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就這樣大概又走了幾百步,忽然我發現這樹林到了盡頭,在外前就是一片空曠的雪地,而出了樹林,月光灑在那雪地之上,那裡分明站了一個人,不是那陳歪脖子還會是誰?
我小聲的對錢扎紙說叫他不要聲張,然後將老七在手腕上綁緊了,這才走出了樹林,我裝作一副挺緊張的樣子對著那獨自在雪地裡面發愣的陳歪脖子說道:「陳叔!陳叔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大家都在找你啊!」
陳歪脖子見我來了居然也不覺的驚訝,只見他歎了口氣,然後對著我說道:「小遠啊,萬春和寶中呢?」
我雙手插兜來到了他的面前,然後對著他說道:「春叔和聶哥凍壞了,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所以就回山莊去看看你先沒先走,陳叔你這是怎麼了?」
「是啊叔,有啥想不開的,為啥要……」錢扎紙跟這陳歪脖的關係很深,其實在知道這陳歪脖子有可能想害我們之後,他心裡也很難受,我見他的情緒有點激動怕他說漏了嘴,於是便搶著說道:「對呀,你為啥要跑這麼老遠呢?」
陳歪脖子愣愣的看著我,由於此時他身邊沒了鬼魂,所以他的脖子稍微直了一些,他就這樣看著我,良久,眼睛竟然濕潤了,只見他忽然對著我說:「小遠,陳叔我對不起你……」
果然,我心裡想著果然這個老小子有鬼,我心裡面冷哼了一聲,現在我敢百分之八十的確定他同那金巫教有關係了,但是心裡雖然這麼想,可表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如果讓那些想害我的人有了防備的話那不前功盡棄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情報,所以我要繼續演下去。
不過說起來,雖然下午我在腦子裡想了很多這老小子的底細以及攤牌時的情景,但是怎麼想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哭,錢扎紙見著陳歪脖哭了,便慌忙拿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並說道:「叔你哭啥啊,到底出什麼事了?」
陳歪脖搖了搖頭,然後擦了下眼淚,這才對我歎道:「我現在終於明白陳玄大哥之前跟我說的話的意思了,我真是讓鬼給遮了眼,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
我見他語氣裡面充滿了辛酸,以至於心裡竟然有點可憐起他來了,於是我語氣也柔和了一些,我問他:「到底怎麼了陳叔,你就說吧。」
「他是說不出來了,你介不介意讓我替他說說?」
忽然,一陣噁心的聲音傳來,我頓時皺了皺眉頭,轉頭望去,只見那樹林之中慢悠悠的走出了一個人,這個人貓著腰,身穿黑色大襖,我用手電照去,只見他一張臉生的好像個鞋拔子似的,臉上掛著陰險的笑容。
真讓我猜中了,我斜了一眼陳歪脖子後,便對著那人說道:「嘿,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想裝呂布還裝不像的老不死的。」
那人很顯然沒有聽懂我的話,只見他冷笑道:「這話怎麼說?」
我冷笑道:「人家是三姓家奴,你是兩姓家奴,這不是想裝還裝不像麼?我現在都不知道是該叫你金天順還是馬天順好了。」
沒錯了,這忽然冒出來的傢伙正是那馬家的叛徒馬天順,只見他聽完我的話後明顯的怒了,他陰森森的對著我說道:「幾個月沒見,你小子嘴皮子的功夫倒是見長。」
「這孫子誰啊?」錢扎紙倒是沒見過這馬天順,不過我也跟他提起過這件事,所以當他知道這個駝背的傢伙就是我之前跟他提到的惡人後,便對著他說道:「怎麼還背著個筐來的呢?」
馬天順聽著錢扎紙諷刺他駝背,便冷哼了一聲,還沒等他說話,只見我們旁邊的陳歪脖子顫聲說道:「你怎麼會在這……」
馬天順對著陳歪脖冷笑道:「哼,我老早就知道你個窩囊廢會做出吃裡爬外的事情,所以當然要警惕警惕了。」
「你還敢笑話別人吃裡爬外?」我說到了這裡,心裡不由得也有些納悶兒,怎麼著,這陳歪脖子難道是被逼無奈才會和馬天順同謀的?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事?我看了一眼陳歪脖子,忽然明白了什麼,看來果然跟我下午是同錢扎紙所想的一樣。
想到了這裡,我便轉頭對著陳歪脖子說道:「陳叔,是不是你老婆孩子在他手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內鬼
頭頂的天空黑的就像個鍋蓋,把我所能見到的世界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也許那馬天順現在心裡也有些納悶兒吧,怎麼我對他忽然出現竟然一點都沒有感到意外呢?
