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許丹陽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啊。」
「是啊!」叔父道:「誰說不是吶!」
許丹陽道:「那晚輩有些奇怪,陳相尊怎麼會在大殿裡的樑上藏著呢?」
叔父道:「這就說來話長了。一竹道長和我有些交情,所以我特意帶著侄子來認認這位命術界的前輩。結果,我們剛在殿裡說了會兒話,就聽見外面有人來了,趴窗戶瞅了瞅,原來是幾個偷偷摸摸、齷齷齪齪的賊,往大殿裡摸。我們仨就想著先藏起來,看看這伙兒齷齪賊準備幹啥壞事,這不,沒地方躲,就上了梁。」
「哦?」許丹陽道:「像陳相尊這樣大的本事,還怕幾個小賊?」
「唉……好漢架不住人多,猛虎幹不過群狼。」叔父歎口氣,道:「誰叫人家人多?咱好漢不吃眼前虧,先藏起來瞅瞅再說,這樣也穩當點。」
許丹陽點點頭,道:「陳相尊真是有經驗!怪不得麻衣陳家獨步江湖一千多年了,仍然聲名不墜,感情是人人都行事小心謹慎啊,這一點,可真值得我們這些後學末進好好學習學習。」
叔父道:「小心好,小心好,只有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嘛。」
許丹陽和我叔父,兩人你三言,我兩語,既是話趕話,又是話藏話,問的快,答的也快,看似談笑風生,卻各自暗藏機鋒,聽得我在旁邊暗捏一把冷汗。
也真沒料到,叔父竟還有這等口才,把話說的滴水不漏,破綻全無,到底是相士真傳,鐵齒銅牙,真是無愧「相脈閻羅」中的「相脈」二字,比起來,麻衣陳家上上下下,倒是我的嘴最笨,真是辱沒了祖宗。
眼見袁、計、薛、雷四人各個氣的翻白眼,卻無可反駁,叔父笑吟吟的說道:「許首領啊,雖然那個張易逃跑不是我們的責任,但是也多多少少有點干係,要不,我們幫五大隊追追?」
許丹陽道:「陳相尊客氣了,那個張易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不敢勞煩陳相尊,我自有安排。」
叔父道:「哦,那也好。」
許丹陽又看向一竹道長:「這位就是茅山派的掌教真人?」
「不敢當,不敢當。」一竹道長慌忙道:「貧道一竹。」
「果然是仙風道骨,一派名家風範。」許丹陽讚了幾聲,又看向我,道:「這位世兄是陳相尊的侄子?」
「對對對。」叔父接口道:「是我大哥的長子,陳弘道。」
「好啊,久聞陳漢生老前輩神斷之名赫赫,卻可惜金盆洗手了。」許丹陽歎道:「不過,這位陳世兄相貌堂堂、儀表不俗,也真是有家族遺風,可喜可賀!」
我說:「謝謝許首領誇獎。」
「今天認識了兩位前輩和一位少年英雄,真是得大於失!」許丹陽遙望天際,道:「時間不早了,暫且別過,咱們後會有期了!」
「後會有期!」
許丹陽朝我們拱拱手,然後回顧眾人,道:「咱們走。」
「隊長!」薛笙白嚷道:「就這麼走了?這姓陳的,他,他——」
「薛老,該走了。」許丹陽道:「我相信麻衣陳家的作風,也相信相脈閻羅的為人,別忘了,木堂的烏龜就是陳相尊除掉的,他們怎麼可能會是一夥兒的?」
叔父笑道:「知我者許首領也。」
薛笙白憤憤然,卻也只能默不作聲。
許丹陽背了邵如心,帶著眾人徐步離開,走得兩三步,那邵如心忽然扭過頭來,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射出陰冷的光來,口中說道:「麻衣陳家!」
我心中一悸,那邵如心已經把頭又轉了回去。
許丹陽一干人越走越遠,終於出了我們的視線。
一竹道長驚魂甫定,長吁一口氣,回顧叔父,憤憤然道:「琪翁啊琪翁,你真是膽大妄為!自來江湖不擾廟堂,你倒好!居然敢對五大隊的人出手!你安的是什麼心!?」
叔父道:「我安的是熊心豹子膽,咋?!你瞅瞅你那樣色兒,堂堂個茅山派的掌教,膽子比女人還小,你還不如那個四歲的丫頭片子吶!」
「我不與你鬥嘴!」一竹道長說:「我只問你,你救張易那等邪徒做什麼?!」
叔父道:「不救他,難道等著許丹陽殺了他?」
一竹道長說:「殺他也該!」
叔父道:「殺人容易,找人難!往生咒到底是誰弄出來的,你不想知道了?」
「嗯?」一竹道長的臉色稍稍緩和,道:「你的意思是,施恩於張易,然後從他那裡打聽出來五行教的底細?」
「你以為呢?!」叔父道:「好不容易得了個線索,我絕不能叫它給斷了!張易的膽子小,可骨頭不算軟,五大隊那威逼利誘的法子不中,得用我的。我從五大隊手中冒險救了他的命,他總不能知恩不報?」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叔父甘冒奇險,打的卻是這個算盤!
一竹道長躊躇著,說道:「此法倒也可行,只是你冒的險委實太大!就不怕折在五大隊手中?」
「富貴險中求,捨不得孩子,哪能套得住狼?」叔父道:「五大隊這幾個人的本事,我在樑上差不多都瞧清楚了,哪一個都有破綻!只要我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各個擊破,易如反掌!」
一竹道長說:「單打獨鬥,確實無人能敵得過你。可若是五大隊合力將你斃掉,你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第148章 滴血木偶(十九)
「合力?不可能!」叔父道:「袁重山跟我認識,計千謀是個老滑頭,這倆人都不會對我下死手,許丹陽是五大隊的頭頭兒,為了江湖和廟堂兩股勢力之間不相互敵對,輕易不會跟江湖上的名門大派結怨,對我下手那可是結怨麻衣陳家,甚至是整個江湖正道!他許丹陽下不去手!雷永濟呢,對許丹陽又是言聽計從,只有薛笙白是個信球二桿子貨,可獨木難支啊,我怕啥?」
一竹道長說:「許隊長的手段狠毒,為人確是正直,心胸也大度,念在你是麻衣陳家的人,名聲又好,不跟你為難,算你走運。只是你這行徑,等同於賭命,賭你自己的不算,還連帶你侄子,你就不怕萬一惹禍出事?」
我連忙說道:「道長,我也不怕的。」
叔父道:「我陳漢琪就是算定自己必死無疑了,也能保我侄子安安穩穩,更何況算準自己死不了?好啦,老牛鼻子真是嘴碎,嘟嚕起來叨叨叨的叨個沒完沒了,煩死人了!你回你的道觀,我和我侄子去找張易!」
叔父轉身要走,一竹道長卻抓住了叔父的胳膊,道:「且慢!你知道張易去往何處?」
「當然。」叔父詭譎的一笑,道:「你忘了是我送他走的?」
一竹道長詫異道:「我就在近旁,並無聽見他說去往何處啊。」
《六相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