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他這話一出口,機艙裡的眾人頓時選擇了緘默。
半晌,楊開才淡淡的說道:「會奪回來的,這筆血債,終歸要用血來償!」
「好了,大家準備準備吧,別錯過了降落的地點。」說完,他拍了拍趙勇德肩膀,轉過身去拿降落傘包。
提起降落傘,大家都是耳熟能詳的。但說到去用,九個人裡,還真沒幾個人會。
沒辦法,楊開只能手把手的教著其他人,並給他們綁在了後背上。畢竟,這是要命的事兒,馬虎不得。
在周衛國的刻意操縱下,飛機的速度已經漸漸慢了下來,此刻,他正緊張的注視著導航系統,尋找著地圖上的目標。
「你們的行李包裹,都綁在主傘上了嗎?」周衛國撥下了一個紅色按鈕,轉過頭,對後面的楊開說道。
「一切順利。」楊開說道。
「嗯,到時候我說跳,你們先把主傘的繩索拉下來,將行李從機尾推出,然後一個個跟著跳下去。」說到這,周衛國補充了一句:「這是最慢的速度,再慢就不行了,你們跳下去後,自己調整方向,爭取都在一個區域內降落,不然失蹤的話,會很麻煩。」
「會注意的。」楊開點頭。
「好!聽我指揮。」周衛國打開了液壓閥門,頓時,在飛機的尾巴上拉起了一道門,風聲瑟瑟,將垂下的鐵門刮的劈啪作響,彷彿就像隨時都會被撕裂似的。
「還有兩百米,你們可以把東西搬到艙門了。」
按照周衛國的吩咐,大家上下其手,將槍支和生活用品的包裹推到了艙門,然後套上了防寒服,防寒靴,護目鏡。緊接著最後檢查了一次身上的降落傘,確認無誤後,相繼點了點頭。
艙門外,巴掌大的雪花打著旋兒撲到人臉上,又冷又疼,漫天都是彤雲,遮住了視線。特別是高空特有的低氣壓,讓眾人喘不過氣來,反應大得甚至臉色通紅,產生了輕微的眩暈感。
「聽我說,待會跳下去的時候,千萬不要緊張。離開飛機後,不能一下子就拉開降落傘,這樣有很大概率會卡住。你們自己心算,感覺身體大約下降到一百米的位置後再拉。還有注意調整降落傘的方向器,始終和大部隊保持一個方向。最後就是著陸問題,慢慢來,弓著身子,雙腳著地。我可不想看見誰還沒撞見日本人,就自己摔成了殘廢。」楊開頂著強灌進嘴裡的大風,說道。
「明白嗎?」
「明白了。」眾人答道。
「大聲點!」楊開笑道:「就這點底氣,怎麼過大興安嶺,怎麼幹小鬼子?」
「明白了!」眾人吼出聲來。
「呵呵,這才像點樣子。」楊開說完將牛皮袋拆開,取出那三枚指北針,自己留了一個,另一個發給了華伯濤,然後把剩下的指北針連通地圖一股腦兒的丟進了陳天頂的懷裡。
「陳老闆,你是地頭蛇,這次領路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楊開懇切的說道。
「謝謝你的信任。」陳天頂點了點頭,將東西揣進了兜裡:「七年前,大難不死的我原本發誓,要和這地方永遠的畫上句號。但沒想到白雲蒼狗,世事弄人,七年後,變成糟老頭子的我,還得在這座殺機密佈的山嶺裡,討一卦生死簽!」
說到這,他默默地閉上眼,吹起了口哨。
曲風飄渺悠遠,鄉音濃濃,正是東北地區的老調子《蘭花花》。
半晌,聲音漸漸收起,陳天頂重又戴回了自己的小皮帽,他笑了,笑的是如此市儈,笑的是如此小民,笑的是如此刁鑽,笑的卻又如此的蒼涼:「兄弟們,想我了嗎?哈哈,姓陳的到大興安嶺,給你們上墳來了!」
「全體機組人員注意,預備……」周衛國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要嚴肅的多。
楊開等人也紛紛排成一列,抓緊扶手,等待著宿命女神的垂青。
「跳!」幾個大喇叭傳來了響亮的爆鳴。
楊開速度飛快的一腳將行李包裹踢了下去,拉開了繩索,眾人伸出脖子俯視,只覺得碩大的包裹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不見。
「緊跟著我。」楊開深吸一口氣,雙腳踩在艙門的邊緣。閉上眼,身子前傾,當轉移的重心再也維持不了身體的穩定時,他整個人頓時墜了下去。
「不要猶豫!」周衛國喊道。
於是,華伯濤,陳天頂,劉雨薇等人,只得咬牙,將生命托付給了這小小的傘包。一個接著一個變成了太空中翱翔的小鳥。
跳傘的瞬間,因為強烈的氣壓差,會讓人窒息幾秒,這段時間,人的思維會出現短暫性的空白。
當眾人走出地獄的時候,發現,他們腳下的楊開已經拉開的降落傘。
「砰!」的一聲。
楊開只覺的後背一沉,渾身肌肉都被捆綁在身上的安全帶勒的死死。
風聲呼嘯,無孔不入的鑽進他的鼻子,耳朵,和一切有洞的地方。
下一秒,一條巨大的長方形傘蓋出現在楊開的後背上。浩瀚的天空中,這微不足道的一人一傘,就像是飄出去的蒲公英。
「砰!」……「砰!」……
其餘八人全部拉開了降落傘,看著頭頂的一個個灰色巨傘,楊開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此前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幸好,沒出故障,他想到。
隨著降落傘速度的減慢,眾人的身子已經穿過雲層,和整個大興安嶺保持著平行,他們可以清晰的看見腳下的山川,河流,冰層,還有一顆接著一棵的巨大松樹。
巍峨的大興安嶺,就像是一個平躺在地平線上的白色巨人,連綿起伏,看不到盡頭。
五分鐘後,楊開等人相繼著落。除了趙勇德這廝玩了把驚險的,在收傘的時候身子一歪,原地滾了七八個跟頭之外,幾乎安然無恙。
「大夥兒拿出軍用匕首,然後割斷傘繩。」楊開喘了口氣,吩咐道。王亞樵的黑風匕首果然鋒利,只須稍微在繩子上撣一下,就能劃出一道平整的切口,這也省了諸多功夫。
很快,在楊開的幫助下,眾人和背後的大傘告了別。一個個或是蹲下,或是坐倒,四處端詳著這個未知的冰雪世界。
「喂,喂,奶奶個腿的,還有活人嗎?不能見死不救呀!」趙勇德歇斯底里的喊道。原來剛才那幾個跟頭,使得降落傘的所有纜繩,一股腦兒的絞在了他的雙腳雙腿上。他又是個急性子,不慢慢去解,直接去拽。結果越拽越緊,最後成了這般五花大綁的模樣,就像是端午節的粽子。
「叫你小心,偏不聽。這下倒霉了吧?」楊開忍俊不禁的叉起了腰。
「趕緊給我解開吧!求你了,大爺,你就是大爺,親的。」趙勇德求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