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實話告訴你,在此前,我已經在談判桌上拒絕了日本人的一切不平等條約,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只要東北這片土地上,還是我張家人做主,就娘希匹的別他媽胡來!」張作霖怒氣沖沖的說道。
「大帥,我相信,中國人會團結起來的。」張鶴生說道。
「嗯,我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這一天。」張作霖憧憬:「對了,上車前我好像問過你名字,和我還是本家,叫張鶴生吧?」
「對,大帥記性好。」張鶴生笑了。
「等以後趕跑了小日本,我就去江南看風景,遊山玩水。到時候你得盡盡地主之誼,請我喝酒才對。到時候,不管什麼身份,多拉幾個酒量好的兄弟,咱們一醉方休。」張作霖大咧咧的說道。
「好,一醉方休。」二人擊掌為誓。
火車的鳴笛聲嗚嗚而響,劃破曠野。
片段慢慢破碎,張鶴生也終於有了記憶:「沒錯,那眼神,那氣勢,是張大帥!」
沙發上的眾人齊刷刷站了起來,一個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個瘋子,竟然真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曾養甫更是直接引發了哮喘,趕緊拿出藥瓶,取出兩粒來吞服了下去,只是關瓶蓋的時候手一鬆,整瓶子藥都掉在了地上,到處亂彈。
只有戴笠,輕輕的舒了口氣。
意料之中,又仿若在意料之外。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好像睡了很長時間,你們……你們是誰?」張鶴生拾起了地上的相片,看了看戴笠,又看了看大廳裡陌生的面孔,面露狐疑之色。
「鄙人戴笠,字雨農。」戴笠微笑著看著他,說道。
「戴笠?」張鶴生眉頭一挑,眼睛眨了下:「軍統的那個戴笠?」
「正是!」戴笠點頭。
「幸會!」張鶴生雙手抱拳,如古人般對戴笠行了一個禮:「現在我有許多問題,希望你能給我解釋清楚。第一:我不是在皇姑屯的列車上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第二,你找我又有什麼事兒?」
「我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好多東西,似乎發生過,但就是記不起來了。」
張鶴生現在一點都不瘋了,思路異常地清晰。
「你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我叫人把你請來的。另外,當時的你並不在什麼皇姑屯的列車上,而是在青山療養院。」戴笠說道。
「青山療養院?」張鶴生一愣:「那是做什麼的?」
看他那錯愕的表情,還真是不知道,並不是大智若愚,或者裝傻充愣。
「簡而言之,就是精神病院。」
「我……我在精神病院?我在精神病院做什麼,多久了?」張鶴生瞪大了眼睛。
「不多不少,正好十年。」戴笠言簡意賅。
「什麼?十年!!!」張鶴生大吃一驚,嘴巴都合不攏了。
「那張大帥呢?他在哪兒,我要去見他。」
「他死了,十年前就死了。」戴笠淡淡的說道。
「不可能,你在騙我!張大帥是不會死,張大帥是不會死的!」張鶴生兩眼充血,嘶吼一聲就抓住了戴笠的衣領,把他整個人揪了起來。看到這一幕,旁邊的曾養甫生怕戴笠受到損傷,剛要上前,卻被戴笠一手揮退。
「我沒必要騙你!」
戴笠就這樣默默地和張鶴生對視著,處變不驚。
「怎麼死的?你說!」張鶴生喘著粗氣。
「死在了皇姑屯,日本人下的手。」
「不可能,你又騙我!」張鶴生怒氣沖沖。
「我說了,我沒必要騙你。張作霖遇刺身亡,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兒。不信,你出去隨便拉個人問問。看看是我在騙你,還是你自己騙自己。」戴笠說道。
「人,我肯定是要問的。你先說,現在是多少年?」張鶴生問道。
「一九三七年。」戴笠回答說。
「不,不,現在不是一九二七年嗎?」張鶴生面露驚詫。
「你進精神病院的時候,是一九二七年。這都十年過去了,你覺得,還是一九二七年嗎?」戴笠冷笑。
張鶴生呆滯的鬆開了戴笠的衣服,將他放了下來。看看屋子,再看看自己的衣服,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
「我做了十年的瘋子?」他空洞的眼神,求助般的瞥向每一個人。
第三十二章 十年(2)
「是的,直到剛才,你都還是個瘋子,只是現在,突然清醒過來了。」楊開說道。
他完全可以理解此刻張鶴生那複雜的心情,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騙我,你們都在騙我!」張鶴生聲嘶力竭的舉起手,指著戴笠的鼻子:「我明明還在張大帥的列車裡,保護他返回東北。」
「哦,我明白了。」他自言自語:「我現在一定是在做夢,你們都是夢寐,在蠱惑我,對不對?只要我醒來,你們就都沒有了,我就在列車裡了,我就又看見張大帥了。」
「這個世界上有種可憐人,他們把夢境當做現實,把現實當做夢境。說好聽點,是莊周夢蝶。說難聽點,就是一個純粹的懦夫。」
說到這,戴笠突然上前一步,狠狠地逼視著張鶴生:「都十年了,你還想繼續逃避下去嗎?」
「再逃避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人生又有幾個十年,二十年!」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真的什麼都記不清了」張鶴生帶著哭腔,逃避著戴笠的目光:「我不相信,你們合夥騙我這個老實人。我要到外面去,我要一個個問,他們才會對我說實話,就是這樣。」說完,他跌跌撞撞的朝著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