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我在研究苗人宗教歷史的時候,曾經接觸過苗族先民一些失傳的文字,其中最艱深的是一種祭司專用的語言,這種語言的發音和廖先生父親說的極為相似,不過能掌握這種語言的人很少,而且在苗人的宗教歷史上消失了上千年,你父親絕對不可能知道,他能說出久遠失傳的祭司語言,這本身恐怕比什麼消失金塊寶藏還要重要和離奇。」
「為什麼?」廖凱疑惑的看著溫儒。「不就一句話,為什麼比寶藏還重要。」
溫儒深吸一口氣表情凝重嚴肅。
「因為這是和苗人的神溝通的語言!」
溫儒說能掌握這種語言的人只有地位極其崇高的祭司,而且這種語言已經消亡上千年,在苗族早期的宗教中極為重要,但不知道為什麼出現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斷層期,那些神秘的祭祀和語言平白無故的消失。
「這青銅面具足以證明苗族早期的祭祀的確存在,可奇怪的是我研究苗族歷史幾十年,一直沒搞明白祭祀的對象是誰,苗族信奉鬼神,祭祀的對象很多,但如此高規格的絕無僅有,不管祭祀的是誰,很明顯在苗族先民的心目中,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溫儒說。
「您爺爺在藏匿寶藏的過程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青銅面具應該很關鍵,找到出現面具的地方或許能找到消失的寶藏。」宮爵對廖凱說。
「我也是這樣想到,不過對這方面我畢竟不太熟悉,貿然進入深山擔心會重蹈覆轍,所以才希望能找到一些精通擅長這方面的人幫忙。」廖凱看了看我們聲音很誠懇。「各位都是郭先生舉薦,不知願不願幫在下這個忙,隨我重返雲南探查這批寶藏的下落,當然,事成之後在下絕對不會虧待各位。」
青銅面具上有三眼麒麟,那是入地眼的標誌,可讓我們愕然的是,這標誌居然和苗族先民有關,原本是打算打聽出青銅面具的來歷,現在看起來恐怕只有跟著廖凱去雲南一趟。
「溫老年歲已高不易周居勞頓,雲南之行我可以替溫老前往。」葉知秋禮貌的對廖凱說。「廖先生也別客氣,至於什麼虧不虧待就不需要了,我們只是想考古研究,對其他的沒興趣。」
「不礙事,我還沒老到不中用,這身子骨也是時候活動活動,廖先生既然盛意拳拳,我就陪廖先生走一趟。」溫儒態度很堅決。
我們三人對視,溫儒不會因為一個青銅面具不辭辛勞去雲南,這東西裡絕對還有他看重的事,溫儒對廖凱和我們未必把話說完,他一定還隱藏著什麼。
從酒店出來,葉知秋送走溫儒後,被我拉住叫她別跟著去,葉知秋說這個對她很重要,如果證實青銅面具的來歷,可以填補苗族考古史上一段重要的空白歷史。
葉知秋根本不聽我勸說,回到四方當鋪,我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訴葉九卿,聽到葉知秋也要去,他居然沒有反對。
「從小都是我把她寵壞了,不讓知秋吃點苦,怕是長不了記性,這一次由她去,何況還有你們我也放心。」葉九卿雙手背在身後來回走了幾步。「至於溫儒那邊,你們不用擔心,送去的東西和帶去的話,今晚他就會知道,知秋既然跟著他,量他也不敢做什麼。」
第73章 重返故里
我們和廖凱到雲南白巖已經一個星期後,臨走的時候葉九卿還是放心不下,讓將軍和我們一起,這一路也不順利,過瀾滄江的時候,我們乘坐的木船觸礁沉沒,好在有驚無險沒有人員傷亡。
原本以為和廖凱同行的就我們和溫儒還有葉知秋,等到了白巖才發現那邊早已有十多個說台灣話的人等著。
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個個獐頭鼠目奸狡虛滑的樣子,這些人手臂上有紋身,一條青蛇盤繞在一根竹子上,在路上我也看見廖凱的手臂上有同樣的紋身。
將軍落在後面面色嚴峻,告訴我們那是台灣竹聯幫的標誌,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廖凱底子怕是不乾淨,將軍在這行當摸爬滾打幾十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讓他格外謹慎。
將軍點燃葉子煙壓低聲音說,這麼大的寶藏但凡有點心眼也不會大張旗鼓說出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廖凱和這幫台灣人估計不是善茬,若是找不到還好說,倘若真找到了,怕是有命進去沒命回來。
我讓將軍趁著現在先帶葉知秋回去,被宮爵阻止,他說廖凱既然敢把事情告訴我們,就沒把咱們放眼裡,這個時候要退出,勢必會引起廖凱的懷疑,白巖四周全是原始森林,要埋幾個人簡直太簡單。
「招子都放亮點,你和宮爵看好知秋。」將軍吸了一口煙對我說完後,轉頭看向田雞。「你跟著我,盡量靠著廖凱,萬一動靜不對,擒賊先擒王。」
比起我們的警覺,溫儒和葉知秋要輕鬆的多,渾然不知一路上都在和廖凱攀談,溫儒雖然居心叵測讓人看不透,但見識和歷史知識倒是的確豐富,沿途不管是風土人情還是人文地理無所不知。
