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節

  「走走走,都圍著這看嘛啊,燒死人沒見過啊!」黑墨鏡一個人獨自往前蹦躂,看他那身形走路都跟跳舞似得,絲毫沒有半點傷感。
  倒是柳爺還對那團被火包圍的屍體鞠了一躬,抱拳道:「胡兄弟,做大哥的對不住你了,回去一定給你立碑上牌供奉著,現在只能委屈你了。」
  那屍體或許是因為受熱導致的筋肉收縮,這會兒盡然坐立了起來,等到柳爺那話說完又再一次重重倒了下去,有個別膽子小的嚇得當場就不敢再看了。
  按照黑墨鏡的叮囑,他們盡量遠離河岸注意腳下,這裡不光有殭屍更有禁婆,天知道還會不會冒出更多奇怪的東西來。黑墨鏡的那條小白蛇大約也不知有沒有恢復元氣就已經被他從瓶子里拉了出來,那東西自打被三足蟾給咬了過後就老實多了,那脖子壓根就不往查文斌這邊扭,生怕那個天殺的蛤蟆又吞了自己。
  死人誰都見過,這些人裡頭哪個手上不佔點血,只是這般怪異的死法讓人想著都不寒而慄,就更加別提那隱藏在黑暗中的未知。燈光的掃射都趕上了監獄,把方圓幾百米的範圍都變成了一片亮白,荷槍實彈的人們躡手躡腳的跟在黑墨鏡和查文斌的身後,順著河道漫無目的的搜尋。
  這條地下河彎彎曲曲的奔流著,順著風水學裡的講法,順河而下是最容易找到想要的東西,走了足足有兩個時辰,河水開始逐漸變小,到了最後就成了乾枯的和沙灘,一如這裡從未有過水源一樣鑽到地下去了。
  「斷流了。」
  黑墨鏡把頭湊到查文斌的耳邊低聲說道:「小娃娃,你老實說,那塊玉環是不是有些門道?」
  既然他開口問,想必心中也有些想法,黑墨鏡這種老江湖非人非鬼的,查文斌不想瞞他,就如實說道:「玉中有一幅圖,河的這頭根本沒標注。」
  黑墨鏡用手勾著查文斌的脖子邪邪地說道:「嘿嘿,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拿來給我瞅瞅。」
  查文斌自然有些猶豫,他倒不是圖這塊玉的價值,而是此人身份實在過於詭異,誰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
  「怎麼,信不過我?」
  用手推開黑墨鏡,查文斌從懷裡掏出那塊玉遞過去道:「拿去便是。」
  黑墨鏡找來一盞手電左右互相照了一番,口中「嘶」了一下道:「果真是沒標,但是沒道理,我們有哪些地方忽略了。」
  「前輩有何指教?」
  黑墨鏡伸出長長的指甲夾著那片玉環道:「這東西算不得配飾,它是個玉簡,古人喜歡玩深沉,把些信息弄在玉裡藏著,能讀出來的信息往往都是重大的。你說這是圖,我看了基本無誤,和我們走的一些路段是符合的,唯獨這條河嘛,有些古怪。不過娃娃,你想過自己是幹什麼的沒?」
  「我是道士啊。」
  黑墨鏡乾笑兩聲道:「你還知道是個道士,那這事就怪你自己道藝不精了。」
  「前輩請明說。」
  「你看著幅圖上的這些個點。」黑墨鏡用指甲在幾個位置迅速點了一邊道:「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五居中央;你再看這中央招搖,北宮葉蟄,東北天留,東宮倉門,東南陰洛;南宮上天,西南玄委,西宮倉果,西北新洛,是不是為九宮?」
  查文斌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河圖洛書?」
  「你師傅也未必看得懂。」說這話的時候黑墨鏡顯得頗有些得意:「小娃娃,這河圖洛互相為經緯,確定方位之道,故極於十;洛書主變,故極於九。只要找到這兩個點,你還怕摸不出裡頭的門道?」
  查文斌不坑不卑地回道:「晚輩學疏才淺,本乃村野小道,自是不敢在前輩面前賣弄,這河圖洛書我曾經遇到一老友對此頗有些見解。我與他有過一些淵源,曾經也得過他點撥一二,若是前輩真的能確定,我便按照河圖洛書去解這幅圖試試。」
  查文斌原地拿出羅盤架了個方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朝向看著比對好羅盤和那玉環中的圖,來回走了幾趟道:「坐北朝南,左東右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為五行左旋相生。中心不動,一、三、五、七、九、為陽數左旋;二、四、六、八、十、為陰數左旋。」
  黑墨鏡聽他說這些的時候不停地點著頭,像是在讚許他:「接著說。」
  「前輩,」查文斌停了下來討教道:「晚輩有一事需要前輩的指點。」
  「問吧。」
  「天上的星星是左轉還設有右旋?」
  「你抬著頭看是左轉,但是你要低著頭看那就是右旋了,果然有幾分天資,老馬有你這個徒弟可以含笑九泉了。」
  「人怎麼可能站在天的上頭,所以歷來順天而行是左轉,逆天而行是右旋。順生逆死,左旋主生,這幅圖若是這樣看,我們的確是左轉著再走,但我這個人向來狂妄的很,就喜歡把老天爺踩在腳下,若是翻個遍來看,這玉還是通透的,只是成了右旋。若是河圖洛書便是死路一條,腳下這條河看作是陰陽兩界,我們便是由生入死,死界自然是用不著標出來,進去的人從來就不會活著出來。文斌不才,斗膽建議我們把這圖反過來看,要是推測的不錯,咱們就來個逆天而行,前輩意下如何?」
