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不錯」,譚彩玲惡狠狠地回答:「你現在不僅用了我的男人,還用了我的車,剛才你開的寶來,還是我的吶。不過,突如其來的愛情,需要最長久的時間才能治癒——你的傷我會幫你治的。」
「一見鍾情是唯一真誠的愛情,稍有猶豫便不然了」金慧珠挺起胸膛,驕傲地回答。
兩個女人像鬥雞般相互瞪視,蘇雪的到來緩和了氣氛。「金小姐,你還沒吃飯吧,我幫你拿包」,蘇雪摻和著。
「好吧,看你年紀小,我讓著你」,譚彩玲後退了半步,搖晃著酒杯說:「免得別人說我欺負小孩子。」
「是呀,你那麼老,應該讓著我」,金慧珠得勢不饒人。
「什麼?誰老?」譚彩玲一揚眉,差點沒將杯中酒潑出去。想了想,又忍住氣說:「你最好別惹我,我現在火大著呢。照顧他的工廠不說,連她的小情人我還要照顧,告訴你,我現在火很大,問題很嚴重,你別給我機會發作。」
金慧珠後退小半步,鞠了一躬:「很抱歉,剛才我沒控制住自己。承蒙您照顧,今後請多多關照。」
譚彩玲沒有回答,轉身,領先向餐桌走去。
這頓飯吃得格外彆扭,餐桌上的氣氛壓抑。直到結束,兩人再沒有交談。等蘇雪進入房間學習,金慧珠沏上了一壺熱茶,禮貌地為譚彩玲斟上一杯。看到這杯意味著道歉的茶,譚彩玲才緩和了語氣,開口說:「安子今早打電話回來,說給我們寄回了禮物,大概明天就到了。他讓我來陪陪你,嗯,他沒給你電話?」
金慧珠搖搖頭,又點點頭,說:「他到是打了個電話,但只說你要來陪我,就匆匆掛了。」
譚彩玲歪著頭,仔細地觀察著金慧珠的面容,說:「啊,他在電話裡說話羞羞答答,吞吞吐吐,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倒像……別不是,你已讓他吃了?」
金慧珠略顯羞態。譚彩玲恍然,繼而深深失望:「哈!哈!哈——,我說他怎麼老不給你打電話,我還以為他比較看重我呢,原來……,原來……,你知道嗎,我等了他三年,三年的青春啊!我們連手都沒跟牽過呢,我還以為他是個純潔的小男人,原來……」
金慧珠聽到這話,一肚子對羅亦安的怨氣頓時煙消雲散。她眉開眼笑,連譚彩玲的刻薄也不計較了。「原來,羅君是不好意思面對,所以才迴避的呀」,她一臉癡迷地沉浸在幸福中。
譚彩玲眼珠一轉,忽然朗聲大笑起來:「差點叫你騙了,你們之間發生這種事,安子為什麼不敢告訴我?這說明什麼?哈哈,知道什麼叫外遇嗎,那就是有了麵包之後,還想吃蛋糕的心情!蛋糕不能當飯,只有麵包才能長久。」
譚彩玲說著,聳了聳胸乳,繼續說:「小蛋糕,告訴你,別想打擊我的自信,我唯一不會改正的缺點是自信。男人的心就像是風箏,老想高飛,但線在我手裡,他飛多遠總在我手心。」
金慧珠不敢再刺激對方,笑而不言。譚彩玲自持把握住了羅亦安的錢袋,故作大婦般,寬容地說:「安子太忙,你多體諒點,他大概還要在紐約住上兩三個月,聖誕左右才會回來。這段時間,我會陪你四處轉轉,你想去看看安子的工廠嗎?」
金慧珠搖搖頭,說:「羅君的工廠既然交給你打理,我就不去了。至於說到體諒羅君,這我早知道,我們韓國的戀愛寶典中說:不要試圖尋找男友的毛病,要學會體諒他。還說:切記不要和男人講理,對待男人要像對待小孩。遇到什麼他不對的事,可以慢慢的給他說,但不要又吵又罵;如果是你做的不對,要主動向他認錯,這樣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爭吵。」
譚彩玲撲哧笑了:「戀愛寶典、情書大全,在圖書的分類應該屬於科幻類!那上面的話你也信,可見你真是個小蛋糕。哈哈。」
金慧珠面臉赤紅,繼續說:「這是正確的,譚小姐,從心理學上說,男人潛意識裡只有兩樣東西:自尊心和虛榮心。能夠掌握到這種心理,叫一個驕傲的大男人站起來,坐下去,都容易得很。」
「哦,這倒有點道理」,譚彩玲好奇地問:「你那本韓氏寶典還說什麼?說說看。」
