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不是說已經失傳了嗎,既然失傳你又是怎麼知道的?」田雞不以為然的問。
「我在江西參與一次考古挖掘的時候,發現過類似的圖案,苗族的先民發源地在今四川的四水流域,在第一次大遷徙時,一部分苗族先民在江西地區定居下來,當時我在江西發現的苗族古遺跡,是一個很久遠的苗族部落,出土的文物中我也發現了和這青銅面具上一樣的圖案。」溫儒從容鎮定指著桌上的面具說。「但從出土文物的時間推斷,並沒有這個青銅面具久遠,我推測這個苗族部落應該和青銅面具的苗人是同系分支,還保留著最原始和古老的宗教文化,這是苗族先民早期最高規格的鬼神圖騰,能帶上這面具的人在苗族地位極其崇高。」
溫儒探墓的本事我是瞧不上眼,但這些理論知識的確比我們要豐富的多,能混到他現在這個地位,我相信他還是有些本事的。
旁邊傳來廖凱心悅誠服的掌聲,看廖凱的表情和反應,就知道溫儒對青銅面具來源的闡述是正確的。
「溫先生才高八斗一語中的,果然是不同凡響,說實話我追尋探訪這面具的來歷時間也不短了,溫先生還是第一個說出面具根源的。」廖凱起身客氣的給我們倒茶。
「聽知秋說,廖先生是台灣人,苗族先民雖然經歷過幾次大的遷移,但據我所知並沒有涉足台灣。」溫儒似乎對這青銅面具的來歷十分在意。「不知道廖先生從什麼地方得到青銅面具的?」
廖凱坐回到沙發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凝重的沉默片刻:「不錯,這青銅面具是屬於苗族人的,而我並不是台灣人,我也是苗族人,解放前才去的台灣,我之前住在雲南,關於這面具的來歷要從我爺爺說起……」
看得出廖凱猶豫了很久才打算為我們講述面具的來歷,我們都望著他,等廖凱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氣慢慢告訴我們。
「我出生在雲南苗族土司世家,親眼見證並親歷了雲南廖氏土司最後的榮光與衰敗。」
我們一怔,怎麼也沒想到身邊這位儒雅的中年人,身份竟然如此特殊,土司的地位在古時候可是一品的封疆大吏,元朝始置,用來封授給西北、西南地區的少數民族部族首領,並且可以世襲,指的就是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統其兵、世襲其職、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
廖凱說他爺爺廖高古,是有名的白巖土司,白巖是地名,位於現在的雲南省瀾滄江畔,廖高古的轄區都在瀾滄,是第三代白巖土司,廖高古兒孫滿堂,廖凱是男孫中最小的一個,廖凱說他爺爺風光的時候,他還在襁褓之中。
廖氏全族主要的經濟來源就是種植鴉片,廖凱說在當時漢人不允許種鴉片,但白巖旁邊是阿佤族,非常凶悍,沒有人敢管他們,廖凱回憶後來聽他母親將,說當時雲南都督唐繼堯曾派一個營,佩戴日式步槍裝備精良去圍剿阿佤族,結果全軍覆滅,以後就不再管阿佤族。
廖高古和阿佤族交好,佔了很多好處,即便是到了後來改土歸流,意思是改土司制為流官制,土司的官職不再世襲,而是由國民政府委派,雲南大多土司最後慢慢都被漢化,但廖家和阿佤族在一起,國民政府控制不到,也不想過多干涉。
所以廖氏一族幾乎壟斷了整個地區的鴉片種植,在白巖大片的土地都用來種植罌粟花,所產鴉片品質在整個雲南為最佳,這讓廖家賺到難以想像的財富。
除了鴉片,白巖土司領地內,還有一個很大的金礦,產出都歸廖氏,在當時可以說白巖土司廖家積累了難以想像的財富,即便稱為富可敵國一點也不為過。
廖高古的屬地雖然並不大,屬民卻有三萬餘,廖高古在白巖儼然是土皇帝,所有的人對其都言聽計從,不過廖高古並非貪得無厭橫徵暴斂,他對屬民極其寬容和善相當愛民,因此深受擁護愛戴。
廖凱說廖家就是在廖高古的帶領下鼎盛,到解放前,廖家高樓大廈猶如皇宮,實力在當時首屈一指,家裡還有專門的軍火庫,光機槍都有兩三百挺,廖凱還記得碉樓上還放著山炮,這些都是用鴉片換來的。
可惜後來廖家和阿佤族交惡,失去這個靠山後,廖家漸漸江河日下,加之那個時候年年戰亂民不聊生,等到解放前廖氏一家已經大不如前。
「雲南主席盧漢不戰而降,我爺爺廖高古就知道大勢已去,他審時度勢立刻讓全家人把所有的財富都集中在一起……」廖凱說到這裡眼睛透著光芒,猶如憶起當年的榮光。「那個時候我還小,並不知道全族人搬運的是什麼,只記得在我家的高樓大壩裡堆積如山,等我長大知道哪些全是金條、銀錠還有我記不起的古董。」
廖凱在我們面前用手比出茶几寬的距離,告訴我們當時廖家把金條全熔成這麼寬的金塊,銀錠也熔化成大大的銀塊,因為這樣方便搬運,這些金銀塊足足裝滿了四五百頭騾馬,直到現在廖凱也無法計算出那批金銀的價值。
「等金銀塊熔化好以後,爺爺挑選了族裡直系的子孫和一些信得過的屬民,一共有上百人,連夜將這批黃金運到一處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藏匿,當時我的父親廖海清便在其中。」廖凱面色惆悵黯然。「爺爺是想留著這筆價值連城巨大的寶藏靜觀其變。」
「這都過了多久,小四十年了吧,那您咋不去挖出來,那麼多金銀塊得值多少錢。」田雞問。
「沒人知道那處寶藏的位置。」
