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看他的身法,年輕的時候也應該是個會家子。
槐香的父親領著我們去給金鈴和歐陽瑾準備的廂房,歐陽瑾他直接把金鈴單手托在懷中,抱著聽著槐香父親的腳步聲跟著。
那間房間跟我和蕭龍溟住的房間完全不同,裡面乾淨極了,簡直連一縷灰塵都沒有。
按理說,一間常年沒有人住的客房那是不可能這麼乾淨的。各種擺設傢俱全都是擺放整齊,而且一看就是少女的閨房。
佟府又不是什麼豪門,所以裡面沒有傭人。就連煮飯的婆姨李嬸子,都並非是府裡的下人,這大晚上的很難找到人打掃屋子。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佟府對我和蕭龍溟差別對待呢,就聽槐香驚呼了一聲:「這不是汍蘭姑姑的房間嗎?」
「嗯,是你汍蘭姑姑的房間。府裡面其他房間都太髒了,不適合給貴賓居住。歐陽公子和金鈴姑娘,就在這裡將就一晚吧。」槐香的父親為人很冷淡,看起來也不是很善於人際交往,他看了我一眼,好像有話要說。估向上亡。
我問他:「舅舅,你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哎,也沒什麼的,只是想和你道個歉。你才剛來,東西就被府裡的人翻過了,一定很不自在吧?」槐香的父親說話間,歐陽瑾已經摟著金鈴進房間去。
金鈴年紀雖然小,心卻是七巧玲瓏心。
她會告訴歐陽瑾腳下有什麼,床的位置在哪裡。他就這樣撇開我們大家,先把虛弱受驚的金鈴放在床上。
我看著歐陽瑾的動作,還有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的金鈴,笑著回答:「沒關係的,盒子找回來才是最重要的。舅舅,你也早點休息吧,這裡有我和槐香就夠了。」
他好像很喜歡我喊他舅舅,每次我喊他的時候,他冰冷的唇角都忍不住上揚。但是很快,他臉上又會恢復往日的單薄與冰冷。
槐香的父親憂鬱的看著我,摸了摸我的頭頂,「在佟府,這樣的盒子還是不要輕易外露的好。你母親的用心良苦,我現在才知道。幸好老爺子對盒子的事情已經釋然了,要是放在以前,他為了盒子可是會六親不認的。」
我有些驚訝,緩緩的吸進一口氣,認真的問他:「姥爺,姥爺是不是誤會盒子裡的東西了?盒子裡的東西……其實……其實沒有想像中複雜。」
我忍不住就看向蕭龍溟,蕭龍溟嘴角輕輕一揚,摟住我的腰肢。
「老爺子也是受人蒙蔽,以為盒子裡有大清的龍脈寶藏,真是好笑。他要是早些知道和和蕭先生有關,也許汍蘭就不會離開,他也不會老的這麼快。」槐香的父親他看著我,就好像哥哥看著妹妹一樣,眼睛裡面有著讓人無法言喻的溫情。
我愣住了,我感覺他把我當做是母親了。
我感覺著他摸我的頭頂,心潮澎湃,整件事就好像我突然得到老天爺的眷顧,上天突然就給了我這麼多疼愛我的人。
我掉下淚來,「舅舅,這麼多年,你……你怎麼不去看看母親。她總是一個人在琴房裡彈鋼琴,偶爾才去大學裡講課。」
「笙兒,有些事情,你並不知情,我……」槐香的父親想對我說些什麼,卻是別過頭去,拍了拍我的肩膀,「早點休息,佟府以前的事情,現在告訴你還太早。」
槐香的父親走了,槐香站著看著她父親的背影,歎了一口氣,語氣有些淒涼:「父親他從來都沒有對我這麼好過,阿笙,小時候我給人掌眼古物,他知道以後把我狠狠的打了一頓。他從來都不理會我的感受,卻對你那麼好。」
我看著槐香,有些不知所措,我怕槐香生我的氣。拉住了槐香的衣袖,可我不敢說話,我怕多說多錯。
「在佟佳氏裡面,女子接觸古玩不吉利,所以只有男丁才能幫人掌眼。」槐香依舊是冰涼涼的看著我,然後笑了笑,「你的母親是例外,爺爺很疼愛她,父親也很疼愛這個妹妹。」
我更加不知所措了,我對我母親以前的事情,一無所知。
我甚至弄不清楚,她為什麼要把盒子藏進古墓裡。如果像槐香父親說的一樣,太多人覬覦盒子了,她完全可以把盒子帶走。
但是母親卻選擇把盒子藏在古墓裡,這一點讓人不得不覺得怪異。
