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我回頭看著金屋,腦子很亂,我爸騙我?祖先騙我們?過了幾十秒才轉過身往我父母所在的位置走過去,跪在旁邊。
該消滅的已經消滅,我有了時間悲傷,所以眼淚又止不住掉下來,我媽看見了道:「不要哭,不能哭,你爸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是枉死,更不是慘死,一個有靈力的人死在有更高靈力的人手裡,是宿命,是榮耀……」
是這樣的邏輯?似乎不對,但我習慣性相信我媽,因為即便所有人都害我,她永遠不會,她只會保護我,哪怕我不需要保護她都義無反顧,所以我擦了擦眼淚道:「好,不哭,我們走,趕緊下山,不然就要天亮。」
把我爸拉起來扛在背上,我舉著悲傷的步伐往小道走,我媽一拐一拐跟著。
皇陵裡的情況我們不再管,其實想管都管不來,除了被毀掉的獸像外,其它出現過的東西已經灰飛煙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去相信這一切。不過關於金色的甲蟲,我後來從地圖機關書看見過記載,那是八絕陣之一,叫靈甲陣。
靈蛇陣亦在八絕陣當中,還有宮陣以及靈兵陣,但所謂的八絕陣只有四個記載,其餘四個沒有記載下來,好像是故意不記載,所以到底是什麼更恐怖的東西我不清楚,我媽更不清楚,我爸有可能清楚,很遺憾他已經永遠無法告訴我。
把我爸背出皇陵,背到兩顆大芒草外面,我對我媽道:「這個入口已經不安全,我們要把它毀滅,裡面門右邊的獸像是牛頭獸,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毀滅機關,你來動手吧。」
我媽半信半疑進去看,出來時沒有立刻說話,沉默了有數十秒才道:「如果入口毀滅,護守起來很麻煩。而且另外四個入口我只知道其中一,而且只知道大概位置,毀滅這裡進不去怎麼辦?」
「不知道,肯定要毀滅,這是目前來說唯一安全的辦法。」
「等兩天吧,這兩天我們想辦法確定段盈盈的身份,確定以後皇陵交給她,我們離開村寨,不要再回來,血已經流的夠多,我不希望繼續流下去。」
我沒和我媽爭論,自己走進去推倒獸像,獸像砸在石壁上粉碎開來,頓時小道裡就傳出沙沙沙和咯咯咯的聲音,應該是從裡面開始倒塌。我飛快走出去把石門關上,轟隆轟隆地動山搖,來得快去得更快,五秒鐘時間四周已經恢復了原來的平靜。葫蘆谷深處傳來鳥叫蟲鳴和野獸的嘶吼,和我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彷彿它們已經知道大戰結束,才重新出來活動……
我媽歎息道:「但願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第八十五章:遺言
回到家以後,我把我爸放到我房間的床上,我媽坐在床邊一聲不吭看著他,眼中充滿悲傷,不過自始至終沒有流一滴眼淚。我想給他們一點空間比較好吧,所以走了出廳裡坐著,沒想到我媽立刻跟出來,進自己房間拿了一籃子東西才走回去,大概要掩飾我爸的傷,這我幫不上忙,我就沒管。
我給自己點上一根煙大口大口吸著,那會已經快天亮,看出門外,天上的烏雲正在做最後鬥爭,高速運動找尋最後的黑暗棲息地,不過像過去的每一個早晨一樣,它們注定要功敗垂成,轉瞬間天空就徹底亮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媽從我房間走出來,又走進自己的房間拿出一張紙,在我面前打開,然後遞給我道:「這是你爸四天前寫給你的。」
我雙手接過來,很恭敬,因為這是我爸留給我的最後的東西,我不得不小心翼翼。
紙張就是普通的紙,上面寫著四句遺言,第一句是照顧好你媽和你妹;第二句是務必用生命守護好皇陵;第三句是安葬方面聽你媽的話,不需按風俗;第四句是我無悔一生,你們都不要傷心難過,何種命運,它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怕它。
四句遺言意思很清楚,除了第三句,我想不明白安葬方面為什麼要聽我媽的話?我媽就不懂這方面的事,我道:「媽,這第三句什麼意思?」
我媽道:「以前我們談過這個問題,你爸說死了都要面對皇陵安葬,聽他的話吧!」
我媽或許說了實話,但肯定只說了一半,甚至更少,我從她眼中能看出來。只是我知道她這個人,我無法逼她說,而且好像這些不重要,不告訴我或許有他們的道理吧,我不多問。
「別多想,現在我們最要緊的是處理後事,我想盜墓賊這次損失那麼多人,短期內不會再來,我們有個喘氣時間。我進房間處理傷口,你去找鞭炮,放三聯,你知道規矩,人來以後,解釋方面就按我們回來路上商量的來,對你妹都一樣,絕對絕對不能告訴她,這種事太殘酷,會影響她一生。」
我點了頭,我妹算我們家比較正常的人,我自然不會輕易告訴她。
我媽進了房間,我先把紙燒掉才進雜物間找鞭炮,找到三聯點上一根煙拿著出門口,中間中斷十多秒,分三次把鞭炮點燃。