  黑墨鏡拍手道:「哈哈哈,好個逆天而行,我這把老骨頭倒也想跟著你後面沾沾光,也來嘗一嘗把老天爺踩在腳下的滋味到底是如何!」
第473章 唱戲
  所謂的河圖洛書,一直是中國風水玄學的鼻祖,說是古代洛河文化傳下的兩幅神秘圖畫,一副就是河圖,另一幅就是洛書。
  上古伏羲時代,在洛陽東北的黃河段裡有一頭龍馬浮出了黃河,其身上的斑點成一幅圖,這幅圖被伏羲所得。伏羲依照這幅圖參悟出了八卦,後來整理後就成了《易經》的來源。
  再相傳大禹治水之時,洛陽西邊的洛河裡頭浮出了一隻大烏龜,這烏龜的龜殼上也有一幅圖案,被稱為洛書,大禹拿了這幅圖治水成功,將天下劃分為了九個州,並依此制定了九章大法管理天下。如果說「河圖」是陰陽易經的理論來源,那洛書就是風水的開天闢地之作。
  這只是傳說,但在典籍中記載中,河圖洛書第一次有人整理成文獻是宋代的道士陳摶,此人天賦異稟,洞曉陰陽五行,他悟出了一套龍圖三變:一變為天地未合之數,二變為天地已合之數,三變為龍馬負圖之形。這套東西只有兩幅圖,這也是河圖洛書第一次真正以圖畫的方式展現在了世人面前,後就被道家封為八卦起源的由來,但能精通之人卻是少之又少。這就好比現代電腦操作系統:DOS和Windows,有了簡單而好操作的Windows,自然就不會有人再去研究複雜的DOS系統。
  翻過那枚玉環,這點還是原來的點,線還是原來的線,可方位確實正兒八經的調了個頭。原來的左成了右,右成了左,人抬頭看天習慣了,誰又曾會去想過有朝一日能夠把這老天爺踩在腳下。
  或許現在的航天技術可以做到把人送入太空,但在遠古的時候,對於天的那份敬畏是不會有人這樣想的。逆天就是大不為,是要遭天譴的,無論是遠古時代的奴隸社會還是古代的封建社會,作為以農業經濟為基礎的王朝,上至天子,下至百姓,誰還不想祈求個風調雨順。幾千年來,國人都是靠天吃飯,這作為宗教的道家自然是提倡人應當順應自然,誰會沒事挑唆老百姓跟老天爺對著幹。
  洛書河圖便是這樣一幅描繪了天道的原始密碼,後人用它治理天下,成了大禹王;有人用它創立了易數玄學,從而拉開了中國幾千年和自然的認知,這一切都是在人順應著這兩幅圖的前提下做成的。擱在過去,你要倒著去看,那就是大不敬,學道的一準會被當做孽徒逐出師門。
  查文斌這人最擅長的就是絕處逢生,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全仗老天爺所賜,把一個人逼到這份上,還管他教義道派,能活著才是王道。
  跟大傢伙兒互相瞅了瞅,那意思就是我要走了,你們願意跟著不?
  這地方若是柳爺一夥第一次進來指不定還就真不跟查文斌,但他們這是第二次,也是為了自己的小命才豁出去進來的。自個兒的兄弟死的那股樣子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那黑墨鏡柳爺對他可是敬佩的很,這般人物都差點折了,真要自己這群人走,有幾成把握?
  柳爺可是老油條,橫豎一想,好歹跟著兩個懂行的總不至於落個死不瞑目,那眼珠子一轉立刻表態道:「查先生,現在我們就跟著您了,您說咋辦就咋辦,我這一票弟兄從現在開始任憑你使喚。」
  餘下的那些個大漢見老大開了口,一個個也都跟著附和,生怕查文斌就把他們給拋棄了,爭先恐後的喊著口號,那架勢一下子就把查文斌給架到了救命恩人的境地。
  查文斌不是什麼軟耳根子的主,他做這決定心中自然是知道危險的,他不能強迫別人同意自己的決定,誰的命不只有一條?他也不稀罕充那個好漢做老大,事已至此,那是沒法了,再說那黑墨鏡跟自己的關係肯定不一般,再就是衝著冷老的面子,他也不會撇下這群人不管。
  檢查了一下超子的傷勢,已經大有好轉,臉色基本恢復正常,那傷口在三足蟾的唾液塗抹之後也已經開始結痂,這個變化讓那軍醫都意料不到,誰能知道那蛤蟆治療外傷的本事會比仙丹還管用?
  這會兒唯一變化的就是他們的手錶已經開始可以正常運轉了,這是一個好的現象,起碼那該死的停滯空間地帶已經被他們走到了邊緣。
  查文斌估摸著他們進來時間也不短了,這種地方少呆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安全,便說道:「大傢伙兒提起精神,互相靠攏點,前後左右的兄弟們都照顧點對方,誰也別落單,每隔五分鐘大家報一次數。」
  卓雄和一個大漢分守在查文斌的兩側,黑墨鏡跟在他後頭,大山走在隊伍中間,他跟前是柳爺,後頭就是躺在擔架上的卓雄,他這個位置是重兵防守的位置,柳爺可是核心。柳爺的前頭又是黑墨鏡,從心底裡頭,比起查文斌,他更願意信任這個和自己接觸時間更長的神秘人。
  查文斌是順著那反過來的地圖走的,他要做的,是反過來順著這條路往進來的入口處走,但是方向又是孑然不同的。一手拿著羅盤,一手看著玉環,走走停停,停停想想再走走,整個隊伍除了「稀稀拉拉」得腳步聲便是固定時刻的報數。
《最後一個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