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放屁。」我罵了一句,說道:「行了,酒也快干了,肉也吃完了,打道回府。」
姚京苦著臉說道:「誰留下來陪我做伴兒?這還剩下點兒酒和肉呢。」
「我留下吧,要不姚京自己在這兒還害怕呢,哈哈。」郭超笑呵呵的自告奮勇。
陳金鄙夷的說道:「瞎咧咧吧,你丫害怕不敢走夜路,還說陪人家姚京。」
「就是,少扯淡了,我們走,再晚了俺爹不給我留著門兒了。」我懶得再和他們嘮叨,酒勁兒上頭,有些暈了,想著趕緊回去睡覺。
於是我們幾個便一起離開了姚京的家。
走到大街上後,大傢伙各自分開,我和劉賓正好是一路,兩家住前後兩條深巷子裡。一路上劉賓離我很近,就差摟著我了,我知道這小子膽小,也沒當回事兒。等走到了劉賓家那巷子口時,劉賓說道:「銀樂,你膽子大,站在巷子口給我壯壯膽,等我到家了你再走,行不?」
那時候農村確實條件很差,連街上都沒有路燈,更別說這小巷子裡,尤其是我們這幾條後街的小巷子,又窄又深,而且巷子一旁還種著一排大樹,可是陰森的不行,我喝的高了,膽量更是比以往大的多,醉醺醺的說道:「成成,你趕緊的跑回去,我這急著回去睡呢,暈了。」
「好好,我跑著回去。」劉賓感激的說道,隨即大聲喊了起來:「娘——」
這一聲娘一直喊著跑到了家門口,劉賓的聲音才停了下來,我聽著他們家門開的聲音從巷子裡傳了出來,這才拖沓著步伐回了家。
第05章 簸箕神下來不由人
原本我以為這偷供肉的事兒不會傳出去,誰知道第二天便被那些老太太找上了門兒。
因為頭天晚上喝多了酒,所以我一覺睡到了上午十點多才醒來。冬日裡天冷,我懶得出被窩,就那麼縮在被窩裡看小說。忽然聽著外面有人說話,隨即吵吵著鬧了起來,仔細一聽,竟然是那些老太太找上門兒了,我急忙穿衣服起床,一邊在心裡罵著:「哪個狗日的把老子出賣了?」
等我穿好衣服走到院子裡時,爹已經把老太太們讓到了院子裡。老太太們拎著一個簸箕,拿著一桿秤,還端了一碗水,氣勢洶洶,胸有成竹,也不進屋,就站在院子裡。見我從屋裡出來了,領頭的銅鎖娘嘴裡噴著唾沫星子就問開了:「那個銀樂,你說吧,昨晚上是不是你偷了奶奶廟裡的供肉?」
我平時最討厭這幾個老太太,整天吃飽撐了一點兒好事兒不幹,就知道街長裡短的找茬罵架,見她那樣子我就心煩。不過我可不能承認偷了人家的肉,要不老爹非得狠揍我一頓,弄不好我們家還得賠人家肉,我梗著脖子罵道:「哪個王八蛋他媽的誣陷老子。」
換成是別人,恐怕不敢跟幾位老太太這麼吐髒字兒,可我不一樣,要說幾位老太太在村裡還有怕的人,那就是我二叔。說起來也真是奇怪,雖然說我二叔人高馬大,長的虎背熊腰,嗓門兒也大,平時脾氣是暴躁的不輕,可也沒揍過這幾個老太太啊。可那幾個老太太平日裡在街上罵架時,只要瞅見我二叔,那嗓門兒立刻就得降低八度。
就沖這一點,我也不怵她們。
老太太見我嘴硬,便說道:「銀樂,衝著你爺爺的面子,我們也不怎麼找你麻煩,只要你承認供肉是你偷的,買點兒肉補上,就算完事兒,要是不承認非得證出來你,那可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我爹見幾個老太太胸有成竹的樣子,瞪了我一眼,想到我平時和幾個哥們兒確實好尋雞摸狗的,心裡已經有了譜兒,便斥責道:「銀樂,那肉是不是你偷的?」
「誰說是我偷的了?誰看見了?讓他站出來。」我雖然怕我爹,可我總得讓那幾個老太太把證人找出來,這樣即便是賠了她們的供肉,再讓我爹揍一頓,可我總知道是誰賣的我,回頭所有的賬還不得都讓賣我的人給還回來麼?我心裡暗罵著,奶奶的敢出賣老子,非得讓他加倍補償。
銅鎖他娘哼了一聲,拎著手裡的簸箕說道:「這可不是誰賣了你,我們今兒個專門請了簸箕神,求問出來的。」
我一聽這話心裡就踏實了一多半兒,這不是扯淡麼?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種東西,我一揮手,不屑的說道:「扯淡,你們家那簸箕還會說話了是麼?」
「哎,你這孩子怎麼對神靈不敬啊,罪過罪過,趕緊去給老奶奶廟那邊兒磕頭上香去,要不會遭災的。」另外一個老太太急忙呵斥我。
我爹在一旁忍不住了,不耐煩的說道:「行了,沒什麼證據就別在這兒瞎攪和了,我說幾位嬸子,你們都這麼大歲數了,整天四鄰街坊的找茬,你們累不累啊?」
「嗨,大牛你這話怎麼個意思?我們幾個怎麼了?你還知道我們是你嬸子啊?」一個老太太張嘴便吵了起來。
