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陳伯,吃點東西。」劉雨薇將手中的花生米放在了陳天頂的手中。
「呵呵,謝謝你,小丫頭。」陳天頂皺著一張麻子臉,笑道。
「對了,你怎麼成了戴處長的義女?」陳天頂問道。
「我從小就是孤兒。」劉雨薇撅著嘴說道:「幾歲的時候,就跟著要飯的去收垃圾,撿破瓶子賣錢,苟延殘喘的。那年冬天,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我就裹著單薄的身體,縮在橋頭等死。只是沒料到,過一會兒,竟然感到身上暖呼呼的,抬頭一看,才發現身上蓋著一件厚厚的大衣,然後就看到了義父那張慈祥的臉。」
「原來是這樣,看來戴處長不是個壞人。」陳天頂頗有些動容。
「義父他本來就是個好人,只是你們這些局外人,不瞭解他罷了。」劉雨薇說道:「他,活的很痛苦。」
「陳伯你呢?」
「我?」陳天頂大惑不解。
「能和我說說,你在慈禧太后的地宮,還有大興安嶺裡的故事嗎?」劉雨薇滿懷期待的說道。
「你不是都知道嗎?」陳天頂大鼻子動了動。
「我想聽詳細的。」劉雨薇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從小就喜歡聽故事,特別是嚇人的故事,義父說我膽小,還逞能。」
「這……」陳天頂猶豫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小丫頭,在這兩個地方,我遇到了一生中都無法理解的很多事兒,也因為自私,而失去了親情,愛情,友情。所以,這兩個地方,在我的心裡,一直都是個結兒。等哪天這個結兒解開了,我會編成段子給你說書的。」
「好,那說話算數。」劉雨薇露出了酒窩。
「嗯,說話算數。」陳天頂點點頭。
「你這是在打坐?」華伯濤一邊吃花生米,一邊看旁邊的張鶴生盤著腿,中規中矩的呼吸吐納。
「是的。」半天,張鶴生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看不出來,軍統倒真有點能耐,一個鐘頭,就給你弄了把寶劍。」華伯濤擦了擦油膩的手,拿起張鶴生擱在身邊的長劍。
『唰』的一下,他抽開了劍柄,頓覺一股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
「我也挺喜歡這把劍的,殺日本人的話,一定很快。」張鶴生說道。
「但日本人都是用槍的。」華伯濤說道。
「開槍之前,我就已經割斷了他們的喉嚨。」張鶴生雲淡風輕的說道。
「你殺過多少鬼子?」
「沒數過,如果算上『中華抗日救亡祈福協會』和『東北抗聯』那會兒,大概有百多個鬼子被我送上了西天。」張鶴生想了想,說道。
「用劍?」華伯濤疑惑的問道。
「劍,還有道術。」張鶴生斷然道。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道術的存在?我一直以為所謂的道術,只是市井之徒往油鍋裡伸手不燙傷,燒小鬼之類的騙錢東西。」華伯濤坦白說。
「中國道術,遠比你想像中的,要源遠流長。」張鶴生說道:「我想,不久你就會有機會看見了。」
「我很期待!」華伯濤笑了笑,離開座位,走進駕駛艙,坐在了周衛國的旁邊……
眾人閒聊之際,飛機已駛離上海,鑽進更高的雲層,前往下一個城市。
據飛行員周衛國說,想要到達大興安嶺,還需要一天多的時間,這期間的一切活動大家只能在飛機上完成。同時,他還讓大家給包裹打好結紮,以免到時候跳傘時,來不及準備產生物資損失。
黎明,飛機正式進入南海領空。
不過楊開等人並不知道,此時此刻,日軍已完全佔領上海,長達三個月的滬淞會戰宣告結束。
這是中國八年抗戰中最激烈的一次戰役。統計表明,日軍參戰兵力達二十五萬餘人,死傷五萬餘人;中國軍隊參戰兵力共七十餘萬人,傷亡達十餘萬人,德械師全軍覆沒,教導總隊損失殆盡。
據當時一位日本隨軍記者的《上海通訊》,日軍佔領上海之後,大肆屠戮未逃離的中國人,整座城市血流成河,引得黃浦江中鰻魚圍啃屍體,當時之慘狀,難以用筆墨形容。
第五十一章 幽靈電話(2)
看著玻璃窗外的碧藍色海洋,楊開漱了漱口,然後拆開了包裹裡的K號口糧,拿起裡面那塊塗有黃油的麵包,一邊吃一邊遠眺。
美國人的東西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慣得,比如教授華伯濤,就對那些膏狀的黃油嗤之以鼻,將麵包丟給飢不擇食的趙勇德,自己啃起了壓縮餅乾。
飛機上的日子很是無聊,在加了三次油之後,久違的西伯利亞寒流已經初露鋒芒。嗖嗖刮過的冷風,讓這個金屬做的鐵盒子冰冷異常,楊開甚至能看見螺旋槳附近的小冰屑。這也令他一度懷疑,這架飛機會不會上凍,然後噗通一聲掉下來。
事實證明,他的這個想法是錯誤的,因為發動機的聲音一直沒斷過,而且震的人耳朵疼。
十多個小時裡,大家除了說話,便是裹起毛毯,相互靠在一起,結伴而眠。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已經安全的進入了黑龍江,過一會兒,大興安嶺就到了。」就在眾人熟睡之際,周衛國拿起對講機,聲音從機艙裡的喇叭上響起。
「真的?」楊開第一個驚醒,一臉的不可思議。
「千真萬確。」周衛國笑著點點頭:「不信你看看窗外,景色變了嗎?」
飛機的轟鳴聲依舊,但從上向下俯視,萬里河山,卻是一片銀裝素裹。無論是山頂還是樹木的尖梢,都被點綴上了一層皚皚白雪,更有無數飄飄灑灑的鵝毛大雪花,在窗外翩翩起舞。
「這就是北方的雪。」楊開翹起了嘴角,靜靜的欣賞著。
「好漂亮!」劉雨薇呵出一團暖氣,在玻璃上畫了一個小人。
「你們知道嗎?在我們中國的茶館裡,看客們一談起景色,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江南的小雨,北方的大雪。江南的小雨細膩婉轉,就像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北方的雪大氣磅礡,就像是矯健豪邁的漢子。」華伯濤解釋道。
「華教授,你就是文縐縐的。」趙勇德傻笑道:「不過這個比喻,我覺得也是那麼個事兒,男人,娘們,兩人上了炕,就成了中國,哈哈。」
「你……」華伯濤一時語噎:「再風雅的東西,都被你敗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