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事實上還真的是,我看見無數青色鬼魂不停追出來。最恐怖的是這些鬼魂不是普通鬼魂,而是一個個穿著古夜郎盔甲,手抓兵器,就彷彿我在幻覺陣看見的那些幻象一樣,區別是這些鬼魂帶有攻擊性,連金紅色的甲蟲看見他們都要退避三舍,嘩啦啦一片調頭往水銀池跑,一陣陣莎莎莎的聲音響過,都退到了水銀池的前方。
再看老道士,他摔倒了,不過對他來說是個機會,他從道袋裡拿出一串靈符往空中灑,嘴裡唸唸有詞了幾句以後,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鮮血往空中一揮,嘴裡大喊:「滅。」
哇哇哇的慘叫聲頓時響起,自然不是人的慘叫聲,人的慘叫聲沒那麼淒然,亦不會有那麼大聲和悠長尖銳。這無數個聲音一起慘叫,在密封的空間裡簡直就是催命符,以至於整個大廳都轟轟轟在搖動,我一根根汗毛都豎了起來,法杖噹啷掉在了地上,我用雙手摀住了耳朵。
聲音過後,半空中的靈符全部著了火,砰地爆開,紙屑如落雪般紛飛,剛剛還在眼前猙獰著揮舞兵器的鬼魂,全部都已經魂飛魄散,蹤跡難尋。
老道士哈哈大笑道:「彫蟲小技。」
老道士剛說完,金紅色的甲蟲又集體發動了攻擊,向他的腳邊湧過去,大有一副從他屍體上面踐踏過去的架勢。
這次老道士並沒有再跑,從道袋裡拿出剛剛打算用來滅我的鏡子,還是和剛剛一樣的施法手法,鏡子發出金光直射那些金紅色的甲蟲。
砰砰砰的爆炸聲在皇陵大廳響起,金紅色的甲蟲爆炸所產生的殘肢四處飛濺,地上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一片。這個老道士真的很厲害,不過這些甲蟲彷彿就是不要命的東西,有生力量還生生不息,老道士滅多少它們就從水銀池裡湧出多少,嘩啦啦向老道士湧去。
老道士最終被逼到小道入口前,正要往裡面跑的時候,突然轟轟轟的聲音又再次響起,然後響起比較鈍的沙沙聲,那些金紅色的甲蟲都停下來,但沒有退。
老道士不敢進去,甚至又返回頭往甲蟲那邊走,邊走邊哈哈大笑道:「靈蛇陣?哈哈,這樣就想亡我嗎?」
靈蛇陣?我情不自禁說出這三個字,剛說完看見小道入口有蛇掉出來。
為什麼說掉?因為那壓根就不叫爬,太多卷粘在一起,被後面更多的推動著走,成千上萬撲通撲通掉出來,有黑白色、黃白色、金白色、銀白色、綠色、黑色、花色,數不清,起碼有數十種顏色的組合,不過體型都不怎麼大,不超過手臂粗,能確定的是,它們都是有毒的種類。
這東西是怎麼來的?我很疑惑,它們之前藏在什麼地方?它們平常不用吃東西嗎?我搞不懂,而且我沒時間搞懂,我快速往回跑,站到香煙上面。
太恐怖了,又是金甲蟲又是蛇,還有什麼東西沒出來?毒氣?毒娃?毒蟬?或者是體型龐大的猛獸?