這時候我爺爺從屋裡出來了,他也沒說什麼,就是淡淡的說道:「銀樂,去把你二叔叫來,就說我找他有事兒。」
「哎。」我一聽就明白爺爺是啥意思,急忙答應著就往外走。
銅鎖娘就攔住了我,對我爺爺說道:「他趙大哥,孩子們不懂事兒,不認這簸箕神,您該明白吧?」
爺爺怔了一下,看著我問道:「銀樂,那肉是你偷的不?」
我沖爺爺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可不想跟我爺爺說謊話,說道:「爺爺,那肉真不是我自己偷的。」我故意說出來不是我自己偷的,想來爺爺也該明白什麼了。
爺爺笑了笑,說道:「大妹子們,回吧,不就是丟了點兒肉麼?我老趙給你們補上,別在村裡鬧騰了。」
「他趙大哥,我怎麼聽你這話裡的意思是我們訛了你似的?」一個老太太對爺爺的話有點兒不滿,氣哼哼的說道:「我們幾個老姐妹今天來時就帶著簸箕呢,要不咱現場證明一下。」
「怎麼證明?」我搶先說道,之所以我這麼問,第一是我不信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真就能把我給證出來,第二是我很好奇,以前只聽說過玩兒簸箕神,還真沒見過呢,便想親身試試。
銅鎖娘哼了一聲,說道:「那就試試唄,別說我們欺負你騙你,你自己找三個人來,三個不同屬相的人。」
「行啊!」我滿不在乎的說道,從屋子裡剛出來那陣兒,我就瞅見劉賓那小子在院外看熱鬧了,當時我還尋思著是不是劉賓這個兔崽子把我賣了呢,他比我小一歲,正好不一個屬相,我便喊道:「賓子,待外邊幹嘛,進來,今天咱們試試這簸箕神。」
劉賓嘿嘿笑著從外面走了進來,我瞪了他一眼,這小子竟然想著看我出醜呢。
我回頭又跟爹說:「爹,您也來試試,咱看看這簸箕神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吃飽撐的。」我爹冷哼了一聲,轉念一想,大概也是好奇吧,便擼起來袖子說:「行,今天我也開開眼。」
簸箕神,是一種迷信的東西,就跟「筆仙」「碟仙」差不多,拿一個農村常用來簸糧食的那種敞口簸箕,在簸箕口的中間掛上秤鉤子秤桿垂下,然後一碗水放在簸箕中間,由三個屬相不同的人來操作。一個人伸食指頂住簸箕後面底部的中間處,其他兩個人食指分別頂在簸箕口兩端下方,然後旁邊的人便念叨著問簸箕神那丟了的東西是誰偷的。
現在我們三人站著的方位是:爹面朝南,手指頂在簸箕後面的下方,我和劉賓面朝北,手指頂著簸箕口兩端的下方。
我們三個人依次將簸箕頂起來之後,銅鎖他娘便將那碗清水放在簸箕中間,秤鉤子掛在前面,嘴裡就開始念叨起來:「簸箕神、簸箕神、簸箕神下來不由人,水裡照出來的是清白人,秤鉤子上掛著的是賊人,這昨晚上老奶奶廟裡的供肉如果是銀樂偷的,簸箕神啊,你就使勁兒的往西轉。」
銅鎖他娘的話剛念叨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簸箕口真的開始轉起來了,並且是往西轉。我一時間怔住了,奶奶的,還真邪門兒啦?會不會是劉賓這狗日的在作弄老子我?我食指用力,想要頂住簸箕不讓它轉,可怎麼也頂不住,簸箕就是往西轉,雖然幅度不大,只有幾公分,可拖著我的指頭往那邊動呢。我看了看爹和劉賓,他們倆人也都滿臉驚訝,似乎也不敢相信正在發生的事兒,隨即我們三人互相看了幾眼,徹底無語了,我只覺得後背涼颼颼的,似乎那秤鉤子真就要鉤住我的心似的。
「好了,這下你們沒啥好說的了吧?哼。」旁邊的老太太得意的說道。
放下簸箕,我看著爹的臉上陰晴不定,尋思著爹不會真就信了這玩意兒了吧?爺爺在旁邊歎了口氣,說道:「大牛,啥也別說了,一會兒去割二斤肉給她們。」
「哎。」我爹無奈的說道,我看得出來,他雖然還是持懷疑的態度,可爺爺發話了,他就得聽。
「買啥肉啊?給誰買?」
一句話如同打雷似的在門口響了起來,我一聽就知道是我二叔來了,急忙放下手指頭頂著的簸箕,轉身對二叔說道:「叔,幾位老太太弄了個簸箕神,說猜出來是我昨晚上偷了老奶奶廟裡的供肉,這不找上門兒來讓咱賠人家麼?」
幾個老太太看著我二叔走進來,小腳撐不穩她們的身子了,一個個顫巍巍的,銅鎖他娘說道:「瞧瞧瞧瞧,二牛那嗓門兒大的,聽著我們這些老太太都嫌震耳朵,也沒啥事兒,不是說非得讓銀樂賠肉,這不就是教育下孩子,以後別讓他再偷偷摸摸的,不好。」
二叔瞪著大眼掃視了一圈,落在我身上,問道:「銀樂,你真偷人家的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