廖凱應該是因為很長時間沒回來,他離開這裡的時候才剛剛記事,模糊的記憶讓他都快遺忘這片故土,中午我們到達白巖,這裡的村莊依舊還保持著古樸的原生態。
廖凱憑著記憶帶我們繞過村莊,在山坡的後面,跨過清泉汩汩的流水石橋,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廢墟,廖凱停在原地惆悵的注視著眼前的景象,然後慢慢抬起頭為我們描述出一副令人嚮往的畫面。
廖凱說他兒時的記憶中,石橋的前面是一座木牌坊,再往前便是廖府朱紅色的大門,漢白玉基座雕刻精美,那恢宏的氣勢,使人恍若置身於皇宮之內,就在這座巍然聳立金碧輝煌的宮殿中,他見證了曾經輝煌一時白巖大土司家族的興衰史。
廖凱回憶鼎盛時期的廖府佔地一百多畝,有近百座建築,儘管它只是一座土司的宅院,但它的奢華與恢宏,並不亞於任何一座王公貴胄的官邸。
廖府的建築風格有著古樸粗獷的流風餘韻,而其座西朝東,府內玉溝縱橫,活水長流,簡單點說,曾經輝煌一時的廖府就是白巖的紫禁城。
可惜如今這裡物是人非只剩下殘垣斷壁的廢墟,這裡民風淳樸,突然出現這麼多生面孔,引來很多村民圍觀,村裡的長者問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廖凱走上去從身上拿出一個木牌,上面有苗家傳統的紋飾,牌子的中間刻著一個廖字。
其他人不懂這木牌的含義,長者一眼就認出來,嘴裡依舊喊著廖老爺,這些上了歲數的人曾經都是廖家的屬民,即便過了四十多年,主僕的關係在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聽說廖高古的孫子回來,村裡的人都跑過來湊熱鬧,廖凱讓他的人把帶來的禮物一一分發下去,他說廖高古在當地名聲卓越,雖然白巖土司的輝煌在四十年前已經結束,但他不能辱沒了廖高古的名望。
村裡所有的人都是苗民,我們到的那天趕巧是苗族傳統花山節,村裡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加上聽說土司後人回來更是萬人空巷,廖凱很歉意的讓我先找地方休息,難得回來一次怎麼也得和村裡人聚聚,這都過了快四十年,廖家土司的影響力居然還有這麼大,可見當時廖高古在白巖的威望有多高。
湧來看廖凱的人太多,沒留神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沒站穩跌倒在地,爬起來剛想發作,轉頭看見的全是湧動的人頭,心裡暗暗罵了一句,當土司當成這樣我也算開眼界了。
等到了晚上廖凱才回來,村裡人把我們安排在祠堂,裡面還供奉著廖氏一族的先祖,廖高古的牌位也在裡面,廖凱畢恭畢敬上完香後,祠堂外一個走進十幾個人,帶頭的絡腮鬍臉上有刀疤,主到廖凱面前叫的是堂主,看起來廖凱在竹聯幫的輩分不低。
「在村裡明察暗訪十多天,的確有關於白巖土司寶藏的傳聞。」刀疤對廖凱說。
看樣子廖凱這一次帶來的人不少,加上刀疤身後的十幾人,一共有三十多個,想必廖凱在成都停留接洽郭瞎子之前,就先拍了人來白巖打探消息。
「這個正常,畢竟當時動靜太大,而且平白無故上百人不知所蹤,還有幾百頭騾馬,誰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廖凱一臉平靜繼續問。「還打探到其他事嗎?」
「傳聞很多但都很誇張,說是去的人得罪山神惡鬼什麼的,不過前前後後很多人都去找過,但都無功而返。」刀疤搖搖頭回答。「其他的就沒打聽出來了,記得這些事的人大多都不在人世。」
「去找寶的人有沒有再失蹤的?」廖凱認真的問。
「這倒是沒有,幾乎去找寶的人就沒斷過,但沒聽到有人失蹤的事。」
我在旁邊聽著廖凱和刀疤一問一答,瞟了他們兩人一眼,刀疤叫什麼名字不清楚,不過在廖凱的面前很恭敬,到了這裡後,之前給我感覺文質彬彬的廖凱忽然變得高深莫測,能讓這麼多黑幫的人俯首聽命,廖凱絕對不會僅僅是一個古董商那麼簡單。
「哦,忘了給各位介紹,這些都是我朋友,這一次去深山吉凶難料,多帶一些人未雨綢繆。」廖凱見我在看他,平靜的笑了笑給我解釋。
溫儒和葉知秋不以為然的點頭,將軍靠在角落捲煙,嘴角冷冷一笑壓低聲音對我們說:「這一上來就把底給咱交了,要麼是傻子,要麼就是不怕我們會說出去。」
廖凱怎麼看都不像是傻子,最能保守秘密的當然是死人,廖凱越是這樣直言不諱我心裡越是沒底,感覺在他眼裡,我們不過是幾個早晚都得一命歸西的死人。
廖凱毫不掩飾繼續問刀疤:「我讓你查的人可有消息?」
「查過了,當年從深山裡返回的四個人,一直神志不清到死都呆呆傻傻,沒有一個人清醒過,四個人陸陸續續死了三個,如今還剩下一個,沒住在村裡,在山後的苗寨。」刀疤點頭說。
廖凱聽完後思索了片刻,抬頭對我們一團和氣的說,剩下的這個人是這世上唯一知道當年發生過什麼事的人,他打算去見見這個人,看看能不能有些收穫,希望我們能陪他一起去,或許能發現些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