂和下方是無數的冤魂在吶喊,而在這片土地裡竟然還有能活動著的行屍走肉。
「冷!」查文斌打了個哆嗦,黑暗中,他的身體蜷縮的更緊了,瑟瑟發抖的身體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一隻三隻腳的蛤蟆正在他的臉上甩動著自己的大舌頭,它的主人體溫太高了,以至於這個小東西都覺得自己的舌頭快要被燙壞了。
三足蟾與生俱來的清涼和身體的高溫不斷的碰撞著,查文斌感覺自己放佛踩在雲端的雙腳終於踏上了土地,他醒了。
「這是哪?」醒來後的查文斌用雙手撐著地,艱難的找到了背後一塊可以依靠的地方,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走到這裡來的。人的身體和魂魄一旦分開了,魂魄和身體總會有一個忘記了之前的事情,當他們重新相遇的時候也就會造成人的失憶。
鏡子之所以被拿來辟邪,是因為鏡子不會說謊。鬼物邪魂因為沒有實體,所以在鏡子裡會照出他們的死相,也就是顯出原形。丟了魂的人失而復得,人往往總會大病一場,魂魄乃是人的精氣之根本,沒了精氣身體自然也就弱了。
在那堵牆被打穿的一瞬間,那個點折射出查文斌兩個自己的鏡子也跟著碎了,但僅僅是那個點。下一個鏡子會出現在哪裡誰也說不清,無數的鏡子會勾勒出無數的倒影,也就有無數次能把人魂分離的點。
摸開火折子吹著,又拿出了一根蠟燭點了,微弱的火光下三足蟾一躍而上,它鑽進了自己熟悉的口袋。摸著臉上那滑嫩的皮膚,不知道這個小東西已經堅持了多久。沒有水、沒有食物,乾裂的嘴唇輕微的張起可以聽到皮膚的撕裂聲,渾身肌肉的酸痛讓他不得不暫時停下繼續往前的步伐,他需要更多的休息。
再一次的昏昏欲睡過後醒來,終於身體開始有了好轉,看那已經快要燃燒殆盡的蠟燭,這一覺睡的真有點久遠。
很暗,不過查文斌習慣黑暗,他的夜視能力遠超常人,這是道士習慣在夜間活動的結果。對黑暗的適應讓他可以不依賴照明做一些基本的行動,比如站起來依靠腳下的觸覺和大致模糊的視線行走。人可以長時間不進食,但是絕不能缺水,不光他,三足蟾也很缺,方才查文斌摸了一下,那只蛤蟆的背上早已乾癟了,它用了太多的水分化作了粘液塗抹給了他。
查文斌有一樣東西,這件東西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做的,泛著金黃色,不是銅也不是金。一方見長,前頭那一段很鋒利,很像是一把重型刻刀,這東西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身上有一道凹槽,有點跟匕首上的血槽很像。
那東西有個名字叫做:水脈刀。
道士作為精通風水堪輿的一項職業,在過去有一項非常吃香的技能,那就是替人找水脈。風水、風水,沒有水自然算不得是好風水,以前沒有自來水,家中吃水自然靠的是打井。打井是很講究的,井中傳說都有井龍王,要想吃他的水就要人先去打點,道士便是這打點的人,這個說法有些迷信,但是更科學的說法還有其它的。
井的深度和位置會影響到主人家的風水,和住宅的地基大門朝向一樣,大戶人家是不會隨便開井的。同樣井的費用是和深度和地質有關的,打的淺,出水量大,那自然價格就便宜;一直沒找到水脈,全靠地表的滲水,不僅要打的深,而且容易枯。道士懂天文地理,他們知道哪塊地兒容易出水,哪塊地兒的水深、水淺,哪塊地兒的水乾淨。
於是,就有前人發明了這樣一件東西:水脈刀。
春秋季節,放置在空地上的金屬會凝結出許多小水滴,那是空氣裡的濕度凝結而成的。古人認為這是因為金乃少陰之氣,溫潤流澤,可以生水,所以五行中才有了金生水的說法。水脈刀就是從這樣一個簡單而富有玄學的角度誕生的,用它插入土壤探測土壤濕度的變化而確定水脈的走向。
查文斌這會兒每走五步,他就用水脈刀往腳下的泥土裡插進去,然後再次拔出來放在鼻子前面嗅。嗅到了什麼之後就改變方向,如此這般,大約了走了有一個多時辰的路後,耳邊終於傳來了「嘩啦」的水流聲,他找到了一條地下河。
用爬的方式走過去來形容恐怕是恰當的,高燒不退的臉和冰冷的河水接觸的一瞬間,查文斌感覺水此刻是那樣的幸福。猛灌了兩口之後,只覺得心中一陣噁心,又在河邊狂吐了起來,那水裡不知為何夾著一股子臭味,就和漂浮在河中腐爛多日的死老鼠一般味道。
踉蹌得爬起來,這時查文斌才注意到不光水裡,就連鼻子裡都充斥著那股讓人作嘔的臭味。平時沒少和死人打交道,這味道,他很熟悉,這是死屍!