「書上說:沒有一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個淑女,所以就算你不淑女,在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也要裝淑女,這樣會讓他有種保護你的慾望。此外,切記不可在他面前顯示出你凶悍的一面,就算有再大的火也不要像個夜叉一樣對他大吼大叫,不要以為讓他怕了你就不會對你不忠,也不要讓他對你有煩的感覺,當然怕你就是煩你的前兆,寧可用眼淚也不要用爆力,眼淚才是女人最有利的武器。」
「嗯,不錯,當女人淚眼矇矓時,視線受阻的是男人。不過,我認為:大多男人雖然喜歡聽話的女人,但若是他開始喜歡一個女人時,就會在不知不覺聽女人的話了。」
「書上還說:吃飽喝足的豬是不需要圈養的,因為它們已經遺忘了尋食本領。所以女人要學會餵養男人,做飯的手藝要一級棒。哪個男人不希望回到家後吃上心愛的人為他親手做的飯菜,抓住一個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那樣會讓他覺的很幸福。」
「切」,譚彩玲徹底失去了興趣:「戀愛都要看著書本,可見你真是個小蛋糕,記住:婚後千萬不要使自己淪為藍領階層中的體力勞動者,不僅廉價,往往一錢不值,還不見得有養老金。」
兩個女人聊起男人來,立刻有了共同話題,彼此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金慧珠雖然不滿譚彩玲的霸道,但想到這個女人曾與心生人共同生活過很久,也不敢得罪,反而借此機會,小心翼翼地詢問他們彼此的過去。但譚彩玲口風很緊,一點沒給金慧珠機會。
等到夜深人靜,兩人間已也無話可說,金慧珠不但沒套出譚彩玲什麼,反而讓譚彩玲知道了兩人間的一切:「什麼?你說那天晚上,安子要了你好幾次,卻一直沒滿足,你一直擔心是這個原因讓安子不理你,哈哈哈,你真是個小蛋糕,笑死我了。」
金慧珠臉紅過耳,侷促不安地東張西望,似乎擔心消息洩露。等譚彩玲在沙發上笑夠,方才小聲地說:「我問你呢,你快回答?」
譚彩玲坐正身子,嚴肅地回答:「說實話,我曾經想把安子騙上床,但一直沒成功,你問的這問題,我沒法回答你,哈,等我考察過後,我會對他的能力,向你做出書面匯報。」
第68章 感受
大洋彼岸,薇薇安一覺睡到夜色朦朧才醒來。
不,確切地說,她不是睡醒的,而是被餓醒的。傍晚時分,薇薇安飢餓難耐,自床上爬起,叫了雙份的披薩,狼吞虎嚥地吃完,猶不甘心。衝著羅亦安叫喊:「親愛的,我們昨天沒能吃上大餐,今天去吃,怎麼樣?」
羅亦安剛剛自機場趕回,發完了貨物後,也正感到飢餓,聽到此建議,立刻響應:「好啊,我們去百老匯,那一帶餐館林立,高低中檔各色風味齊全,吃完飯我們可以散著步去百老匯看演出。」
薇薇安偏著頭,略一考慮,建議說:「不,我們還是去去曼哈頓下城的SOHO區,過去我常看雜誌上的介紹,一直沒機會去轉轉。我還想聽爵士樂,尤其是懷舊的爵士樂,小時候我常聽到這種音樂,現在卻只有在SOHO區才能找見演奏它的酒吧。我想在酒吧點上一杯雪梨酒,靜靜地聽著憂傷音樂,回憶一下過去。」
「也好,聽你的」,羅亦安立刻贊同,並建議:「去那裡最好別開車,SOHO區很難找見停車位,我們還是坐地鐵吧,像個普通人一樣感受一下紐約的城市脈搏。」
在紐約坐了地鐵,憑車票2小時之內換乘任何公交車都不用再付費,這是紐約市政府為了緩和城市交通,減少環境污染,特意對公交系統作出的補貼政策。普通人每天只需花兩美金就可以上下班,不僅減輕了上班族的經濟負擔,還免去了換乘時不斷付賬的麻煩。
坐在地鐵上,羅亦安真不敢想像自己見到的場景,這是國內宣傳的紐約地鐵嗎,它應該是昏暗的燈光、破舊的車廂、四處亂塗亂畫的牆壁,兇殺案頻發、骯髒的嬉皮士遊蕩在車廂裡、藍領上班族表情僵硬、呆板地坐在污穢的椅子上……等等、等等。可實地一看,真讓羅亦安大呼上當。
為了保險起見,羅亦安臨來前特意換上了防彈西裝,腋下、袖口,腿腳處別了大大小小三把槍,那明顯隆起的衣物讓車內人敬而遠之,自站台走入車廂,他已被數波巡警攔下,不得不多次出示自己的證件。本想不受人注意的他現在就像是黑夜裡的大燈泡一樣明顯,真讓人受不了。
