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不行,不能拆盒子。強行打開盒子,盒子裡有自毀裝置,會毀壞盒子內部的東西。」那個男人的聲音一下變得嚴肅了,聲音也變得格外的沉悶。
我在門口朝裡看去,他們是在臥室裡面,男人站在屏風的後面,而槐香應該是躺在屏風後面的美人椅上側臥著和這個男人對話。
等我走進去的時候,發現那個男人在昏暗的燈光中,不斷地用手去摩挲盒子的表面。他好像聽到了我慢慢走近的聲音,驚覺的站起來,「是誰?快出來!」
玉蟬鎖 第4章 暗鎖
男人起身轉過來了,我才注意到他的樣子。
短腿,八字眉,面色蠟黃,眼睛還特別渾濁,身上是灰色的廠房工作服,腳上的一雙解放鞋上還有個破洞。
這人我認識,他是何家老父何東凌,和我父親是八拜之交。
他兒子也是我從小青梅竹馬的玩伴,只是聽說何家老父的兒子在幾年前就已經看破紅塵出家了,我這次來八仙庵就是投奔何家老父何東凌來的。
「何叔叔,是我,譚笙。我來找槐香敘舊的,沒有攪擾到你們之間談事吧?」我張口報上了身份,為了看清楚桌上的盒子,順手就把屋子裡的燈打開。
白色的燈光落在了梨花木圓桌上的盒子上,通體暗紅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花紋或者是縫隙,也就是說這只所謂的盒子它沒有盒蓋。
沒有盒蓋,盒子怎麼打開啊?
我裡那盒子有點距離,但是從表面上看,這應該是一隻檀木的「長方體」。檀木是紅木的一種,又稱為沉木,意思是就算把一塊檀木放在水中,也不會浮起來。
檀木在現如今的市場,可是價比黃金,可何家老父卻還只穿著老廠房留下的破工作服。
在這麼清晰的燈光下,這一隻「盒子」,它居然找不到任何破綻來。很容易讓人覺得,它就是一塊木頭,而不是能夠打開的盒子。
「哎喲,我當誰來了,這不是小笙嘛。沒什麼大事,得了件東西看不出來歷,所以想請槐香給看看。」何家老父明顯想掩飾什麼,他在燈打開的三秒鐘之後,發現我的眼睛在觀察著盒子,立刻就用桌上的皮子把盒子給包住了。
他包好了盒子,就起身告辭,步履匆匆的就走了。
我走到屏風後面,槐香果然就和我想像中的姿勢一樣,側臥在美人椅上。身上蓋了件紫色的毯子,左邊耳朵裡插著耳機,嘴裡含著一根吸管。
見我進來,槐香臉上一雙方纔還結著冰霜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狡猾的問我:「阿笙,你對剛才那只盒子感興趣?」
她不過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和別的小女孩一樣愛玩愛瘋,老成的樣子我看都是裝的。從她糖果色的長筒棉襪就能看出來,這孩子心智一點都不成熟。
「本來是感興趣的,這盒子和我父親給我的影子木的盒子有一點很相似,盒子裡都有自毀裝置。如果不用鑰匙打開,就會自動毀壞。」我往槐香的身邊一坐,和她躺在了一張躺椅上,她直接把毯子拉在我身上和我蓋在一起。
她身子溫溫的,摟住了我被冷風吹涼的身體,眼睛裡依舊是含著笑,「那你現在不感興趣了?」
「是啊,那是盒子嗎?我剛剛特意瞅了一眼,沒盒蓋,我估計那就是塊木頭。」我雖然比槐香年紀大,但是說來慚愧,我個子不高比槐香矮了半截。
現在,我縮在槐香的懷裡,那就像是依偎在姐姐懷裡的小妹妹。
槐香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清冷的小臉上帶著一絲不屑,「譚笙,你是豬嗎?我告訴你那盒子有暗鎖,鎖眼兒的那一面被壓在桌面上了,所以你剛剛一打眼兒功夫,當然沒看見。還有……」
她忽然壓低了聲音說,我聽完以後卻做了一個大動作,一屁股坐起來,差點把椅子翻到在地,「啊?你說何家老爺子手裡的盒子裡,也有不乾淨的東西?」
玉蟬鎖 第5章 槐香,我冷
我問完槐香才想起來,剛才何家老父拿來盒子的時候。槐香覺得盒子晦氣所以對何家老父的態度顯得很冷淡,甚至有幾分慍怒。