他哪裡明白,我早就看這陳歪脖有點不對勁了呢,當我對陳歪脖子問出這話後,他有些驚訝的問我:「你已經知道了?」
我敲了敲他,心想著只要是長點腦子的都能想到這一點吧,要說這個小老頭本身看上去並不壞,而且平時也很照顧我,在我的心裡,他一直是一不怎麼愛說話成天喜歡發呆的這麼一個人,而且還很熱心腸。
也許熱心腸的人都有個通病,那就是過不了感情這一關,很顯然這陳歪脖就是這樣的人,他之前因為追逐名利金錢,不想卻鬧得一個喪妻失子的下場,等他後悔的時候卻也晚了,所以每天都生存在痛苦之中,好容易又找回了自己妻兒的魂魄,卻哪有輕易看開而放手的道理?
其實這也怪我,只怪我把人心看的太過簡單,要不然的話,也就不能落得現在身處敵陣的下場了。
陳歪脖子含著眼淚對我說:「小遠,你說的沒錯,我,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們……」
講到此處,陳歪脖子便將這事情的所有經過講給了我們聽。
那得從早年間說起,也就是他妻子死後,第一次去瀋陽找玄嗔道長幫忙的時候,陳歪脖子說,那時候,他萬念俱焚,雖然也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但是卻還抱著一絲期望,所以才去太清宮裡找自己這遠方的哥哥。
哪知道玄嗔道長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在知道這陳歪脖子想讓他幫忙招魂之後,便不留情面的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那陳歪脖子當時跪在玄嗔面前不發一語,後來玄嗔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脾氣又上來了把話給說重了,見自己這親戚現在如此頹廢,心中也有些不忍,於是便又給他說了幾個可以積陰德的辦法,比如開花圈店做死人買賣之類,這些事情其實以前也講過,所以掠過不表。
單說說那陳歪脖子離開瀋陽之後發生的事情,要說他這個人哪兒容易就這麼放棄?要說癡念已成,當真不容易化解,那陳歪脖子離開了瀋陽後,心中卻依舊沒有放棄,於是他遊蕩在各地,尋找著可以幫助他的人,各大寺廟是不用想了,因為現在的寺廟都忙著賣門票拉動地方經濟,所以他只能尋找那些傳說中的民間高人,但是現在這個社會上哪有多少懂真本事的?有的大多都是不懂裝懂的騙子,再不就是以為自己很懂但卻又狗屁不是的精神病,所以他找了大半年依舊沒有找到能幫助他的人,心灰意冷之下,他只好回到了哈爾濱。
真應了那句俗話了,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城排,他哪裡想到,自己在外面尋找的高人,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在回哈爾濱的火車之上,他結識了馬天順,兩人越聊越投機,在馬天順知道了他想找高人幫忙喚回自己妻女的鬼魂之後,便給他指了一條所謂的『明路』。
馬天順對他說,其實他根本就用不著去找所謂的『高人』,因為那些什麼『高人』行事迂腐,作風守舊,即使找到了有真本事的傢伙也不會幫他招鬼,陳歪脖聽到這句話後心中著實苦楚,想想也確實是這樣,於是他便問那馬天順怎麼辦。
馬天順當時對他說,其實你要是真想把你的老婆孩子弄回來的話也挺簡單,但是你得吃一點零碎的苦頭。
陳歪脖子當時心力交瘁,為了能讓自己和自己的妻兒團員,哪裡顧得上那麼多?於是他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馬天順,他說如果真的能圓了自己這個心願的話,即使自己少活十年又何妨?
馬天順對著陳歪脖子說,也不用你少活十年,不過你有這個覺悟是很好的,我知道現在哈爾濱有個『菩薩會』,那個堂口裡面的師父一定能幫你。
要說這『菩薩會』的名字,一聽就像邪教,可陳歪脖子當時似乎又見到了希望,所以哪裡還能顧得上這麼多?