仔細查找,車廂裡倒是有一個流浪漢,流浪漢們以此為家,他蜷縮在長椅上爛醉如泥,那種坦蕩的勁兒彷彿醉臥沙場,視死如歸。不過,總的說來車上的乘客還是以上班族為主,其中不乏華爾街上衣冠楚楚的白領,寥寥無幾的人相互間站的距離很開,沒有人故意湊到別人身邊。不遠處,一對情侶肆無忌憚的擁抱在一起,恨不得彼此融入對方體內,親吻聲響亮的旁若無人,但車裡的人卻發出會心的微笑,看著他們就像是欣賞百老匯的一幕演出。
薇薇安微笑著依偎進羅亦安的懷裡,或許是那對情侶的熱烈感染了她。她摟著羅亦安的腰,心滿意足地笑了。
一個高個子,戴眼鏡的黑人小伙子從車廂的一頭走了過來,向乘客推銷他手中的書。此類小書販在地鐵上很常見,據說暢銷書作者赫魯·佩塔(Heru Ptah)成名前就在紐約地鐵賣了三年自己的小說,每年收入10萬美元(合人民幣80萬元),後來,他在地鐵裡向MTV圖書出版公司的出版經理雅可布·霍伊兜售自己的書《A Hip-Hop Story》,由此被霍伊挖掘,一舉成名。自那以後,在地鐵裡銷售小說的作者,每個人都懷有赫魯·佩塔的夢想。
「我是個青年作家,」賣書人向車內乘客大聲宣佈,「我剛剛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小說,翻一下吧,又不費您什麼事兒。瞧一瞧,瞅一眼行嗎?它就要成為全國頭號暢銷書了,一年後還會排世界第一。今天您在這兒遇到我,趕明兒您就能在《歐普拉》雜誌上看到我了。」
賣書人挨個兒走過每人身邊,願意給錢的就給,不理睬他也不在意,羅亦安見到這情景,也趕忙入境隨俗,兩眼決不對視,睜大眼睛顯露出自己的「無動於衷」。
看看這節車廂沒什麼戲了,賣書人接著昂首挺胸、大義凜然地走向另一節車廂。羅亦安被這位老兄獨特的售書方式震得目瞪口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禁暗歎:瞧這心理素質,連要飯都要得有尊嚴。
列車停穩,車上人稍作移動,羅亦安摟著薇薇安下了車。站台上五花八門的表演藝人吸引了兩人的腳步。這些表演形式多樣,有爵士樂隊,有吹排簫的南美樂隊,有自彈自唱的,有彈鋼琴的。這些藝人常年在此地演唱、演奏,還正式申請了執照。
這些藝人當中最多的是黑人與中國音樂家。他們當中幸運的,終有一日會踏上百老匯的紅地毯,這也是一種紐約傳統——許多其他國家的音樂家都來到紐約,也都從地鐵站開始。但更多音樂家終身在此演奏,他們8小時平均只能掙到可憐的70美元(每天約560人民幣,每月約1.2萬人民幣)。
羅亦安在一個吹笙的中國人面前站住了腳步,見到有客人上前,他拿出笙,用一塊乾淨的布仔細擦拭,然後閉上雙眼。《卡門》序曲穿透潮濕的空氣,在地鐵站裡迴盪起來。每過一輛火車,他的笙聲就被淹沒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只見他的嘴還在動,卻什麼也聽不見,火車遠去後,他的笙聲又露出頭來,笙聲就這樣斷斷續續,若有若無地飄蕩在躁熱不堪的地鐵站裡。
一首接一首,中年人吹得大汗淋漓,彷彿面對著成千上萬的觀眾。他的演奏沒有一絲一毫的怯懦和謙卑,相反,帶著一種無所畏懼的坦蕩,一種無與倫比的人格力量。所有趕地鐵的人都禁不住駐足傾聽,並報以熱烈的掌聲。
羅亦安掏出錢包,拿出10張20美元的鈔票,卻捏在手心,只沖中年人微微搖頭,似是對他的演奏不滿,又似對他本人表示遺憾。
那中年人猛然睜大了眼睛,對羅亦安端詳片刻,拿起笙嗚嗚咽咽吹了起來,初始是顫動的長音,猶如鳥兒嗖嗖地抖動著美麗的羽毛,振翅欲飛。繼而是一連串短促音,猶如鳥兒引吭高歌。忽而音樂由慢漸快,輕盈歡快,恰如鳥兒翩翩起舞。
周圍人發出一連串熱烈的掌聲,並夾雜著興奮的議論聲。羅亦安卻不忍聽下去,放下手中的錢,拉著薇薇安走出了地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