十分鐘以後,我媽從房間出來,她已經換過衣服,包紮好傷口,就在此時金族長也匆匆趕了來,接著許許多多叔伯兄弟都趕了來。剛剛放的鞭炮就是通知,他們能聽出來,畢竟是已經流傳好久的習俗,哪家哪戶死了人都這樣通知大家,而不是一家家去拍門尋求幫助。關於幫助,無論任何事我們都是自發行為,卻從來不會有人缺席,我們是一個群族,一個存在了幾千年內鬥次數可以忽略不計的和諧大家庭。
我爸怎麼死的這個問題最多人問,我起碼回答了有二十遍,我說的都一樣,山崩,意外,很不幸。
早飯二嬸做好了端來給我和我媽,我們都沒胃口吃,一直都傻愣愣的坐在客廳看著金族長指揮叔伯兄弟為我們家的事情忙碌。比如收拾東西去族堂、設靈堂,燒水找衣服等等,最後我媽親自給我爸洗澡,換上傳統服飾用床板抬去族堂。其實應該更複雜些,不過這是我媽的意思,金族長原本不同意,我開了口說這是我爸的意思,大家才無話可說。
我一直留在族堂裡,跪在設得極其簡陋的靈堂前,中間就走開過一小會給已經上班的程懷火打電話,讓他請個假開車去學校把我妹接回來。我沒有告訴程懷火是怎麼一回事,因為他肯定忍不住對我妹說出來,我不想我妹哭著回來,我希望她哭的時候,我能安慰她。
同時我還給白白家裡打過一個電話,我告訴白白我又遇上在七樓和我交手的高手,讓白白找關係查一查全縣城的大小醫院以及診所,看有沒有醫生接收了一個肚子被刀傷的男人。其實我覺得那個男人沒那麼白癡上醫院看傷,大概隨便包紮好,以最快速度離開我們縣吧!
可只要有一絲機會我都不能放過,我總會找到他,傷他的小刀我撿了回來,上面有他的血跡,除非他是幽靈。
下午兩點鐘,程懷火把我妹帶回來,這小女神踏進族堂看見我爸躺在棺材裡就哇一聲哭出來,然後走到我面前哭著問我怎麼這樣?怎麼回事?我說了同樣的話,山崩,意外,很不幸,我妹哭的更厲害,我媽抱著她,安慰她,讓她不要哭。
程懷火愣了好久好久才走到我跟前,蹲下來道:「怎麼這樣?山崩很厲害嗎?」
「不說了,也不用安慰,我已經哭過。」我從口袋拿出一塊布遞給程懷火道,「這上面的血拿回去化驗,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程懷火接過布塊道:「誰的血?」
「我知道我用你找?你現在馬上立刻走,順帶幫我跟王芸說一聲,我要假期,什麼時候歸隊,再說。」
程懷火走了出去,手裡拿著從我褲子剪下來的布塊,上面是那個男人的血,我不可能把小刀給程懷火,那是我媽的刀,上面指不定還有什麼線索證據等等,我不得不小心為上。我想想覺得不平衡的是,如果當時我媽多想一些,在刀上下點毒,那個男人就算走了都得死,不過不可惜,因為這樣我能親手手刃他。
下午五點鐘,金族長從外面走進來告訴我我同學老毛來了,問我方便不方便出去見面?
老毛跟我一起讀書時沒少來村寨,所以金族長認識他,而他那麼讓金族長轉達話,顯然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我肯定是沒心情去的,我跪在地上不停想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我在想如果我什麼地方做多些結果會不會好些?說白了就是怪自己,所以我都不想動。
可想到向飄飄和段盈盈還在老毛家裡,估計老毛是受段盈盈差遣,甚至逼迫而來,我不去見又不行。
我站起來,捶了捶跪到發麻的雙腿,感覺舒服些了才走出去。
族堂門外,我看見一輛吉普車,是段柏德的車,他人就在車裡,段盈盈以及很虛弱的向飄飄都在車裡,連向飄飄都來了,不過她應該是自願的,她這種人很難逼迫,況且段盈盈會巴不得她不來,怎可能進行逼迫。而老毛,他站在車邊,煩躁的抽著煙,看見我走了出來,他顯得有幾分不自然,倒不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而是不知道如何說第一句話,安慰嗎?
我給了老毛一個會意的眼神道:「不用說,我挺好……」
老毛一聲歎息沒說話,段柏德走下車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一聲節哀,然後快步走開。
車門開著,我上了車看著向飄飄,段盈盈道:「金夜雨,你不那樣可能結果就不一樣。」
段盈盈說的話向飄飄應該聽不明白,但我能聽明白,她意思是說,如果我不打暈她,而是同意她跟我一起回來應付盜墓賊,可能我爸就不會死。是這樣嗎?或許,但亦有可能情況更慘,所以我不悔,我都沒心思理會她,我問向飄飄:「向大師,你身體感覺怎麼樣?」
向飄飄搖頭道:「我還好,你節哀。」
段盈盈又對我道:「我們等會回城裡,你注意安全,各方面的安全。」
段盈盈說的各方面的安全,包括著皇陵的安全!能看出來,其實她特別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沒敢問出來,一是因為向飄飄在場;二是即便向飄飄不在場我都不會有心思給她答案;三是我活著就一定程度說明皇陵很好,我的命和皇陵緊密相連,皇陵不好我不可能還活著。
第八十六章: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