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節

鄭盛世一愣:「是誰在底下叫嚷?」
百姓們面面相覷,都不知是誰,鄭盛世翻了翻記錄,問道:「是了,到底是幾刀?」
吳老實道:「兩刀,不……三四刀……我、我忘了!」
鄭盛世翻著白眼想了想,問旁邊:「屍格出來了沒有?」
書吏起身,遞上一張紙來,鄭盛世看了會兒,眼睛慢慢瞪大,又問道:「你再說你是怎麼殺了楊老大的?」
吳老實呆怔:「我、我砍了他……三四刀……」
鄭盛世怒道:「砍?仵作驗屍屍格上寫,楊老大分明是被利器刺死的!」他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的刁民,你是在欺瞞本官不成?」
就在堂上堂下均都呆若木雞之時,雲鬟早同旺兒出了人群,原來方纔那一嗓子,卻是雲鬟教唆旺兒,趁著人都不注意喊了一句,兩個人卻又偷偷地溜了出來。
旺兒雖機靈,畢竟是個少年,頭一次做這種事,竟不覺懼怕,只是興奮,便道:「公子,你如何猜到那吳老實說謊了的?」
雲鬟道:「你別問,我還有一件事叫你去做,你附耳過來。」
旺兒忙低頭附耳,雲鬟在他耳畔低語幾句,道:「你只留神,千萬別讓人認出你,更別讓人知道是你說的。」
旺兒笑道:「這種事我最拿手了,公子放心罷了。」說著又道:「蘭亭可還去不去了呢?我先陪公子去逛可好?」
雲鬟道:「這鄭大人變幻莫測,我怕他一時糊塗又立刻定案,豈不是害了吳老實一條人命?事不宜遲,你先去辦事罷了。」
旺兒道:「那公子呢?」
雲鬟左右看看:「這兒離叔叔的店舖不遠,我只先過去就是了。」
旺兒十分忠心仔細,便親送她往西倉街走了一會兒,見距離店舖不遠,才翻身自去行事了。
雲鬟迤邐來到店舖門前,卻見隔壁成衣鋪子仍是關著門,陳叔見她來了,便忙迎著道:「如何沒去蘭亭?」
雲鬟道:「有些乏,改日再去也使得。」
當下陳叔便引她進內歇息,正閒坐著看陳叔指揮小廝們整理貨品,就見有個人從店前經過。
雲鬟本沒在意,那人走了過去,卻又倒退回來,轉頭看向店內,面露喜色。

第149章

且說雲鬟只坐在那鋪子裡頭,打量店內小廝們忙著倒騰那些布料。此刻日影金黃,將冬日清晨的寒氣驅散了些,門前人來人往,看著倒也有趣兒。
卻有個人走過去又倒回來,喜道:「是小謝呢?我還當看錯了!」
雲鬟此刻也站起身來,原來這來者,竟是先前在榴花書屋見過的徐志清,滿面喜色,走了進來。
雲鬟迎上前,彼此行禮,那邊兒陳叔不知究竟,便趕過來道:「這位公子是?」
雲鬟便道:「這是徐公子,先前我去榴花書屋的時候,多蒙他招待。」又對徐志清道:「這是家叔。」
徐志清跟陳叔兩人也對揖了,陳叔原本還有些擔心雲鬟照顧不來,然而見她對答自若,當下才放心,又叫小二端茶來。
徐志清便跟雲鬟對坐了,因說道:「自昨日一別,心裡著實惦記,後悔沒問你的住處,以後若再遇不到可怎麼著呢?今日可巧了……」說著打量了一眼這鋪子,目光發亮問:「原來賢弟是在此地久居了麼?」
雲鬟本不欲跟人太過親近,故而昨日跟徐志清才話留三分,不料今日竟又遇上,只得答談了幾句。
徐志清先前見過之後,深喜「謝賢弟」的為人,因見她雖年紀小,然品貌一流,談吐可愛,性情恬淡,比南方書生多一份清颯通透,又比北方士子多一份敦柔溫綣,是以念念不忘。
又本以為雲鬟只是途經此地,以後山重水遠,再無相逢之日,誰知她原來舊居本地,如何不喜出望外?
徐志清相見恨晚,一時忘了自個兒要去做何事,只顧坐著跟雲鬟相談,半晌,又約定改日請雲鬟去書屋大家讀書,才好歹去了。
雲鬟送出鋪子,徐志清兀自一步三回頭地。
鋪子裡那兩個打下手的小夥計都是本地人,便道:「原來小主子跟徐公子認識呢?」
雲鬟問道:「你們認得他?」
小夥計道:「如何不認得?是我們本地第一富戶徐員外家的二公子,為人是極好不錯的。」
陳叔因來了這數年,自然知道徐員外的大名,只不過卻也是初次見這位徐二公子罷了,聽聞不錯,才暗中叮囑雲鬟道:「雖然這人是個好的,可若以後相處,倒仍要留心才是。」
才說著,就見旺兒跑了回來,雲鬟衝他使了個眼色,對陳叔說了聲,兩人出了鋪子。
旺兒便道:「主子,事情都辦妥了,吃中飯的時候大概就能傳出去。」
雲鬟聞言,便道:「縣衙公堂裡審的如何了?」
旺兒道:「聽聞縣老爺仍把吳老實拘在牢裡,他的媳婦卻回了家了。」
因到了吃中飯的時候,索性便先回可園,路上,沿河人家做起飯來,一股油煙味飄香,時常更聽見鐵鍋翻炒的聲響,召喚家人吃飯的呼聲,此起彼伏,世俗而熱鬧。
雲鬟打量了會子,忽地問旺兒道:「是了,我今日看那吳老實的娘子,像是差他許多歲似的,生得又好,如何竟肯嫁給吳老實?」
旺兒道:「這個我們卻也不知道,這娘子原本也不是本地人,是有一日吳老實載著她回來的,當初聽說是要嫁吳老實時候,眾人還不信呢,等真的嫁了,又有許多人瞪著眼等著看,都說那媳婦是守不住,遲早是要逃走,讓吳老實雞飛蛋打的,誰知道竟然沒有……兩口子和和美美,不知多少人跌腳眼饞呢,誰知道這會子竟這樣。」
雲鬟道:「不是本地的,又是哪裡的?」
旺兒竭力想了會子,道:「這個不大清楚,有說是姑蘇來的,也有說是維揚來的……總沒個著落。」
雲鬟心裡一想:「我聽說那被殺了的楊老大,也不是本地的呢?彷彿也是蘇杭之地回來的?」
旺兒道:「這不錯,偶爾他喝多了酒吹牛,透出一兩句來,說是什麼蘇杭都逛過,只是具體在那大地方做什麼,他到底也沒說。」
《閨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