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節

  那件白大褂再次鼓脹起來,眨眼的功夫,本應已經去投胎了的色鬼大夫,竟然再次出現,只見它望著張是非飛走的方向,然後從口袋之中取出了自己的那把手術刀,放在嘴邊舔了舔上邊的鮮血,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又是一陣陰風吹過,那高樓之上便再也瞧不見這件白衣服的蹤影,黑夜繼續,悄無聲息。
  這一晚,張是非基本上沒怎麼睡著,心中滿是期待,就跟旅行前興奮的睡不著覺的小學生一般,直到那窗外的天空漸漸泛白,他才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他做了一個很是奇怪的夢,在這個夢裡面,好像所有的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連四周也是,灰突突的天空,自己踩在土路之上,不住的跑著,但是不知道為何,一邊跑一邊還在笑,而且眼睛裡面好像還有眼淚似的,身後又很多嘈雜的聲音,就好像是很多人正在咒罵他一般,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聽不清那些聲音說的是什麼,就這樣一直跑啊跑,知道跑到了一個好像是死胡同的地方,忽然,四周都變暗了,四面八方忽然湧來了很多的影子。
  在這個時候,張是非醒了,他望了望明亮的房間,知道天已經大亮。
  這個夢真奇怪,張是非做起了身,一邊撓著頭髮一邊想道,怎麼好像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呢?難道自己以前也做過類似的夢?他歪著腦袋想了想,終於想出來了,確實,在自己剛到瀛洲的時候,就做過類似的夢,由於這個夢給他的印象很深,所以他現在都沒忘。
  不過,這個夢似乎與那個夢又有些不同,在那個夢中,天是紅色的,而且自己的身邊還有個小妞兒,似乎是自己女朋友的樣子,就是看不清她的臉,而這個夢卻不同了,灰突突的天,自己一個人又哭又笑的跑著,這是怎麼回事兒呢?
  張是非想了想,不由的伸出手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然後自言自語的說道:「怎麼了這是,一個夢而已,至於想這麼多麼?」
  是啊,不至於,張是非從看了下手機,已經九點多了,他露出了笑容,今天也許是他最開心的一天吧,今天以後,他就要跟那什麼四捨二劫說撒有那拉了。
  張是非平靜了一下心神,不再糾結這個夢,本來嘛,夢就是夢,哪兒能在夢中找到個所以然來啊。
  洗漱完畢之後,張是非沒有多做停留,早早的出門了,他望了望車窗外,發現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萬里無雲,大太陽地兒,就是有點熱,到了福澤堂,他推開了門,本以為崔先生還如同往日一樣一邊疊著元寶一邊扣鼻屎,但是他發現自己想錯了。
  今天的崔先生坐在沙發上,並沒有沒有疊紙元寶,而是用手掐著下巴好像正在想些什麼,他見張是非進門後,便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對他說道:「來了啊,昨天晚上情況如何?」
  張是非笑了一下,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對著崔先生說道:「搞定了,沒什麼難度,那個老孫子就是一色魔,還以為變成鬼以後就沒人能收拾他了呢,最後讓我廢了一條胳膊,然後上路了,哎,你想什麼呢?怎麼了,是不是又出什麼事兒了?」
  聽完了張是非的話後,崔先生搖了搖頭,然後歎了口氣,對他說道:「沒有,我只是有些擔心罷了。」
  「你擔心什麼啊?」張是非有些奇怪的問道。
  崔先生沉默了一會兒,才喃喃的說道:「可能是我太多心了吧,跟著自己多年的詛咒,就像是影子一樣,難道這麼簡單的就被去除了麼?」
  「簡單?」就在這個時候,李蘭英也來了,他剛進門,就聽到了兩人的談話,只見他笑呵呵的對崔先生講道:「什麼簡單啊大哥,咱們差點兒就把命給丟了,還簡單?」
  崔先生也沒反駁他,只是輕聲歎道:「是啊,咱們差點兒就把命給丟了,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李蘭英對著崔先生擺了擺手,然後坐在了沙發上,對著崔先生說道:「你啊,有的時候就是太多疑了,自己嚇唬自己。」
  「但願如此吧。」崔先生苦笑了一下。