老道士被包圍起來,前面是成千上萬的各種毒蛇,後面是金紅色張著血盤大嘴的甲蟲。老道士往兩邊走,兩邊的毒蛇和甲蟲碰在了一起,它們並非想像中和諧,會打架。而他們打架的場面,可以說令人毛骨悚然,因為過程很短很短,最終勝利的是甲蟲,它們一堆從蛇身上爬個來回,如潮漲潮退,退的時候,原本胖乎乎的蛇已經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這彷彿一場角逐,老道士是獵物,甲蟲和毒蛇都想得到他,沒我什麼事,它們只圍在金屋門口,不進來。開始我覺得是因為我們屬於一夥,後來我才看出來不是這麼一回事,這些東西六親不認,況且我和他們沒有親。它們不敢進來只是因為這個屋子裡面的東西,或許是金山老祖的靈,又或許是其它一陣法寶,令它們投鼠忌器,有所忌憚。
我唯一擔心的是我媽的情況,毒蛇從她進去的地方出來,她該不會有事吧?雖然她本身就是一個毒物體,而且對蛇的習性和脾氣掌握入微。我還是擔心,我亦只能擔心,我現在自身難保,如果這些東西一直不退,即便它們不敢進來金屋把我啃成白骨,最終我都會被困死在此地。
比較奇怪的是我爸那邊的情況,不知是不是這些東西只對生靈感興趣,竟然都不向他靠近,甚至下意識忽略。不過這樣好,不然我能撿回來的估計就是一堆骨架,如果是那樣,我會一輩子不安,無論我怎麼報仇成功,結果都會一樣。
老道士有點急躁起來,他不停翻道袋,又翻出兩個紅色錦包,他念著咒語打開其中一個。
頓時,我聽見哇一聲大叫,錦包裡飛出一道光,半空中出現一個女性魂像,她只有上半身,而沒有下半身。她的皮膚赤紅,披頭撒發,手指甲足足有半尺長,嘴巴不大,但是舌頭非常長,完全吐出來絕對超過了兩米,整體通紅的顏色,而且異常靈活,速度快,刷一下出去就捲了一隻金紅色的甲蟲進嘴巴,咯咯咯在啃,還發出鬼魅的笑聲。
毒蛇和甲蟲看見這個鬼魂的厲害,都不由自主往後縮,老道士原本被壓迫到剩餘很小的空間頓時開闊起來,他抹了一把冷汗,把另一個錦包打開。
又是一道金光射出,半空中又多出一個魂像,這是男性,他倒沒有長舌頭,因為根本就沒有腦袋,而且只有一條腿和一隻隔壁。更而且,腿很小,隔壁卻特別大,全身白色,身上散發著一種金色的光芒,他伸手一抓,幾隻甲蟲就死於非命,屍骨無存於他的手裡。
我想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了,是我媽口中說的猛鬼,是十世邊緣說的碰見很幸運的厲鬼。
幸運嗎?
我認為是倒霉了十八代。
毒蛇開始退去,金紅色的甲蟲也是一樣,商量好似的,瞬間就消失不見。
老道士哈哈大笑,念了兩句咒語,厲鬼回到他的錦包裡,他邊往金屋走邊對我道:「這座皇陵裡沒有一樣東西可以殺死我,小娃,你認命吧!」
我跳下香案把法杖拿回來,做著防護的姿勢,這次老道士還是只踏進金屋一步,他又拿出血銅錢對付我。不過就在他剛念完咒語的時候,幾十隻金紅色的甲蟲去而復返,嘩啦一聲襲擊了他的腳,他嘴裡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嘶吼,左腳鞋襪和肌肉組織瞬間消逝,剩餘白骨,如果不是他在緊要關頭走了進來,可能全身都要不保。
我心裡熱血沸騰,尤其還看見我媽扶著牆壁從小道裡出來,我頓時感覺人生充滿了希望,我對老道士道:「不,有東西可以殺死你,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老道士忍著巨痛哈哈大笑:「那我們就一起死,同歸於盡……」
第八十四章:毀滅
老道士唸咒語,血銅錢向我飛來,卻在半空中瞬間失去魔力,咯咯兩聲響掉在地上。老道士大驚失色,單腳跳著往後退,但退了一步已經無法再退,它身後全是甲蟲,關鍵是他的腦頂在冒白煙,一陣陣彷彿體內有什麼正在融化,他發出絕望的哀嚎,撲通跪在地上,倒縮成了一團。
我笑了,真的笑了,他靈力高不過金山老祖,我快步過去道:「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老道士整個臉部扭曲,很痛苦,但他並沒有徹底放棄,他雙手合在一起嘴裡默默在唸咒語。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錯,我看見他腦頂在冒的白眼逐漸減少,他臉色逐漸好轉。我正打算用手裡的法杖敲他腦袋,突然我媽拔了插在我爸背上的木劍,幾乎跑進甲蟲的包圍圈來。