有屍體污染了這片水!黑暗中,不遠處他能模糊的看見一團白花花的東西躺著,撐著虛弱的身體,查文斌搖搖晃晃的摸了過去,走近了打亮火折子一瞧,好傢伙,哪裡還看得出來是人,那簡直就是一團好大的已經發了好久的麵團。
那麵團上面正有無數的蛆蟲在上下翻滾,被那火折子驚擾之後四下從麵團內部往外翻湧,紛紛落入水中。查文斌懷中的三足蟾此時突然從口袋裡一躍而出,跳入水中甩開大舌頭,竟像是看見了難得的美味,把那些落水的蛆蟲一一掃入嘴中,開懷大吃了起來。
聯想起剛才喝的那口水,查文斌忍不住再次在河邊乾嘔了起來……
第458章 一塊玉
這是一具浮屍,屍體已經高度腐敗,長時間的水泡早已讓屍體變得畸形,腫大的腿足有臉盆那般粗細,五官則完全無法辨認。地下河的河水充斥著亂石,屍體被兩塊大石頭給卡在這兒,黑色頭髮順著水流來回晃動,猶如水草一般,那些頭髮都有齊腰的長度,乍一看,查文斌認為這應該是一具女屍。
查文斌不是法醫,但是他知道一般的屍體就算是在冰冷的地下世界浸泡,也不會超過兩年的時間,何況有這樣一群蛆蟲在。要麼,這是一個死亡時間不算太久的人,要麼他就是被大水給衝出來的。
三足蟾大概是吃飽了,挺著圓鼓鼓的肚子跳了上來,歪著看不見的脖子盯著查文斌打了個嗝。動物畢竟還是動物,它才不會管那屍體有多噁心,這味道有多難聞,本來這就是它的食物。
查文斌有心想繞著走,在陌生的地方遇到這樣一具屍體,算不上是什麼好事。
「走吧。」查文斌蹲下身來對地上那只貪吃的蛤蟆說道。
按照以往,查文斌擺出這個動作,那只蛤蟆一定會一躍而起跳進他的睡袋,不料這一次它竟然沒有動,反而把身子重新調整到面對著河裡。
查文斌無奈,笑笑說道:「是吃的太撐了,跳不動了?」於是,伸出手便想去捉。哪知手還沒碰到,那蛤蟆搶先了一步跳入水中,再次露出頭的時候浮在水面對著查文斌叫道:「咕呱!」
查文斌揮揮手,有些不高興的揮揮手道:「走了,我們得走了。」
那只蛤蟆聽他一說,再次鑽進了水裡,過了一會兒又冒出了水面對查文斌繼續叫道:「咕呱!」大概是見查文斌依舊無動於衷,它索性繞著那具浮屍不停地轉著圈,一邊游動一邊不停地叫著。
三足蟾雖然是極具靈性的動物,但是性子卻非常慵懶,它能做出這樣反常的舉動,一定是有事。見它不停的繞著那屍體,查文斌便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用手指著那屍體比劃道:「你讓我把它給弄上來?」
那三足蟾雖然不會說話,但這會兒卻不停地用下巴點著水面,就像是人在點頭認可一般。查文斌立刻跟著也跳進了水裡,水流雖然小但卻很湍急,他試著用手去翻動那麵團一般的屍體,沉的很,人又是大病初癒,力氣也使不上。重新回到岸上後,他解開自己的乾坤袋,翻出一件舊道袍三下兩下的撕成了一堆布條,把這些布條相連做成了一條繩子。
那個已經發脹的頭顱早已和脖子一般粗細,四肢也和身體連在了一起,哪裡還分得清什麼軀幹。找了個能受力的地方一套,查文斌回到岸上開始死命拉扯,好不容易才把屍體從那兩塊石頭只見挪動了一點,湍急的水流立刻沖的屍體向下遊走去。
