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因為她臉被頭髮遮著,我也看不出她有沒有張口,心裡卻已經嚇得發抖,哆哆嗦嗦地說道:「是開車的。」
她沉默了,站在我身邊,一句話也不說。我愈發害怕,忍不住想逃的時候,老婆子忽然哦了一聲,然後坐在我車上,問我去哪兒。
她一坐上來,我立即覺得背後傳來一股冰涼,這老婆子身體冰得嚇人。我打了個哆嗦,說送她回家,她什麼話都沒說。
開出車站後,我剛向東走,老婆子忽然說反向走錯了。
我早已經想好了說詞:「那邊修路,要繞一個圈回去。」
老婆子哦了一聲,然後就不說話了。我因為害怕開得挺快,電動車開到了四十碼。正常的電動車一個人坐上去能開四十碼,兩個人只能開三十多碼,老太婆就好像沒有重量一樣,讓人心寒。
我背後一直冰涼涼的,那老婆子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乾枯消瘦的爪子觸感跟骨頭似的,我這才想起來,當初那爪印子,可不就跟老太婆的手差不多?
開著開著,旁邊的路上忽然傳來一聲狗吠,一條狗忽然從旁邊的小道裡竄出來,追著電動車不停地吠叫。
我被弄得很慌,怕那狗撲上來咬我,這狗才剛叫,我就聽見前面傳來許多狗叫聲和腳步聲,原來這裡竟然是野狗的盤踞地。我前面出現了許多狗,老婆子忽然用消瘦的爪子緊緊地抓住我,抓得我肩膀生疼。
莫非她是怕狗?
幾條狗擋在前面,我不敢停下來,只能更快速地衝過去,那幾條狗跳開躲避,然後追著電動車叫。
平時開電動車若是碰到狗追,它們追一會兒就不會追了。可這些狗卻是跟著追了好久,它們不停地跳起來咬老婆子的叫,但都沒咬中,一直追了將近半分鐘,它們才不再追了。
我嚇得心臟噗通直跳,老婆子從頭到尾沒說話,忽然間,我感覺耳後根有道涼風吹來。
我不敢回頭,只能硬著頭皮往下開。而老婆子時不時就會吹來一口冷氣,卻沒對我做過實質性的傷害。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也許是三十分鐘,也許是四十分鐘,老太婆忽然說要下車,我連忙把車停下來。
車停穩後,老婆子沙啞地說了句謝謝你送的米,然後自己走進樹林裡,不見了。
我鬆了口氣,正要騎車回去,忽然背後傳來一陣酸疼的感覺。我抖了抖身體,還是酸疼,好奇地脫了衣服,用電動車的車燈幫我照亮。
等我一看肩膀,才發現上面有兩個黑爪印,跟上次的一模一樣。但是左邊的爪印特別怪異,因為竟然有七根手指,叫人毛骨悚然。我雖然害怕,自己卻沒解決辦法,回去給和尚看看應該是可以的。
我發動車,慢悠悠地往回騎,因為快沒電了,如果不開慢一點,恐怕很快就會將電用完。
開著開著,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因為前方的道路忽然出現一片樹林,這樹林剛才明明不在的。而且這樹林看著特別熟悉,很像見到江雪時的那片樹林。
我突然想起,江雪也是往東邊跑,現在我往東邊開出這麼遠,是不是追到她了?
頓時我一陣激動,連忙停下車,鑽進了小樹林裡。在穿過小樹林後,我過來來到了一片河旁,赫然就是見到江雪的那條河。
我大聲呼喊著江雪的名字,聲音在這河面上迴盪,卻沒得到江雪的回應,只會迎來一聲聲野狗的吠叫聲。
我覺得江雪可能在河裡,就跑到河邊往下面看,黑暗中河水黑乎乎的,怎麼都看不清楚。
「江成,你來為我償命了。」
忽然,我身後冷不丁地傳來一道聲音,正要回頭看,卻感覺脖子被什麼東西一勒,頓時就窒息了。
我努力轉過頭,只看見一個肥大的身影用繩子勒住我,將我往樹林裡拖,那是一張蒼白乾枯,又有些腐爛的臉。他臉上滿是猙獰的笑容,一笑嘴唇就裂開了無數道傷口。
正是譚東宇。

第14章 拚命爬

我眼前的視線越來越黑,原來被勒住脖子不止會窒息而已,頭腦也會一下子昏掉,渾身使不上力。
譚東宇把我拖到樹邊,我原以為他會勒死我,但他沒有,而是用繩子把我綁在樹上。他臉色很猙獰地說道:「你們害我變成這樣,我也不要你好過,你就等著被狼吃了吧。」
我驚慌地說道:「譚東宇,害死你的人不是我,你要找就找江修。」
「我哪有這麼傻,我對付不了他,就對付你!」
譚東宇惡狠狠地說了一句,他將我綁嚴實後,怪笑地爬到樹上看著我。我抬起頭,對譚東宇大喊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江雪在哪兒?」
「在這河裡,但她不會救你的。」
譚東宇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隨後無論我說什麼,他都不再理會我。
我就一直對著河喊,說自己並不是故意的,那時候是江修的自作主張。我知道江雪一定能聽見我的話,就說了許多。
我希望能打動江雪,讓她原諒我。
可湖面還是平靜得跟鏡子一樣,我知道她不相信,就歎氣道:「你想想,沒有了你和施蓉蓉,我如果真是那樣的人,肯定會在村子裡躲著不敢出來,江修也一定會跟我說,東邊是我不能來的地方。可我還是來了,這是為什麼?因為我就是要跟你解釋清楚,哪怕你不原諒我,只要你能聽見,我也死而無憾。你要是聽得見,就給我個回話。」
這時,河面忽然有了動靜。我看見河面上起了一絲波瀾,江雪由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出現,她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長裙,濕潤的身體顯得格外魅惑。
我們隔得比較遠,夜色又濃,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見她幽幽地問了一句:「江成,你喜歡我麼?」
我楞住了。
她轉過身,濕潤的長裙在月光下有些透明,較好的身材展露無遺,我看得呆了眼,而她輕聲說道:「透過三十年的月光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淒涼。我沒有存在三十年,卻覺得經歷了太多。十幾年來,在這又濕又冷的地方,我一直告訴自己,你還不來,我怎敢老去。只是你躲著我,我才知道你怕我。」
她說的是張愛玲的句子,我覺得這一幕會在我心中變成永恆。一個絕美的人兒,在月光下傾訴自己的心意。但我卻不能告訴她,我到底喜不喜歡她。
她看了一會兒月光,忽地搖頭說道:「別再來找我了,我其實也不喜歡你。我只是想找除了爸媽,最後一個對我好的人,但那也只是以前的你。」
說完,她忽然用手在背後一件,那到臀部的秀髮竟然被剪下一半,頭髮落在河面上卻不下沉,她如白鯉魚潛入水中,湖面蕩起了一絲漣漪,卻很快就歸於平靜。我呆呆地看著這條河,因為它竟然緩慢地開始消失,甚至能看見河下面的土地。
慢慢地,這條河徹底消失不見,我抬起頭,發現譚東宇也跟著不見了。
但是,我還被綁著。
《絕美冥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