於是等到了哈爾濱之後,馬天順便帶著陳歪脖子來到了金巫教的一個據點,介紹了一位法師同他認識,那法師似乎和這馬天順早就相熟,那馬天順同他私語了一會兒後,法師便答應了這陳歪脖子的請求。
不過他有個條件,那就是這陳歪脖子必須答應他做一件事,這件事當時他還沒有想好,他說等他想好的時候自然會找著陳歪脖子的,陳歪脖子見這事情竟然如此的簡單,便一口答應,他對著那黃善說,只要法師你能救我的老婆孩子,那無論是什麼事,只要我能辦到就一定會辦。
那法師當時對著這陳歪脖子不陰不陽的笑了笑,說了句特意味深長的話,他說:即使你辦不到,我也會有辦法讓你辦到。
當時陳歪脖哪知道這話的涵義?所以也就沒往心裡去,之後,那法師傳了他一個邪術的法門,給了他一瓶油膏,囑咐他要親手雕刻自己妻兒的木像,巴掌大就可以,然後挑選陰曆十五的夜晚,只要不是三月九月都可,將那油膏塗在木像之上,對著那木像親手活宰兩條黑狗,記住一定不能讓黑狗閉眼,然後將兩條黑狗的狗頭斬下,對著木像放著,記著一定要撲紅布,然後開門,對著北方一邊磕頭一邊呼喊著自己妻兒的名字,如果喊得屋子裡起了風,那就是你的老婆回來了,這時候千萬不能說話,趕快站起來用那紅布連同著狗頭一起包裹住木像,然後取一隻瓷甕將那些東西都放進裡面,蓋好了蓋子,這才大功告成。
那法師對這陳歪脖說,說這叫喊魂法,只能喊回你妻子的魂魄確保她再也跑不掉,但是你情況特殊,因為你的孩子還沒有成型,只是胎神一塊肉,死了以後就化成了一股氣,如果你想保住它的話,那就得用你自己的血肉餵養。要知道人胎降生之後,須喂以母乳,因為胎兒降生之後,身體虛弱且陰氣未散,自古以來給坐月子的婦人們下奶之物,盡數全都是大補之物,雞蛋大肉,五穀麥品,吃了這些東西後生出的奶水裡無一不是沾染了五穀俗氣,而要想餵養陰胎則不同了,首先要將那胎氣寄養在自己的身上,就和凡人懷胎一個道理,但不用在體內寄養,要寄養在血液通暢之處,也就是自己的頭頸之上,用油膏塗抹便可以吸引嬰胎上身,伺候每月劃破頸部血管以鮮血餵養嬰胎,逢陰月加倍,這樣的話,就可以將小鬼越養越大了。
那陳歪脖見這『法師』說的頭頭是道也不像是胡扯,於是便信以為真,只不過自己肉眼凡胎無法見鬼,所以他便求那法師賜他法眼,但是法師卻拒絕了,那法師說,如果你想見鬼就必須拜入我門學習高深法術,不過我們不會輕易收人,如果你當真有心的話,那就替我們宰殺一個嬰兒帶到這裡,我們才能收你入門。
要說陳歪脖當時都嚇傻了,他哪裡知道這金巫教的門道?說起來其實馬天順他們也不敢輕易收人,畢竟自己幹的是不正當的買賣,如果收人不慎的話,以後一定是個禍端,這其實也是千百年以來從事非法行業的門規。
這在古代有個說法,叫『投名狀』,講的是你也殺人我也殺人,大家混在一起,彼此都有案底牽制,就不怕互相出賣了。
可是陳歪脖子哪裡敢去殺人啊,所以他只好作罷,而那法師和馬天順似乎也不怕他對外說什麼,就這樣放他走了,事實上,那陳歪脖子確實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這件事,他思考了好久,最後終於決定了要試試看。
於是他依言雕了一大一小兩個木像,然後宰了兩條黑狗跪地磕頭,不想當晚屋子裡面真的刮起了陰風,陳歪脖子心裡百感交集,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成功了,那法師的法子還真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