  其實,自己嚇唬自己的,並非是崔先生自己一個人,張是非又何嘗不是呢,他現在已經很清楚自己身上的詛咒又多嚴重了,從最開始到現在,幕後似乎總是有一雙手在後面對著他向前走,他也覺得,就這樣解除詛咒,似乎當真是有些太簡單了,而且,他現在還很在意之前在黑暗中碰到的那個拿走黃帽子的傢伙,它到底是誰呢?它當初跟我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他本來不願意想起這件事,但是此時見到崔先生滿臉的憂慮後,張是非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了一絲的不安,希望自己也是自己嚇唬自己吧,本來嘛,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五百卵妖讓他們幹的最後只剩下了兩個,也不能再有什麼變故了吧。
  算了,還是不想了,張是非見現在的氣氛有些沉悶,便跟兩人聊了起來,李蘭英對著兩人說,現在蔡寒冬已經好利索了,剛才跟他打電話,他今晚如果有時間的話也會來,跟咱們清楚詛咒解除的那一刻。
  崔先生點了點頭,他很明白,胖子這兩個月上班很晚都是為了什麼,說到底,他的心中還是十分內疚的,畢竟蔡寒冬受傷跟他有著一定的關係,所以他最開始的時候,每天都起的很早,去醫院陪蔡寒冬,之後蔡寒冬出院,李蘭英已經養成了早起的習慣,所以利用這段時間在家收拾家務。
  這件事真的是很難以想像啊,張是非看了看李蘭英,這要放在以前,打死他他都不會相信胖子竟然變成了這樣,可能這也同他入魔的經歷有關吧,畢竟人不是皮影戲,是有感情,是會變的,張是非不也是如此麼,可能李蘭英就是在經歷了這次的事件後,感覺到了親情的寶貴,從而洗心革面從新做人了。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福澤堂和幼兒園都暫停營業,崔先生又將那些佛像請到了裡屋,然後拿出了之前寫的紙早早的貼在了牆上,劉雨迪易欣星也來了,他們一起動手收拾,易欣星還是老樣子,樂呵呵的,儘管今天的儀式跟他沒關係,因為他的詛咒早就已經應驗了,聽崔先生說,他是命犯殘缺之人,不管怎樣,少了的胳膊都不會復原了,但是他依舊很高興,似乎自己兄弟能夠脫離脫離詛咒他也跟著高興一般。
  但張是非發現,劉雨迪卻有些魂不守舍,這陣子她的身體一直不怎麼好,大大的眼睛下掛著十分明顯的黑眼圈,明顯是沒有睡好覺的樣子,今天也是,雖然她強擠出一副笑臉,但是張是非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她好像是又心事,收拾屋子的時候也好像心不在焉似的,竟然還失手碰掉了一座地藏王菩薩的佛像。
  崔先生關切的上前詢問她怎麼了,劉雨迪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只說自己有些不舒服,崔先生若有所思的樣子,張是非又看的是一頭霧水。
  等到下午的時候,崔先生給大家都放了假,因為晚上就要請那幾位大爺來了,所以大家也都準備準備,好好的休息一下,另外採購一些酒菜,等到破除了詛咒之後,大家盡情狂歡一整夜。
  李胖子沒有地方去,就留了下來,而張是非則想在詛咒破除之前再見見梁韻兒,背負這不全之命格久了,說實在的,張是非心裡也有點七上八下的,這感覺讓他很是不爽,所以他就出了福澤堂打了個車前往梁韻兒的學校,他知道,只有見到梁韻兒的時候,自己的心才會安靜下來,安靜的等待著命運接下來會給他什麼樣的答覆。
第三百章 命運的答覆(下)
  這個下午的陽光很足,透過半透明的磨砂玻璃映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張是非悄悄的邁著小步上了樓,盡量不發出一絲的聲音,圖書館裡的人很少,也許現在的學生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花花世界,存在的誘惑太多,沒有幾個人願意將大好的時光花費在這個充滿了紙張氣味的地方吧。
  張是非本來也不喜歡這種地方,以前他上大學的時候,三年的時間,連路過都未曾路過,說來也挺奇怪的,現在的他竟然慢慢的愛上了這個充滿著書香的場所,可能就是因為安靜吧,四周儘是靜俏,只能偶爾聽到一些翻書已經筆尖在紙張上劃過的沙沙響。
  但是最重要的,可能還是因為心上人在眼前吧,張是非大老遠就望見了梁韻兒和付雪涵兩個丫頭在固定的那張卓在旁,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書,今天張是非來之前沒有給她打電話,可能已經算是一種默契了吧,他知道,今天梁韻兒下午沒有課,百分之八十會在這裡。
  於是,他便悄悄的走了過去,拿了一份報紙,坐在了兩人的對面。