「其實老爺子也很疼愛你,否則也不會傳你技藝。」耳邊傳來一聲歐陽瑾輕輕把門關上的聲音,歐陽瑾緩緩的走下樓梯,他坐在石梯上,說道,「只要不傳你任何技藝,那連禁止你偷偷幫人掌眼都不用,不是嗎?你說過,你總共有九位師父。」
槐香怔了一怔,好像是反應過來了,迷離的雙眼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她衝上去用力捏住歐陽瑾的面頰,「裝什麼深沉,要不是你和金鈴,我怎麼會被爺爺罰跪。」
「槐香,我……我也從來沒求過你,讓你為我做這些。」歐陽瑾皺緊了眉頭,他仰頭似乎是在看著空明的碧落。
那些星星他都看不到,卻全都落在了他一雙如清泉般的眼眸裡。
槐香捏住歐陽瑾側臉的手緩緩的鬆下來,她和歐陽瑾並排坐著,雙手抱膝,冷冰道:「阿笙,你坐下來,給我評評理。」
「嗯,我給你評理,蕭大哥,你也坐下來吧?」我剛要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被蕭龍溟摟在懷裡。
他抱著我坐在地上,強行逼我坐在他的大腿上,「你現在身子虛弱,直接坐在地上怎麼行?若是寒氣入體,今後如何給我生兒育女?」
我整個人都被他說的滾燙,緊緊的就抱住他的手臂尋求安全感,過了小半會,才低聲問槐香:「槐香,你是不是介意這樣?蕭大哥就是這樣,你別生氣……」
「沒有,阿笙,你別著急。蕭大哥說得對,女人來例假,的確不方便坐這麼涼的地面。你坐在他懷裡給我評理就好了。」槐香白生生的玉手在歐陽瑾的眼睛前面晃了晃,發現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才歎了一口氣。
歐陽瑾抓住槐香的手,淡淡的說:「別試了,難道你是第一天知道我眼盲嗎?」
「我真的很難接受你是瞎子,你就好像看得見這天空一樣。阿笙,你知道嗎?金鈴是哭著來求我,她跪在我面前求我幫她。」槐香雙手抱住了膝蓋,她的話裡帶著一絲的哀傷,那種哀傷讓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很容易就被觸碰到。
我靜靜的聽著,靠著蕭龍溟溫暖的手臂,整個人都覺得很幸福。
但是我能感覺到,歐陽瑾整個人都失魂落魄,他臉上那種悵然的表情根本就是掩飾不住的。
我很想知道,他這種好像在陽光下的,那種明媚的憂傷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槐香莞爾一笑,「金鈴說歐陽瑾的眼睛不是天命所授的眼盲,她確定歐陽瑾還能見到光明,但是需要錢。我一開始,是沒有答應的。」
「金鈴,她只是個小丫頭,她還沒有懂事。」歐陽瑾喃喃的說,但是眼睛裡卻有疼惜金鈴的感情,「我……我不需要看到光明,只要心如明鏡就好了。」
「歐陽瑾,你能聽我說完再插嘴嗎?」槐香的語氣非常的不滿,她冷冷的看著歐陽瑾,眼睛裡面都凝結出了冰渣子,語氣滄冷的就說道,「她朝我跪下,求我幫她,幫你重見光明。因為你有一個想見的人,如果你否認的話,我就立刻說出她的名字。」
歐陽瑾全身都是一陣,他僵住了。
少頃,才恢復過來,苦笑的面對槐香,「你這又是何苦呢?既然無緣,何必提起?我都不掛在心上,你又何必說出口。」
「你還是眼盲的好!省的得了一雙招子,看了不該看的東西。」蕭龍溟一挑劍眉,冷酷道。
我是一頭霧水,蕭龍溟這個飛醋吃的太無厘頭了,我低聲輕輕的不滿了一句:「蕭大哥,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你要是這樣,我……我就不理你了。歐陽先生可沒得罪你,他還救過你。」
槐香也冷冷的笑了,「狗咬呂洞賓,蕭大哥,你別怕阿笙不理你。我告訴你,我也支持這個瞎子他看不到最好。金鈴為他付出那麼多,他都不肯為自己努力,真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