那只三足蟾見屍體被沖,自個兒飛快的游在了前面,用嘴頭頂在那團屍體之上,想用自己的力量頂住水流,不料自己卻一樣被帶著往下游去,那場面惹得查文斌也覺得好笑。
連續幾次吃力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塊可以受力的石頭,查文斌倚在那塊石頭上慢慢拉著屍體一寸一寸往岸邊挪,那一頭三足蟾則蹬著三條腿使勁推,不管它有沒有那個力氣,總之它是盡力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那具被泡得面目全非的屍體總算是給拉了上來。這屍體被水泡過後足足重了幾倍有餘,當查文斌瞅見它得身體正面時,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屍體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水流沖的乾乾淨淨,那依稀還可以辨認出來的男性生理構造和它的長髮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是一具男屍!現代男子決計不會有人養這麼長的頭髮,查文斌心想莫真得是一具古屍?那三足蟾讓自己把它弄上來的目的是什麼?
但凡能吸引三足蟾這種被道家列為仙物的只有兩種東西:吃的和寶物!
吃的,顯然它已經飽餐過了,剛才扯動屍體時還有更多的蛆蟲跌入水中它卻不在意,而是一味頂著屍體,比起那些食物,顯然它更在意的是這具死屍。一具變形的屍體有什麼理由讓它如此興奮?
待那三足蟾上岸之後,先依舊是繞著屍體不停地轉圈蹦躂,然後便來到了查文斌身邊蹭蹭他的腳,接著又跑到那屍體邊上「咕呱」叫著。
查文斌看到它不停地用鼻子去頂那屍體的同一個部位,看樣子是想把屍體翻個身。
「我來、我來。」查文斌看著它那副滑稽樣,也顧不得什麼噁心不噁心,拿出七星劍插到那屍體的下方當做撬槓,慢慢的一用力,那死屍便跟著緩緩的翻過身去了。
那屍體才翻過身根本等不及查文斌來檢查,那三足蟾便一躍而去,張開大嘴,舌頭一卷把一樣東西含在了嘴裡。方纔,查文斌只察覺到那是一抹綠在眼前一閃而過,接著便被它給吞了進去。
三足蟾的嘴裡還露出兩截暗紅色的繩子,繩子的那一段正是繫在死屍的脖子上。查文斌蹲下來一瞧,那繩子倒是普通的繩子,就是用來做一些玉珮、金飾掛件的小紅繩,明顯是現代機械化下的產物。
那三足蟾嘴裡含了什麼東西之後便開始兩步三步的往後退,無奈那繩子依舊死死的繫在屍體上,它此刻就活像是一條咬了鉤的魚兒。
查文斌輕輕拍了怕它的小腦袋道:「乖、吐出來。」
三足蟾那賊溜溜的眼睛一轉依舊不肯鬆口,反倒是向後掙扎的力氣更大了,那脖子也被順勢拉得越來越長,還不停的搖著腦袋,那架勢就是:死我都不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