  嘿,這兩位美女看書看的還真夠專注的,竟然沒有發現張是非,張是非微笑了一下,也沒打擾,只是攤開了手上的報紙,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時不時的還望望梁韻兒,梁韻兒看書的樣子很美,很認真,她是輕度近視,平時不戴眼鏡兒,只有看書的時候才帶,她的眼睛不是現在大多數人都選擇的黑邊,而是那種款式比較舊的金絲邊,今天的梁韻兒將一頭的秀髮盤在了腦後,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給人一種很有文化的感覺,張是非又望了望自己,邋裡邋遢的T恤配牛仔褲球鞋,儘管都是牌子,但是愣讓他穿出了地攤兒貨的效果,不得不說,這氣質當真決定一切。
  想到了這裡,便自嘲的笑了笑,這個時候,對面的付雪涵正好抬起了頭,看見了張是非,只見她愣了一下,張是非對著她聳了聳肩,然後把食指擺到嘴邊,示意她不要說話,付雪涵自然是知道張是非來這裡的目的,於是她便靦腆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梁韻兒,梁韻兒正看的入神,見付雪涵碰她,她才抬起了頭,這才看見了已經來了許久的張是非。
  梁韻兒見張是非來了,也是一愣,但是微笑馬上就出現在了臉上,她也沒說話,只是有些抱怨的望了一下張是非,她的意思張是非懂,自然是埋怨他為啥來了也不吱一聲,張是非見她這小模樣,不由得滿心的喜歡,於是他倆也沒多說話,又各自看起了書來。
  時間久了,愛也就變得柔軟,不需要甜言蜜語,可能只是一個眼神而已,雙方都已經能夠心領神會。
  一下午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過去了,等到四點多的時候,梁韻兒才合上了書,然後伸出雙手抻了個懶腰,似乎她已經不刻意的在張是非面前保持形象了,話說,從最開始的時候她也沒保持過什麼形象,張是非想起了第一次和她見面的時候,那個髒兮兮的衛生間裡面,兩人當時的形象都差到了極點,張是非剛剛吐完,差點兒沒把胃吐出來,滿嘴的酒氣,而梁韻兒則是被一群小流氓騷擾,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巧合,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著命運的劇本發展,張是非很慶幸,命運讓他倆再次相遇。
  而且還都是雙方最差勁的時候,因為正是這樣,雙方彼此以後便不會再藏掖什麼,張是非見梁韻兒打了個哈欠,便微笑著對她說道:「累了吧,看一下午了都。」
  梁韻兒伸出小拳頭錘了錘肩膀,然後對著張是非小聲的說道:「可不是麼,肩膀有些酸……啊呀。」
  只見梁韻兒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她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望著張是非,然後對他說道:「一下午了?完了完了,現在都四點多了……」
  張是非見她好像有什麼事一般,便眨了眨眼睛然後問道:「怎麼了?」
  梁韻兒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然後說道:「我都忘了,今天要把作業給老師交上去啊。」
  「作業?大學裡面還有作業麼?」似乎這個詞對張是非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早在上初中以後他和李蘭英就沒碰過這玩意兒,他真的不知道,感情上了大學還要交這種玩意兒。
  梁韻兒有些無奈的望了望他,然後對他說道:「當然了啊,真懷疑你的大學怎麼上的。」
  聽她這麼一說,張是非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兒,然後對著她嘿嘿一笑,說道:「那啥,我的學校是東北漁業大學……」
  付雪涵捂著小嘴咯咯咯的笑著,張是非跟他倆講過自己的大學生活,只不過他的大學生活在兩個女孩子的眼裡完全都可以當故事聽了,她倆連想都不敢想,怎麼會有人上大學就是為了釣魚的,更離譜的是釣了三年的魚竟然還不會因為掛科畢不了業,張是非到沒這麼想,在他的眼裡,那大學的教務處簡直就跟電線桿子上貼的小廣告辦證兒一樣,只要有錢,就有文憑,而且還是真的,比珍珠還真。
  梁韻兒當真是拿張是非沒啥辦法,於是她便歎了口氣,然後起身說道:「算了,不跟你貧了,我現在回趟宿舍,交作業去。」
《我當鳥人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