槐香拉著我的胳膊,強行讓我躺下,用毯子繼續蓋在我的身上,「你那麼激動幹嘛,何東凌家的盒子跟你有半毛錢關係?你如你喜歡上他兒子了,我倒是可以考慮看在你的面子上幫他們掌掌眼。」
「我不就是好奇嘛,槐香,像我這種普通人根本又沒有超能力,看那只盒子就是普通的盒子。我其實就是想知道,盒子裡到底有什麼不乾淨的……」我摟著槐香柔軟的嬌軀,發現她的呼吸越見均勻,白皙的眼瞼磕下來,捲曲的睫毛微微的顫動。
她睡著了,耳朵裡插著單邊的耳機,另半邊的耳機還垂在我的胸口上。
我把耳機的一頭插在自己的耳朵上,槐香聽的音樂全都是鋼琴曲,音量調的很低很好眠。讓我可以在樂聲中,聆聽著槐香淺淺的呼吸聲,慢慢的就睡著了。
第二天,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槐香還像小貓一樣蜷縮著睡覺。
我安靜的看著她,克制著身體裡活潑的細胞,沒有發出動靜把她吵醒。我腦子裡還在想何東凌拿來給槐香掌眼的盒子,那只盒子我總覺得和我們家祖上留下的盒子有點淵源。
槐香說何家的盒子裡有不乾淨的東西,那麼說,那一隻盒子裡也藏著一隻身材撩人,長相驚世絕艷的男鬼嗎?
我想到這裡,臉龐微微發燙,腦海裡居然浮現出他完美的背部輪廓。這時候,槐香緩緩的睜開眼睛,小手摸了一下我的側臉,迷迷糊糊的就說道:「這麼燙,該不會是做春夢了吧?阿笙,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不去找個對象,難道真的要嫁給何家那個指腹為婚的對象?」
我踹了一腳槐香的屁股,把她徹底從睡眼惺忪中踹醒,讓她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瞪著我。我才得意洋洋的笑了,「我父親說了,那都是老一輩做下的決定,和我沒關係。我譚笙,不需要遵守。」
「是啊,你父親可真好,要是我父親也這樣開明就好了。」槐香感歎了一句,一把掀開了毯子,光著腳丫子跑到書桌旁倒了兩杯水,然後撒嬌一樣看著我,「我要吃盛福記的早點。」
我喝了口水,把剛起床時,喉嚨口的黏膩都嚥下去了,才感覺有點食慾。
我不經意一樣的點了點頭,伸手玩了一下槐香長長的髮絲,覺得從起床氣裡緩過神了。才向她借了套衣服,洗漱完畢一起出去吃早點。
步行去了盛福記,我和槐香兩個人吃飽了肚子,就決定在八仙庵的古玩市場轉轉。這對我來說是個好機會,槐香的眼力在八仙庵附近絕對沒有第二個人能超過她。
抓住了這個機會,說不定就能在一堆沒用的古貨中,撿到漏。
撿漏在古玩一行當中,是十分常見的,前年住我對面的那個小伙子。三百塊錢買了堆沒人要的破瓷片,結果拿去一鑒定一水的海貨,價值千萬,現在人家搬去了首都住。
所以即便是早晨七八點,那也不少來淘古貨的人們,我和槐香手挽著手穿梭在人群中。感受著太陽光從天際之上照耀下來,帶來的暖洋洋的感覺。
「譚笙,你看那個古幣,雖然和一堆破爛貨放在一堆,但應當是漢末改革時發行的……」槐香跟我說著話,我卻覺得耳膜好像被什麼堵住了,感覺周圍的人聲越來越模糊。
我環著槐香胳膊的手在一個勁兒的顫抖,我跟著槐香的步伐沒走出幾步,就低了頭把早晨吃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
我身上的力氣好像在某一個瞬間莫名被抽走了一樣,在這明媚的陽光下,冰冷的感覺一下就從靈魂的深處爆發出來。
我感覺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只能用手勉力摁住旁邊攤位的桌子,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阿笙,你怎麼了?」槐香低頭去摸我的額頭,但她的樣子在我的視線中已經變得無比的模糊,聲音就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
我的手指攥緊了桌面上的桌布,痛苦的只能從牙縫中擠出聲音,「冷,槐香,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