說了一聲用劍扎他,我媽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劃在劍尖上面,劍給我扔過來,我接過木劍,把法杖放下,劍尖對準老道士的心口嘴裡念頭:「天靈靈,地靈靈,金山老祖借法靈。」念完一劍紮下去……
那一秒,木劍彷彿不是木劍,而是一件獨一無二的神兵利器,沒有遇上任何阻礙就插了進老道士的心口。而就在那一刻,老道士的嘴角露出幾分詭異的微笑,我看見他的手同時拿著兩隻錦包,金光射出,兩隻厲鬼又跑了出去,它們就在我腦袋的上空,同歸於盡,這就是他說的同歸於盡……
甲蟲看見厲鬼再現頓時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形中幫我媽解了圍,她快步跑進金屋,從老道士胸口拔下木劍拉著我往裡面跑!厲鬼沒有立刻向我們發動攻擊,而是跟著我們飄到香案前,但那虎視眈眈的模樣肯定是想吃了我們,只是在吃之前,想先耍一耍我們。
我媽固然會破鬼術,但我想她肯定第一次遇到厲鬼,他們有殘酷的思想和恐怖的活動能力,不易對付,況且我媽受了傷?她一條中了槍的手臂根本就抬不起來,抓木劍的手在發抖,唸咒語的速度很慢,斷斷續續沒念到一半,只有上半身的女鬼已經飛向我,半尺長的指甲抓向我的胸膛。而且一出手就帶著濃烈的血腥味,令我感覺呼吸不過來,太難聞了,這絕對是她殺過太多東西的緣故。
情急中,我舉起法杖去擋,我媽則拿木劍砍。
卡一聲,木劍砍上厲鬼的指甲斷為兩截,眼看半尺長的指甲就要插進我的胸膛,男厲鬼的拳頭就要把我和我媽同時砸成肉泥。忽然整個金屋的溫度一秒鐘內減低有五六十度,從原本二十多度到零下四五十度,變的巨寒無比!而這種巨寒來自我們身後的牆,我想回頭看,因為冷,反應非常遲鈍。
等我腦袋轉到一半,我聽見一個來自地獄般幽冷幽冷的聲音:「無名小鬼豈敢在此放肆。」
聲音剛落,原本金光燦爛的屋子刺眼程度增加十倍不止,我下意識閉上眼。
呼一聲,厲鬼的攻擊並沒有落下來,我睜開眼看見他們飄到門口,而我媽被一股寒風帶了出去,辟啪摔在金屋中間。我正要走過去,又是一陣寒風吹過,我媽渾身猛地一抖,快速站起來,她面向著我,眼睛碧綠色,好恐怖。她手一揮動,原本被我抓在手中的法杖脫手飛了過去,被她拿在了手裡。
這時候我媽才轉過身面對兩隻厲鬼,她看上去無比凜然,身上大有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勢,腰板挺得直直的,隨手一揮法杖,一道綠色光芒射向兩隻厲鬼。兩隻厲鬼彷彿知道厲害,早早閃躲開去,飄在金屋兩邊合圍過來,然後同時發動攻擊。
我媽……其實我不確定那還是我媽,我懷疑是被金山老祖上身,她手往後成爪一拉,香案上的香爐飛過去,在她頭頂盤旋,厲鬼飛不進去,飄在半空中。最後女厲鬼發出一聲嘶吼,長長的指甲斷裂出來,彷彿利箭般向著我媽的身體射去。
我媽手拿的法杖用力一戳地板,好像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整座金屋都在晃動,我被晃摔在地。我再看過去的時候,厲鬼的斷甲已經被震落在地,我媽在唸咒語,金屋大門砰然關閉,黑暗中我又聽見冷幽幽的聲音:「收。」
瞬間,四周恢復了平靜,大概持續了三秒才響起開門聲,外面的光照進來,寒冷消失,我看見我媽倒在地上,而她面前有一隻反蓋在地上的香爐。我快速跑過去把我媽翻過來,掐她的人中,她慢慢反應過來,睜開眼睛,但她好像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眼神茫然看著我。我跟她說了一遍,她看了看面前的香爐才大大舒了一口氣,我們對視著,各種感覺湧現在我們腦海裡,害怕、驚訝、悲傷、悲痛。
最後是我先反應過來,因為有那麼瞬間我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我立刻拉著我媽快步走出去。我媽不能進金屋,她進來時大概自己就沒多想,只是一心想救我,奇怪的是她進了來竟然沒事,我爸不是說她一進來就會變成白骨嗎?
走到外面,我連忙道:「媽,你活動活動看看身上有什麼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