「為什麼?不是你爺爺藏匿的嗎,難道他沒有把藏寶的地點告訴後人?」我疑惑的問。
廖凱默默的搖搖頭說,當晚去埋藏金塊的一共百來人,打著火把驅趕四五百頭騾馬進入深山,他看著那些火把消失在視線中,沒有誰知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可是等了很多天,也沒見一個人從深山裡回來。
第72章 失傳的語言
「直到一個月以後,只有幾匹騾馬返回,背上騎乘的人都昏迷不醒,我父親廖海清就是其中之一,等到父親甦醒的時候,他整個人驚慌失措語無倫次,整個人就像瘋了,問什麼都不知道,不敢見人甚至眼睛也不敢睜,雙手死死抱著一樣東西,用來掰開後才發現……」廖凱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銅面具上。
「你父親一直抱著這個?」我領悟出廖凱的意思。「這青銅面具也是那批埋葬的寶藏裡的?」
「不是,沒有誰見過這樣的青銅面具,都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更不明白我父親為什麼會死死抱在身上。」
「其他人呢?」宮爵愕然的問。「不是去了一百多人,就你父親和幾個人回來,那其他人呢?」
「不知道,那些人和我爺爺就像是在深山裡銷聲斂跡,派出很多人去找尋可都一無所獲,問和我父親一同回來的幾個人,他們都和我父親一眼,瘋傻驚恐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其餘的人和那批寶藏就這樣離奇的消失。」廖凱重重歎口氣回答。
「要靠四五百頭騾馬才能運完的金銀,這麼大一筆財富,就帶了一百多人,該不會是走漏了消息,被人半路給截了吧。」田雞說。
「只有廖家直系才知道騾馬裡裝運的是什麼,負責運輸的屬民根本不清楚,而且據我母親說,就算沒出事恐怕我爺爺也不會讓這些屬民再回來。」
廖高古肯定是想好藏匿好寶藏以後會殺人滅口,廖凱說回來的人加上他父親一共不到五個,身上沒有傷害和打鬥的痕跡,騾馬上裝的乾糧所剩無幾,由此可見埋藏寶藏的人走了很多天。
埋藏寶藏的地點是廖高古選的,確切的地方恐怕只有他一個人知曉,按照廖凱的描述,那一百多人勢必是遭遇到什麼,但廖凱肯定絕對不是被伏擊搶劫,但很明顯是受到極大的驚嚇和刺激。
「你父親回來的時候抱著青銅面具不肯放手,說明這面具對於他來說有特別的含義,很可能和發生的事有關。」葉知秋說。
廖凱點頭說他也是這樣想的,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試圖查探青銅面具的來歷,事實上廖凱父親和爺爺出事的時候,他年紀還很小,這些事都是後來她母親告訴他的。
解放前他隨同母親帶著呆傻的父親廖海清去了台灣,當廖凱得知這件秘密後就沒再放棄過對家族寶藏的找尋,他之所以做古董生意也是出於這個原因,關於青銅面具的來源,他母親說出事後她詢問過當地的老者,證實這是苗疆先民祭司所戴的面具,但其他的就沒人瞭解和清楚。
「據說這種造型的面具在苗族先民中,只有在祭祀時由地位最崇高的祭司佩戴,但這種祭祀的方式在早期突然消失,所以青銅面具的來歷鮮為人知。」廖凱一邊說一邊取出一張地圖,用手指在一個地方畫圈。「我問過母親當年爺爺廖高古去的大致方位,母親說返回的騾馬還帶著快吃光的乾糧袋,我從中推斷出一個大致的範圍,但這一片全是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而且面積太大無從下手。」
「不管怎麼說,青銅面具應該就在這個區域內,只要找到青銅面具的來源,或許就能找到廖先生的爺爺當年去過的地方。」我目光落在地圖上認真的問。「除了一個青銅面具外,廖先生還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時間隔的太久遠,即便有也遺忘了,何況那個時候我還小,後來這些事都是從我母親口裡得知。」廖凱默默的搖搖頭,忽然眉頭一皺。「對了,我記起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線索,就在一年前我父親病危,臨終前突然短暫的清晰,但記憶卻停留在他去埋藏寶藏的時候,根本認不出我是誰,樣子很惶恐和害怕,斷氣前斷斷續續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溫儒身體從沙發上往前靠了靠,樣子很急切。
「噶薄亞咯易。」廖凱想了很久才記起來。
「噶薄……」田雞艱難了學了半天也不能重複。「什麼亂七八糟的,該不會是你父親臨終前說的話含糊不清,你沒聽清吧。」
「開始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我父親拉著我的手,反覆不停說這幾個字,我以為他是想告訴我什麼,但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不是亂說,是你們聽不明白。」溫儒一臉震驚的搖頭。
「我們不明白,難道你明白?」宮爵桀驁不馴的問。
「溫先生難道知道這話的意思?」廖凱樣子頓時充滿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