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節
清輝不答,只低頭喝湯,很快地竟將一碗湯都喝光了。
雲鬟呆看著,竟見他的臉頰彷彿泛紅,知道是兩碗湯起了效用,忙道:「是不是覺著熱?這會子萬萬別再吹風,快去床上。」
清輝聞言,臉越發紅了,勉強起身,回到榻上,還有些無所適從。
雲鬟仔細替他把被子扯起來,叮囑道:「大人忍著些兒,趁機發發汗,把那寒毒發出來就輕快了。」
清輝靜靜躺著,聞言才道:「你又叫錯了。」
雲鬟失笑:「好,清輝……不可說話了。悶頭髮汗罷了。」把被子給他拉起來蓋了頭臉,又將帳子放下,把桌上的碗、勺子等重新收拾,才拉上門而去。
到了廚下將東西放了,雲鬟自去公房,如此,一個時辰後,忽然有捕快飛奔而來,道:「典史,出事了!」
雲鬟忙問何事,那捕快啼笑皆非,道:「是徐爺出了事,也不知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竟打了徐爺的悶棍兒,且將他的衣裳都剝了去,卸了雙臂,赤條條地扔在河裡呢。」
雲鬟聽聞,也是又笑又驚,本要親自去看,聽說「赤條條」地,就有些忌憚。因問:「出事不曾?這會兒撈上來了不曾?」
捕快道:「幸而徐爺很通水性,不然這一會兒只怕就淹死了,已經撈上來了。」
雲鬟鬆了口氣,又問:「那知道是什麼人做的了麼?」
捕快道:「正是不知道呢,猜測是徐爺得罪過的人,可徐爺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哪個敢這樣對他?不過奇怪的是……」
雲鬟又問怪在哪裡,捕快琢磨著說道:「徐爺倒是絲毫都不惱怒,被拉上來後,借了一件兒衣裳穿了,自己就去了。」
當時這幾個捕快因在街頭巷尾巡邏,聽說有人落水,不知端地,忙去查看究竟。
誰知卻見是徐沉舟在河面上載浮載沉地,大傢伙兒吃了一驚,紛紛跳下去,七手八腳撈了上來。
又見徐沉舟是那個模樣,知道多半是遭人報復了。因畢竟曾是「前捕頭」,徐沉舟素日又不薄待他們,所以捕快們雖然驚笑,卻仍義憤填膺道:「是哪個混賬不長眼的,敢這樣對待徐爺?兄弟們即刻給徐爺報仇!」一邊兒給他接骨,又忙從路邊住家要了一件衣裳。
徐沉舟痛的色變,卻似笑非笑說道:「還是不用了。」
捕快們知道他的脾性,絕不是個「與人為善」的性情,若是吃了虧,勢必要十倍奉還回來,因此聽了這輕飄飄地一句,都甚是詫異,有那聰明的便道:「必然是徐爺知道那人是誰,想自己動手呢?倒是輪不到我們了。」
徐沉舟面色有些古怪,笑道:「行了,你們趕緊回去吧,今兒之事就當從未發生就是了。」
眾人見他如此,摸不透如何,只得散開,背地裡卻當是一件奇事來說。
雲鬟聽了,也覺詫異,笑說:「倒是什麼人如此大膽,敢作弄徐爺呢?」
捕快道:「徐爺不肯說,我們也不敢就問,倒是罷了。」
因見雲鬟一個人在此,便問道:「大人可好些了?」
雲鬟才想起白清輝來,當即回去,卻見仍是關著門,入內查看,見清輝已經露出頭臉,臉色卻比先前略潤澤了些,彷彿正酣睡。
雲鬟見狀,便躡手躡腳出來。
還未回公房,就見四五個捕快從外回來,因招呼雲鬟道:「典史用了中飯不曾?」
雲鬟道:「尚未,各位哥哥才回來呢?」
捕快們道:「正是的,我們算是早的,霍捕頭他們還在外頭呢。」因近來仍有些鬼刀殘餘黨羽作亂的消息,因此霍城竟十分警惕,日夜巡邏不止。
捕快們方才從外頭回來,路上隨意買了點吃食,當下就在院子裡擺開,又請雲鬟過來同吃:「典史若不嫌棄,同我們略用一些。」
其中一個便倒了一杯酒道:「典史嘗嘗看這新的竹葉青。」
雲鬟想到自個兒吃桂花酒都醉,哪裡敢嘗這個,笑道:「使不得,好意心領了。」同他們推辭了兩句,便自回了房。
半個時辰後,清輝方醒了,人果然比先前清爽精神了些,當下雲鬟才又陪著他吃了中飯,又叫他服了藥。
不覺一日將過,雲鬟將出衙門之時,不免又叮囑了清輝兩句,只讓留意身子之類,清輝答應,送她出了書房。
此刻夕照明滅,暮光暗暗,院子裡幾棵玉蘭樹零零散散地開著花兒。
清輝目送那道身影從小徑穿過,自廊下轉出,直出了角門。
他又站半晌,才回到書房裡。
且說雲鬟將出縣衙,卻聽見旺兒的聲音從旁邊門房裡傳出,道:「今兒也不知是怎麼了,跟中邪了似的,一個兩個的都往水裡掉。」
雲鬟走到門口,往內看了眼,旺兒見狀,忙跑出來迎著。
雲鬟便問道:「你方才說什麼中邪?」
旺兒道:「正要跟主子說呢,方纔我來接主子路上,不知怎麼的,像是被鬼推了一把,整個人便掉進河裡了。——身邊兒明明沒有人。」
雲鬟笑道:「怕是你的腳滑了。」
旺兒道:「興許,只不過我腳滑就罷了,如何衙門裡頭幾個捕快哥哥今兒也都失足掉了水裡。」
雲鬟詫異:「幾時的事兒?」
旺兒道:「就下午時候的事兒,比我早一步罷了,四五個人一塊兒落了水。我聽老人家說,河裡頭如果有冤死鬼找替身,就常幹這事兒,幸而今日都平安,不然……呸呸,大吉大利。」
雲鬟見他眉飛色舞地說著,顯然並無大礙,便也一笑了之。
兩人回到可園,正欲進門,就聽見「嘎嘎」地大叫聲,緊接著,小雪直直地從門內衝了出來。
雲鬟起初以為他是來迎接自個兒的,只是看他這個姿勢,倒彷彿是看見了什麼敵情,劍拔弩張似的,不覺詫異,忙回頭看週遭,卻見只對面有兩三行人,更無什麼別的異樣。
第221章