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那個拉美裔人走上前。亞瑟掛了電話,然後溜回拘留所的一個角落裡的長凳上。他坐著,眼睛盯著面前的地板,盯著那個腎臟形狀的磨痕。就這麼盯著,盯著。
但是有磨損痕跡的地板並沒有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在想過去的歲月。除了阿德裡安娜和他的堂弟林肯外,還想起了更多往事……亞瑟家在北岸,林肯家在西郊。亞瑟的父親亨利苛刻嚴厲得一如國王,他的哥哥羅伯特,還有靦腆而聰慧的瑪麗。
還想起了林肯的父親特迪(這個暱稱背後有個有趣的故事,他的教名並不是西奧多。亞瑟知道它的來歷,但是奇怪的是林肯好像不知道)。他一直都很喜歡特迪叔叔。他和藹可親,有點靦腆,有點沉默,但是有一個像亨利·萊姆這樣的哥哥,在他的陰影的籠罩下,誰不會如此呢?有時候林肯不在家,亞瑟就開車去找特迪和安妮。在那用鑲板裝飾的家庭活動室裡,叔侄兩人會看一部老電影,或者談論美國歷史。
「墳墓」的地板上的那塊磨痕變成愛爾蘭的形狀。亞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它,在他的凝視下,它好像在移動。他希望自己能離開這兒,從一個神奇的地洞消失,回到外面的世界。
現在,亞瑟·萊姆萬念俱灰。他意識到之前他有多麼幼稚。這裡沒有神奇的出路,也沒有現實的出口。他知道林肯很聰明。他讀了大眾報刊評論上的所有關於他的報道,甚至還有他寫的科技論文《某些納米微粒材料的生物學效果》。
但是現在亞瑟明白林肯無能為力。這個案子無藥可救,他將會在鐵窗裡度過餘生。
不,林肯在這場官司中扮演的角色是理所當然的。林肯是他從小到大關係最好的親戚,猶如他的親弟弟。亞瑟出了事,他應該在場才對。
他抬起頭,不去看地上的磨痕,臉上帶著嚴肅的微笑。這時,他覺得有點不對頭。
奇怪。拘留所的這一側現在空無一人。
大家都到哪兒去了?
這時有腳步聲逼近。
他驚恐地抬起頭,看到有人迅速地朝他走來,腳步慌亂。是他的朋友安特文·約翰遜。他眼神冰冷。
亞瑟明白了。有人想從背後攻擊他!
肯定是米克。
而約翰遜是來救他的。
他一下子跳起來,轉過身……他害怕得要哭出來了。他尋找著那個「扭股兒」,可是——
沒有,沒有人。
就在這時,他覺得安特文·約翰遜把絞索套到了他的脖子上。繩索顯然是自製的。他把襯衣撕成布條,擰成一根繩子。
「不,你——」亞瑟被猛地拉了起來。那個大塊頭把他從長凳上拽起來,拖到露著一顆釘子的牆邊。還是他以前看見過的釘子,離地有7英尺。亞瑟呻吟著竭力反抗。
「噓。」約翰遜環顧了一下空無一人的大廳。
亞瑟奮力反抗,但是對方好比一大塊木頭、一袋水泥,他的拳頭無濟於事地落在約翰遜的脖子和肩膀上。然後他感覺自己被抓了起來。那個黑人把他舉起來,把自製的劊子手的絞索掛到釘子上。然後鬆開手,退後一步,看著亞瑟踢著腳,來回扭動著試圖掙脫束縛。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想問這個問題,但是從嘴裡噴濺出來的卻是口水。約翰遜好奇地望著他。沒有憤怒,沒有虐待狂的滿足。只是帶著不溫不火的好奇心看著他。
亞瑟的身體發抖,眼前發黑,這時他才意識到當初約翰遜把他從兩個拉美商犯人那裡解救出來是有預謀的。他想一個人整他。
「嗯——」
為什麼?
那個黑人雙手叉腰,湊上前來。他低聲說:「我在幫你的忙,老兄。操,不管怎樣你都要在這裡呆一兩個月。你不是在這裡混的料。現在不要再反抗了。少反抗一點,認輸吧。你明白我的意思?」
普拉斯基完成任務從SSD歸來,舉著光滑的灰色硬盤。
「幹得好,菜鳥。」萊姆說。
薩克斯眨眨眼說:「你的第一次秘密作戰任務。」
他皺皺眉說:「感覺不太像任務,倒像是犯罪。」
「我相信只要我們檢查得足夠仔細,就能找到可能的原因。」
萊姆對羅德尼·薩爾奈克說:「插上。」
計算機專家把硬盤插進他的舊筆記本電腦的USB接口,用力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然後盯著電腦屏幕。
「很好,很好……」
「知道是誰嗎?」萊姆不耐煩地說,「SSD有人下載過檔案嗎?」
「什麼?」薩爾奈克笑了,「那倒沒有。得花一點時間。我要把它上傳到計算機犯罪專案組的大型主機上,然後……」
「要等多久?」萊姆不滿了。
薩爾奈克又眨了眨眼,好像第一次看出這位刑事專家是殘疾人,「這要取決於分段存儲的等級、檔案的年代、分配、分區技術,還有——」
「好啦,好啦,好啦。你盡力就是了。」
塞利托問:「你還有什麼發現?」
普拉斯基解釋了他對其他能訪問所有數據塢的技術人員的訊問情況。他補充道,他和安迪·斯特林談過,他的手機證實他父親在案發時從長島給他打過電話。他不在現場的證據屬實。托馬斯更新了他們的嫌疑人表。
安德魯·斯特林,總裁,首席執行官
有不在現場的證據——已證實在長島。由其子證實。
肖恩·卡塞爾,銷售及營銷部主管
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據
韋恩·吉萊斯皮,技術操作主管
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據
塞繆爾·布拉克頓,合規管理部主管
有不在現場的證據——賓館住宿登記證實在華盛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